“他們……他們是怎麼進來的?!城門守軍呢?!”謝 失聲驚呼,渾身冰冷,顫動如篩糠。
沒有人能回答他。回答他的,是府門外驟然爆發的激烈廝殺聲、慘叫聲、以及撞木轟擊大門發出的沉悶巨響!
“轟隆!”
謝氏祖宅那扇象征著百年榮耀與堅固的朱漆大門,在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中,轟然破碎!
“殺!一個不留!”一名明軍軍官手持滴血的戰刀,率先踏著碎木沖了進來,眼神冰冷如霜。
同樣的場景,在江浙沿海乃至福建北部,無數座深宅大院、莊園堡壘同時上演。
杭州王氏、嘉興陸氏、湖州顧氏、紹興張氏、台州陳氏、溫州林氏……所有上了國安部那份絕密名單的世家大族,都在這個寒冷的清晨,迎來了他們命運的終局。
明軍顯然有備而來,在國安部密探的精確引導下,他們清楚地知道每一處宅院的布局、每一處可能的暗道、每一支私兵武裝的藏匿地點。
攻擊迅猛而高效,抵抗雖然在某些地方一度激烈——這些世家蓄養的死士和私兵確實裝備精良,甚至不乏一些西洋火器——但在訓練有素、配合默契、數量佔據絕對優勢的正規明軍面前,無異于螳臂當車。
火焰開始在各處騰起,那是負隅頑抗的據點被明軍用火攻清理。哭喊聲、求饒聲、廝殺聲、兵刃踫撞聲、火銃轟鳴聲……交織成一曲末日降臨的悲慘交響。
鄭成功騎在高頭駿馬上,在一眾精銳護衛下,緩緩行于已成為戰場的寧波街道上。
他面色冷峻,看著昔日繁華之地如今狼藉一片,看著那些錦衣玉食、高高在上的世家子弟如同喪家之犬般被從藏匿處拖出,看著負隅頑抗者被當場格殺,眼中沒有絲毫波動。
金俊策馬靠近,低聲稟報︰“大帥,謝家、王家主要成員已被圍困在祖祠,試圖縱火自焚,已被我軍阻止。”
鄭成功微微頷首,聲音平淡︰“按名單抓人,依律處置。陛下要的是根除,不是泄憤。但若有抵抗,格殺勿論。”
“是!”
血腥的清洗持續了整整十天十夜。從繁華的府城到偏僻的鄉野,這場代號“冬至”的雷霆行動,以絕對的力量和冷酷的意志,將盤踞東南數百年的世家勢力連根拔起。
近兩百家所謂“詩書傳家”、“世代簪纓”的巨族被徹底剿滅。根據事後統計,直接參與叛亂、經國安部核對身份後明正典刑者,高達四萬四千余人!
這其中,包括各家的主要成員、核心門客、私兵頭目、以及與之勾結的海盜、江湖敗類。
朱慈炯收到最終數字時,沉默良久,最終還是硬著心腸,在那份由殷齊山和張煌言聯署的奏報上,批下了一個鮮紅的“可”字。
與此同時,就在十二月二十四日當天,另一場無聲的風暴也同步席卷了整個大明的官場。
大明監察部,這個成立時間很長、以往不聲不響毫無業績、看似並不起眼的衙門,在部長付剛強的親自坐鎮指揮下,第一次向天下展露了它鋒利的獠牙。
借助國安部提供的龐大而精確的情報網絡,監察部探子們如同獵鷹般精準撲向各自的目標。
從北京六部衙門的值房,到地方州縣的官署,數百名官員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直接帶走。
其中,貪腐瀆職者百余人,而更為駭人听聞的是,與東南世家巨族暗中勾結、通風報信、甚至提供庇護者,竟高達近四百人!
更令紫禁城中的朱慈炯和朱和济父子感到脊背發涼的是,這四百人中,竟有超過兩百四十人是京官,遍布各部院司寺,甚至包括個別接近權力核心的中層官員!
乾清宮內,朱和济看著那份長長的名單,手指微微顫抖,臉色發白︰“父皇……他們……他們竟然把手伸得如此之長!滲透得如此之深!”
朱慈炯面沉似水,眼中卻燃燒著後怕與憤怒的火焰︰“若非此次借勢將他們徹底挖出,再假以時日,我大明朝廷,究竟是誰家之天下?”
“只怕再過兩三代,朕與你的子孫,真要變成他們幾案上的傀儡,生死不由己了!武宗、熹宗之舊事,絕非虛言!”
帝國的肌體經歷了如此劇烈的一次外科手術,自然元氣大傷。東南賦稅重地短期內陷入波動,官員空缺需要緊急填補,民間亦不免恐慌。
然而,朱慈炯的態度異常堅決。他深知,這些寄生在帝國血脈深處的毒瘤若不趁此良機徹底割除,未來必將釀成更大的禍患,甚至可能導致王朝的傾覆。
接下來的數月,大明國安部在指揮使殷齊山和同知胡徽的帶領下,並未絲毫放松。
他們不依不饒地繼續深挖細查,並不吝重賞,發動民間力量懸賞檢舉,又在各地陸續揪出了上千名僥幸躲過第一輪清洗的余孽及其關聯人員。
血腥味持續彌漫,但帝國的秩序,卻在鐵腕之下,以一種近乎殘酷的方式,快速恢復著。
當最後一份關于境內叛亂平息、余孽肅清的奏報送入乾清宮時,朱慈炯站在那幅巨大的《大明坤輿全圖》前,久久沉默。朱和济侍立在一旁,目光也投在地圖上那些曾被戰火波及的區域。
國內暫安,但父子二人的目光,卻並未因此變得輕松,反而更加深沉。他們的視線,越過大明的疆域,投向了那片更為廣闊、也充滿了更多未知與挑戰的天地︰
波濤洶涌的東海對岸,暗流涌動的朝鮮半島,以及更南方那片富庶卻屢生事端的南洋諸國。
國內的血腥清洗,清除了內部的隱患,但也消耗了大量的國力。下一步,是休養生息,還是……
朱慈炯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地圖上標注著“扶桑”、“朝鮮”、“呂宋”的地方,眼中閃爍著復雜的光芒,有憤怒,有警惕,更有一絲難以掩飾的、屬于帝王的貪婪與野心。
“济兒,”皇帝的聲音低沉而緩慢,“家里的虱子跳蚤,總算清理得差不多了。但這屋子外頭,盯著咱家肥肉的豺狼虎豹,可還多著呢……”
朱和济順著父親的目光望去,年輕的臉龐上,也逐漸浮現出一抹與年齡不相符的冷厲與決斷。
室內的燈光,將父子二人的身影投在地圖上,那影子被拉得很長,仿佛已籠罩了整個東亞的海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