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里雅甦台城的南門被明帝國宛若天罰的炮火肆虐,丹津鄂木布所率領的人馬死傷慘重之際,有人卻從中看到了光明和希望。
楚琥爾烏巴什是僧格、噶爾丹兄弟的親叔父,被先可汗僧格無比信賴,卻被現任可汗噶爾丹所忌憚,正不斷被削去權勢。
原因並不復雜,楚琥爾烏巴什是堅定的“保皇派”,在僧格被人謀害之後,聯合了一些部落試圖擁立其長子策妄阿拉布坦為新可汗。
他當初聯合的勢力之中,噶爾丹也是其中的一支重要力量,畢竟噶爾丹是自己的佷兒,是僧格的胞弟,是策妄阿拉布坦的親叔父。
他們齊心協力,先後擊殺了謀害僧格可汗的叛徒車臣台吉和卓特巴巴圖爾等人,終于平定了準噶爾部的內亂。
準噶爾大小部落歡欣鼓舞,楚琥爾烏巴什等人更是老懷大慰,都在喜氣洋洋的準備著策妄阿拉布坦榮登可汗寶座。
噶爾丹此時早已掌控了軍政大權,又通過收買、分化和暗殺手段徹底掌控了局勢,當楚琥爾烏巴什等驚覺不妥時,為時已晚。
楚琥爾烏巴什老了,固然沒了當年和好大佷並肩奮戰的銳氣,卻見多了興盛衰亡的循環,更不缺隱忍以待天時的耐心。
策妄阿拉布坦不過十余歲,也不是個簡單人物,在叔祖楚琥爾烏巴什的諄諄教誨下,小小年紀竟也不動聲色的隱忍著。
祖孫兩人等啊等的,眼巴巴的等了快三年了,麾下勢力也不斷的被噶爾丹打壓和分化,幾乎到了要崩潰的地步。
無窮無盡的黑暗陰霾,卻被大明帝國的雄兵天降給生生撕開,讓他們看到了無邊的光明和希望。
于是,草原部族習以為常的“一場大戲”便再度上演了,噶爾丹心腹丹津鄂木布所部,在南城被明軍炸的死傷慘重焦頭爛額。
丹津鄂木布驚惶恐懼的同時,也在絞盡腦汁的想法為可汗守住城池,他的“同胞戰友”卻已目露凶光,從身後給了他最後一擊。
“殺!為僧格汗報仇!”劇變在炮擊後的第二日的凌晨爆發,楚琥爾烏巴什振臂一呼,幾乎滿城皆反,高呼著口號圍殺丹津鄂木布所部。
明軍反應也很奇特,他們竟坐視城中巨大亂局而不聞不問,也不趁機攻城,令叛軍們放下了最後一絲憂慮,全力剿殺對手。
丹津鄂木布試圖領軍殊死反抗,奈何本就死傷慘重又士氣低落,此時再被同族戰友背刺,戰意和戰力無法維持,被殺得節節敗退。
丹津鄂木布在亂軍中殺出一條血路,領軍企圖從北門逃竄,他必須把楚琥爾烏巴什背叛的消息,帶給尊貴的噶爾丹大汗。
一支冷箭射穿了他的肩胛,轟然墜地之際他回頭望去,楚琥爾烏巴什身影出現在街角,此時一支新的箭矢又搭上了弓弦。
“老東西,你竟敢背叛可......” 丹津鄂木布的怒吼聲半途而斷,箭矢再次破空,精準地貫入他大張著的嘴巴︰“汗位,該物歸原主了。”
一夜廝殺,丹津鄂木布和其親信部隊一萬五千余人,被自己的“同胞”屠了個干干淨淨,城中剩余的七萬余軍隊被楚琥爾烏巴什牢牢掌控......
次日清晨,楚琥爾烏巴什脫下習慣的貂裘,特意穿上了好不容易的漢人袍服,只帶著十余名護衛,恭恭敬敬的走進了明軍大營。
他們的身後,還跟著一支十余人的民夫隊伍,用大車拉著兩百多個羅剎人的首級,以為取信大明的“小小佐證”。
御帳之處,御前侍衛言稱皇帝陛下睡得正香,軍中高層亦是各有要務,暫時無人接待楚琥爾烏巴什一行。
老台吉也不急躁,在听御前侍衛說皇帝陛下正在酣睡後,便恭敬跪拜在帳外,安安靜靜的等待著。
半個時辰、一個時辰、兩個時辰後,楚琥爾烏巴什表情依舊平靜無比,似有絲毫的不耐,更無一絲不滿。
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嘴角反而多出了一絲笑意,原本還有些忐忑不安的心緒,真正的放松了下來。
“楚琥爾烏巴什,你真的很不錯!”一個清越的聲音,突然從老台吉後方響起,卻是朱慈炯觀察良久後,終于出聲。
“罪臣楚琥爾烏巴什,參見大明皇帝陛下。” 老台吉趕緊轉身,向著朱慈炯再度行三叩九拜大禮。
“準噶爾部偽汗噶爾丹倒行逆施,勾結羅剎人侵犯天朝更是罪不容誅!外臣願獻噶爾丹黨羽之首,懇請陛下給我等一條生路。”
朱慈炯把玩著腰間的羊脂玉玨,突然問道︰“楚琥爾烏巴什,朕見你頗為精通漢家語言,想來對漢家禮儀亦有所知!”
“你所行的三叩九拜大禮,口稱的外臣之言,其中所蘊含的含義,你當真明白嗎?抑或是只是通過一個低姿態,博取朕的同情?”
楚琥爾烏巴什抬起了蒼老的臉孔,神情平靜卻堅定無比的說道︰“外臣深知其中之意,準噶爾部願永為大明藩籬,衛護大明邊疆。”
朱慈炯眼中精光一閃,特地繞著這個老台吉轉了一圈,又細細打量了其身上並不合身的漢服,陷入了沉思之中。
楚琥爾烏巴什愈發沉靜,仍然恭敬的跪伏于地,靜靜等待著大皇帝陛下的思索,也在思索著對方可能提出的問題。
“大明和草原之人鏖戰百年,亦曾和平相處數百年,今日降明日復叛的把戲就別拿出來了!”朱慈炯再度開口。
“哦,起身吧,隨朕入帳說話!”朱慈炯似乎才發現對方仍跪伏在地,終于“皇恩浩蕩”了一番。
楚琥爾烏巴什隨著朱慈炯的腳步,在四名御前侍衛的“護送”下踏入宇帳時,卻發現已有幾人早已在內等待。
朱慈炯“貼心”的解釋了一下,“哦,這是楊三水、董軍和兀爾特,想來你已有耳聞,今日特地陪朕與愛卿敘話。”
楚琥爾烏巴什終于不再平靜,苦笑一聲後便依著朱慈炯的旨意坐下,他豈會不知其中的意思,如若不投降,明軍的雷霆一擊或許就在今日。
他輕輕咳嗽一聲,在朱慈炯示意同意後,在眾人的炯炯目光中,便開始了坦誠己方的看法和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