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佑十一年十月,幽州城外的胡楊林已染成金紅,北風卷著枯葉掠過城牆,將巡防士兵的甲葉吹得嘩嘩作響。
府衙內,徐子建剛看完河東路送來的軍情簡報,門外忽然傳來小斯周森的通報聲︰“公子,東廠的沈煉求見,說是有汴京急報。”
徐子建放下手中的狼毫,眉頭微蹙︰“讓他進來。”
片刻後,一個身著黑色飛魚服、面寬尖下巴的漢子快步走入,此人正是徐子建麾下東廠4人組的老大沈煉。
他便從懷中掏出一封火漆封口的密信,壓低聲音道︰“廠公,這是劉瑾公公離京前,特意讓屬下轉交的。他說邕王府近來動作反常,似有通敵之舉。”
當看到“邕王遣使地赴遼,許諾以燕雲七州換遼軍南下”時,他猛攥緊信紙,指節泛白︰“好個狼子野心!為了儲位,竟不惜出賣國土!”
沈煉又道︰“屬下還查到,兗王府近日招募了不少江湖死士,行蹤詭秘,似在謀劃什麼大事。
劉瑾公公叮囑,讓您務必留意河北方向,齊王殿下那邊恐有危險。”
“我知道了。”
徐子建將信紙湊到燭火旁點燃,看著灰燼飄落,沉聲道,“傳我命令,讓韓世忠和武松率領一營兵馬即刻南下,保護齊王殿下!
讓劉瑾務必盯緊宮中禁軍,若有異動,即刻稟報陛下。”
沈煉應聲退下後,徐子建立刻召來手下大將。
他看向下方的曹蓋,楊志,徐達等人說道︰“汴京有變,幽州便交給你們了。我打算今夜帶五千背嵬隨我南下,護送齊王回汴京。”
曹蓋一愣,連忙問道︰“公明,幽州剛定,若是你離開,遼軍趁機南下怎麼辦?”
“眼下汴京的局勢比幽州更危急,憑借留我在幽州的兵馬,只要耶律宏基不是傾全國之力,想必應該能守住。”
徐子建走到沙盤前,指著河北雄州的位置,“齊王在雄州督運糧草,汴京那兩位必定會忍不住對他下手。
若是齊王出事,汴京必亂,到時候咱們在幽州就是孤軍奮戰。”
曹蓋摸著腰刀,眼中滿是怒色︰“這兩位王爺真是無恥!若不是咱們在前線打仗,他們倒好,在汴京爭權奪利?公明你帶五千人太少了,不如我帶5000騎兵,隨你一同南下吧!”
徐子建思考了片刻,覺得齊王回汴京,爭奪皇位,有曹蓋這位曹家嫡長子支持,之後掌控朝政,也會順遂不少。
他點了點頭,看向楊志和徐達︰“既然君越要隨我南下,幽州城便有你二人協同守城,傳我軍令即日起,加強三關戒備,若是遼軍有異動,先固守待援,不得主動與遼軍野戰。”
“屬下尊令!”
楊志和徐達對視了一眼,抱拳領命。
安排妥當後,徐子建換上輕便的鎧甲,帶著一萬騎兵軍連夜出了幽州城。
夜色如墨,馬蹄踏過凍土,發出沉悶的聲響。
徐子建勒住馬韁,望著遠處隱約的燈火,心中暗道︰齊王,你可千萬不能出事。
……
與此同時,河北雄州的都部署司內,齊王趙曦正對著糧草賬簿皺眉。
近來糧草運輸屢屢延誤,他心中早已生疑,只是苦無證據。
忽然,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幕僚吳庸神色慌張地跑進來︰“殿下,不好了!府外出現大批不明身份的人,看模樣像是江湖死士!”
趙曦心中一凜,猛地站起身︰“快,傳令下去,關閉府門,加強戒備!”
話音剛落,府外便傳來一陣廝殺聲。
趙曦走到窗邊,透過縫隙看到數十名黑衣人身手矯健,正手持彎刀猛攻府門,守衛的士兵雖奮力抵抗,卻漸漸不支。
“這些人來者不善,怕是沖著本王來的。”
齊王臉色凝重。
他知道,這定是邕王或兗王的手筆。
就在這時,一名侍衛匆匆跑進來︰“殿下,後牆也出現了敵人,咱們被包圍了!”
齊王握緊腰間的佩劍,眼中閃過一絲決絕︰“看來今日是凶多吉少了。只是可惜,沒能親眼看到燕雲完全收復。”
就在這危急關頭,遠處忽然傳來一陣馬蹄聲,伴隨著震天的喊殺聲。
黑衣人們臉色驟變,紛紛轉頭望去。
只見一隊騎兵如潮水般涌來,為首一人手持長槍,正是徐子建麾下的大將韓世忠。
“逆賊休走!韓世忠在此!”
韓世忠大喝一聲,長槍橫掃,瞬間挑飛兩名黑衣人的彎刀。
武松率領士兵們緊隨其後,如猛虎下山般沖入敵陣,與黑衣人們展開廝殺。
黑衣人的首領見勢不妙,想要下令撤退,卻被武松攔住去路。
武松揮舞著戒刀,一刀便將其砍翻在地︰“想跑?先問問你家武爺爺答應不答應!”
廝殺聲漸漸平息,黑衣人們死的死,降的降。
韓世忠勒馬來到都部署司門前,翻身下馬,快步走入府內。
趙曦見他到來,心中懸著的石頭終于落地,快步上前道︰“韓將軍,今日多虧你們相救!若不是你及時趕到,本王今日怕是性命難保。”
韓世忠躬身行禮︰“屬下奉命徐大人之命護駕來遲,讓殿下受驚了。這些黑衣人的身份,殿下可知曉?”
齊王目光復雜的看向韓世忠,雖然曾經因為徐晴兒的事情遷怒過對方,不過看在對方今日來救駕的份上,日後也得好好獎賞一番。
他臉色凝重︰“想來定是邕王或兗王所為。他們見本王因監軍之功聲望日隆,便想除之而後快。只是不知道汴京局勢如何了?這些人居然膽大包天,敢對本王下手…”
韓世忠點頭,沉聲道︰“殿下,汴京局勢復雜,徐大人不日即將南下,不若等他來了咱們再做決斷。”
突然遇到刺殺齊王也有些心神不定,听聞徐子建要南下頓時心里一松,仿若找到主心骨。
兩日後,徐子建率領一萬兵馬來到雄州。
“殿下臣收到密報,陛下病危,汴京城里的邕王和兗王意圖謀反,請您早做決斷!”
徐子建對著齊王沉聲說道。
齊王自然听明白了對方的意思,如今對方狗急跳牆,對自己派出殺手。
徐子建這位幽州統帥,偷偷南下,汴京的形勢恐怕已經到了刻不容緩的地步。
齊王對著徐子建拱手,語氣誠懇道
“孤身為河北監軍,有督運糧草之責,若是貿然南下,怕是朝堂那邊會落人口實!
只是本王擔憂,父皇安危,不知徐卿有何計教我?”
“殿下放心,糧草督運之職您可安排一個心腹之人處理即可。”
徐子建沉聲說道,“眼下最重要的是盡快趕回汴京,護衛陛下安全,阻止邕王和兗王的陰謀。”
齊王思索片刻,點頭同意︰“好,便依徐卿所言。”
徐子建頓了頓,繼續說道,“只是咱們不能就這麼走了,得想個法子掩人耳目。”
“什麼法子?”
齊王有些好奇道。
徐子建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殿下放心,屬下已有對策。
咱們對外就說,殿下在巡視糧草途中,不慎從馬背上摔落,需靜養一段時間。
這樣一來,既能麻痹邕王與兗王,也能為咱們南下爭取時間。”
齊王笑道︰“徐卿果然心思縝密。好,就按你說的辦。”
次日清晨,雄州城內傳出消息,齊王趙曦在巡視糧草時不慎墜馬,傷勢嚴重,需閉門靜養。
……
消息傳到汴京,邕王府內,邕王得知後,不由得皺起眉頭︰“好端端的怎麼會墜馬?該不會是徐子建搞的鬼吧?”
邕王妃端著一碗參湯走進來,聞言笑道︰“王爺何必多疑?就算是徐子建搞鬼,那又如何?齊王墜馬受傷,短期內無法回京,咱們正好趁這個機會,拉攏朝中大臣,如今陛下身體不適,正好讓大臣們聯名推舉王爺監國。”
邕王眼前一亮,點頭道︰“愛妃說得是。只是兗王那邊……”
“兗王昨日派人刺殺齊王失敗,想必此刻正焦頭爛額。”
邕王妃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咱們只需坐山觀虎斗,等他們兩敗俱傷,再坐收漁翁之利。”
而兗王府內,兗王正對著手下大發雷霆︰“一群廢物!連個齊王都殺不了,還讓徐子建的人給救了!”
如今齊王墜馬,定是徐子建的緩兵之計,你們說,該怎麼辦?”
王府參軍邱敬上前道︰“王爺息怒。齊王雖未被殺,但墜馬之事已傳遍汴京,短期內無法參與儲位之爭。
咱們不如趁這個機會,加快政變的準備。榮貴妃那邊已聯絡好宮中禁軍,只要等到正旦宴會前天,咱們便可一舉控制皇宮,逼迫陛下寫下傳位詔書。”
兗王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怒火︰
“好!就按你說的辦。
傳令下去,讓榮貴妃盡量多請些掌控禁軍的新貴官眷參加宴席,務必確保正旦宴會時萬無一失。
另外,派精銳刺客去禹州,刺殺趙宗全,防止他起兵勤王。”
謀士應聲退下後,兗王走到窗邊,望著遠處的皇宮方向,眼中閃過一絲狠厲。
“趙曦,徐子建,邕王,你們等著,這皇位,本王勢在必得!”
與此同時,雄州府都部署衙內,徐子建正與趙曦商議對策。
齊王看著手中的密報,臉色凝重︰“沒想到兗王竟與榮貴妃勾結,想要在正旦宴會時發動政變。還想派人刺殺禹州防御使趙宗全,真是好狠毒的心思。”
徐子建點頭︰“禹州是汴京南邊的屏障,若是趙宗全出事,兗王便可高枕無憂。咱們必須盡快派人通知趙宗全,讓他加強戒備。”
齊王擔憂道︰“只是眼下汴京被兗王與邕王把持,咱們派去的人怕是難以進入禹州。”
“這個屬下自有辦法。”徐子建微微一笑,“屬下麾下有一支精銳斥候,擅長潛入偵查,讓他們喬裝成商人,定能將消息安全送達禹州。”
安排妥當後,趙曦看著徐子建,心中滿是感激︰“徐公爺,此次若非你及時相救,本王早已性命不保。日後若是本王能繼承大統,定不會虧待公爺。”
徐子建躬身行禮︰“殿下言重了。屬下身為大周臣子,護佑殿下安危,乃是分內之事。眼下最重要的是穩住局勢,等陛下身體好轉,再回汴京主持大局。”
趙曦點頭,眼中閃過一絲堅定︰“公爺說得是。只是本王擔心,陛下的身體……”
徐子建沉默片刻,沉聲道︰“殿下放心,屬下已讓劉瑾公公多留意陛下的飲食起居,定會護得陛下周全。”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親衛的通報聲︰“公爺,汴京傳來急報,陛下近日身體不適,已命大相公和曹皇後暫代朝政。”
徐子建與趙曦對視一眼,心中均是一沉。
他們知道,這定是邕王與兗王暗中作梗,想要趁機奪取朝政大權。
“看來汴京的局勢,比咱們想象的還要復雜。”
徐子建皺起眉頭,“殿下,咱們必須加快準備,您摔落下馬的消息已經放出,迷惑住了汴京那兩位。
臣建議咱們的人馬,混進商隊中偷偷南下大名府,與坐鎮大名府的英國公張大人合兵一處,有了數萬兵馬在手,即便是汴京那兩位控制了京都禁軍,咱們也有一戰之力。”
齊王點頭,握緊了手中的拳頭︰“好,一切就拜托徐愛卿了,務必趕在對方動手前回到汴京…”
徐子建看著趙曦堅定的眼神,心中不由得生出一絲敬佩。
……
嘉佑十一年十二月二十五日,汴京皇宮的暖閣內,炭火 啪作響,卻驅不散嘉佑帝眉宇間的寒意。
他臥在龍榻上,臉色雖顯蒼白,眼神卻銳利如刀,盯著手中密報。
邕王暗中聯絡宗室、兗王與禁軍將領過從甚密的證據,早已被劉瑾悄悄呈到御前。
“這些逆賊,終究是耐不住了。”
嘉佑帝咳嗽兩聲,聲音雖弱卻帶著兩聲置疑的威嚴,對守在一旁的內宮總管張忠全道,“傳朕口諭,聖誕宴會前一日,命邕王代朕前往宗廟祭祀,以表孝心。”
張忠全躬身應下,眼底卻飛快閃過一絲異色,垂首時手指已悄悄攥緊了袖角。
嘉佑帝並未察覺他的異樣,繼續吩咐︰“再擬一道秘旨,封齊王趙曦為皇太子,即刻召他回京主持國政,待他歸來,便命他處置邕王結黨營私之罪,還有兗王……”
說到此處,他眼中寒光更盛,“若兗王敢有異動,許齊王便宜行事,格殺勿論!”
“老奴遵旨,這就去安排翰林學士擬旨。”
張忠全聲音恭敬,退出暖閣後,腳步卻沒有邁向文書房,反而繞到偏殿,從暗格中取出一枚虎符信物,匆匆差人送往兗王府。
當晚,兗王府的密室里,兗王看著被燒毀的秘旨灰燼,嘴角勾起一抹狠笑。
“陛下倒是精明,可惜啊,他信錯了人。”
他看向身旁的邱敬,“秘旨已毀,齊王還被蒙在鼓里。明日便是邕王去宗廟的日子,咱們不用等正旦宴會了,今夜就動手!”
邱敬眼中一亮︰“王爺英明!榮貴妃已聯絡好殿前司禁軍三營,今夜三更,便可里應外合控制宮門。
邕王此刻還在府中做著監國的美夢,等咱們拿下皇宮,再派人去宗廟‘請’他,正好一網打盡!”
兗王站起身,走到窗邊望著皇宮方向的燈火,眼中滿是貪婪與狠厲︰“傳我命令,讓榮貴妃今夜三更準時舉火為號,禁軍三營即刻集結,拿下宮門後,先控制御書房和後宮,務必活捉陛下!
另外,派兩隊死士,一隊去宗廟截殺邕王,一隊去城外巡查,防止齊王的人突然回京!”
“屬下遵令!”
邱敬抱拳退下,密室中只剩下兗王的笑聲,冰冷而刺耳,回蕩在寂靜的夜色里。
預示著汴京即將迎來一場血雨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