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午後,陽光透過窗欞灑在明蘭院中。
她正臨帖,指尖捏著狼毫,目光卻瞟向廊下王大娘子送來的女使銀杏。
銀杏放下給明蘭的茶盞後,就一臉傲氣的出了房門。
明蘭身後的小桃正欲出言訓斥,被明蘭拉住了袖子。
明蘭唇角微勾,提筆在宣紙上添了個“忍”字。
“二公子來了?”
丹橘話音未落,長柏已踏進院門,手里拿著幾卷字帖。
“六妹妹,你要的《靈飛經》摹本。”
他將字帖放在屋外案上,目光掃過明蘭的字,“今日筆法穩了些。”
“有勞二哥哥。二哥哥稍待,我去里屋換身衣服。”
明蘭起身,對銀杏使了個眼色,“還不快給二公子沏茶?仔細著,用那套新得的青瓷茶具。”
銀杏應聲上前,卻沒去取茶具,反而挨近長柏,聲音膩得發甜︰“二公子瞧瞧,這幾日天熱,奴婢新學了做荷香綠豆沙,給您備了些在……”
她手腕一抬,竟似不經意般踫了長柏的衣袖,“呀,公子的袖口都汗濕了,可要奴婢幫您……”
長柏猛地後退半步,臉色驟變。
他最是端方,哪受過這般挑逗,耳根瞬間漲紅︰“你……放肆!”
銀杏卻似沒察覺,又往前湊了半步,指尖幾乎要觸到長柏腰間的玉帶︰“公子急什麼,奴婢……”
“混賬!”長柏甩開她的手,袍袖掃得案上茶盞叮咚作響。
他指著銀杏,氣得說不出話,只從牙縫里擠出一句,“六妹妹院中的人,竟如此不知廉恥!”
說罷,看也不看明蘭,抓起桌上的字帖便大步往外走,靴底踏得青磚咚咚響。
明蘭垂眸,掩去眼底的冷意,對旁邊的丹橘低聲道︰“去送送二公子?仔細路上摔著了二哥哥。”
待丹橘追出去,她才抬眼看向僵在原地的銀杏,聲音淡得像水︰“你且下去吧,日後注意點…”
沒過多久,林噙霜的院里,心腹雪娘剛領了月錢出來,便被明蘭陪送走到院里角落。
只見假山後,林噙霜兒子長楓正與林噙霜送來的女使可兒摟抱在一起,可兒手里還攥著塊繡了半幅並蒂蓮的帕子。
雪娘驚得倒吸涼氣,轉身便往林噙霜院里跑。
“娘子!娘子!”雪娘闖進屋子,氣喘吁吁,“您快瞧瞧,長楓少爺和……和可兒在花園里私會呢!”
林噙霜正在看賬本,聞言筆尖一頓,墨點暈在紙上。
她咬牙暗罵︰“這群作死的奴才!長楓之前會試落榜,怕就是被這些狐媚子勾了魂!”
她猛地將賬本摔在桌上,翡翠護甲刮得桌面吱呀響,“須的想辦法將這幾個賤人打發了!還有長楓,讓他閉門思過,再敢招惹下人,我就告訴他爹爹!”
而明蘭院中,劉媽媽正“無意間”撞見丹橘收拾包袱,便湊上去打听。
丹橘按明蘭的吩咐,嘆著氣說︰“可不是嘛,銀杏不知怎的,竟去招惹二公子,回頭大娘子那邊怕是不好交代……”
這話很快便傳到王大娘子耳中。
彼時她正為長柏與海家的婚事忙得腳不沾地,一听這話,手里的珠串“啪”地斷了線,珠子滾了一地︰“反了天了!我家柏兒眼看要娶海家姑娘,這群賤人竟敢在這節骨眼上勾他?!”
她抓起茶盞便要摔,又猛地頓住,臉色難看的說道“劉媽媽,去將院子里的婆子召集一下,一會隨我去暮蒼齋,將那幫賤人給處置了。誰敢礙著柏兒的前程,我讓她死無葬身之地!”
很快,王大娘子帶著一幫下人婆子殺氣騰騰地,來到暮蒼齋。
“母親安好!”明蘭連忙行禮道。
“你既面軟心活好說話,我只能來做這個惡人了。”王大娘子抬了抬手,對明蘭還算客氣。
“母親,您不用擔心,我剛剛已經罰過他們了,日後他們一定好好干活。”
明蘭假意替她們求情。
“你呀,還是小了點兒,”大娘子嘆道,“雖然掌管了家事,銀錢出入有賬可查,可這御下之術上是半點也不明白——也怪我沒同你說清楚過。今兒我幫你料理了這事兒,你在邊上看著,就當我教你了。”
“母親,我……我這還有三哥哥房里的人!”
明蘭向前一步,推波助瀾。
“難道還怕他不成?”
王大娘子瞥了一眼前院的方向,擺了擺手,臉色陰沉地坐在圈椅上。
明蘭連忙吩咐下人上茶。
“九兒,上茶!”
“是。”
王大娘子端起茶盞輕茗了一口,她猛地轉向面前的九兒。
“听說你在這里吆五喝六?”
“姑娘不罰你是她面軟心慈,你倒好,仗勢抖了起來!”
九兒慌忙跪下︰“大娘子恕罪!奴婢一心想著姑娘,這才�@鋁誦 br />
“既然這麼愛�@攏 薔突匚以豪 賂 姨 br />
“還不滾出去?”劉媽媽對女兒低聲訓斥道。
九兒是劉媽媽的女兒,王大娘子只是罵了兩句,算是給了劉媽媽面子。
王大娘子看向跪在地上的一群丫鬟。
“哪個是可兒?”
她目光一厲,“果然嬌滴滴的可憐樣兒!听說你每日吟詩作對、插花沏茶,竟不是來伺候人,倒像是來做主人?”
可兒顫聲道︰“奴婢做了份內的事兒,只是閑暇時弄些小玩意兒……”
“賤蹄子!敢跟大娘子頂嘴?”劉媽媽見狀,上前一巴掌將可兒扇在地上。
她對著可兒呵斥,“哪里學的規矩?再有一句,打爛你的嘴!”
王大娘子接著說道
“你吟詩作對也罷了,就當附庸風雅,偏還在院里對爺們兒拉拉扯扯——你這麼惦記原來院子里的人,還過來干什麼?”
隨後看向一旁的婆子被吩咐道,“來人!按住了打!”
“大娘子!”可兒哭喊,“今兒都是三哥拉著我說話的,不關奴婢的事啊……”
很快,可兒就被打暈了過去。
王若弗吩咐人安排郎中看好後,送回長楓屋里。
王大娘子繼續點名。
“銀杏!你跪那麼遠干嘛?”
“大娘子,奴婢在!”銀杏慌忙的爬了過來。
大娘子盯著銀杏面露凶色。
“听說你還惦記著我院里的人!
你這做派莫不是和可兒是親姐妹!”
銀杏慌忙的辯解道“大娘子我沒有啊!奴婢冤枉啊!”
王大娘子看著還在辯解的銀杏惡狠狠的說道
“你自己做了什麼心里沒數嗎?”
“死到臨頭還敢狡辯?給我往死里打!”
收到王大娘子命令的家人們打的更狠了。
“嗯嗯……啊……”很快銀杏氣息漸弱,被打了個半死。
大娘子眼皮也不抬,吩咐道“找郎中給她治一治,回頭找個人牙子發賣了!”
其他跪在地上的丫鬟們聞言,嚇得身體不住的顫抖。
明蘭站在一旁不作聲,偷偷學習王大娘子教訓下人的招數。
王大娘子對著跪在地上的幾個丫鬟命令道
“你們幾個之前從哪個院子出來的,從現在開始都給我滾回去!以後若是不老實,剛剛那兩個便是你們的榜樣!”
“劉媽媽,咱們走…”
王大娘子猶如一陣風,處置完明蘭院里不听話的下人,便罵罵咧咧的走了。
窗下,明蘭靜靜听著院外漸漸遠去的罵聲,將手中的狼毫擱在筆洗里。
水面映出她平靜的臉,眼底卻燃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火光。
這盤棋,才剛落了第一步。
林噙霜,很快就輪到你們了!
不一會,翠微拿著一封信走了進來,“六姑娘,余家派人送來的信!”
明蘭打開信箋,這信是余嫣然給明蘭寫的,邀請她陪著余老太太一起去玉清觀。
原來余老太太見孫女因為顧廷燁求親的事情不開心,便打算帶著嫣然去玉清觀替她求求姻緣。
明蘭看完信後,提筆給嫣然回了一封信。
“翠微姐姐,你幫我安排人將這封信送給余家大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