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在環的光穿透瘴氣時,毒瘴澤的霧靄正裹著毒液與藥香翻涌。
澤如被天地濁氣浸泡的碧琉璃,東西橫亙著“藥毒界”南側是藥族的“百草塢”,塢牆由千年藥根盤結而成,牆縫嵌著永不枯萎的“活藥藤”,風起時,藤葉間的藥鈴會搖出“叮叮”聲;北側是毒族的“萬毒窟”,窟壁由萬年毒石壘就,石面覆著永不消散的“凝毒霜”,霧起時,石縫里的毒鈴會泄出“嘶嘶”響。兩族的界標是塊半枯半榮的“藥毒石”——陽面刻著藥族的葉紋,陰面鏤著毒族的蛇紋,石底壓著半片藥鼎殘片,一半被藥族的藥汁浸成碧色,一半被毒族的毒液蝕成墨色,竟在石縫里冒出株“毒藥草”,葉含藥露,根纏毒絲,硬生生把裂石纏成了整體。
吳仙立在藥毒石前時,正逢兩族的“換藥期”。
藥毒界兩側,藥族的藥簍挨著毒族的毒囊藥女將淬過藥汁的“愈傷草”拋給霧畔的毒姬,說“敷在蛇咬傷處,止痛”;毒男將浸過毒液的“蝕骨花”扔給塢前的藥郎,說“搗在驅蟲粉里,強效”。但沒人敢踏過石頂的“藥毒線”——前日有個藥童撿了片飄到南側的“毒鱗葉”,握在手里,竟引得周身葉紋褪成灰綠,差點失了族印;毒族的幼崽偷溜到南側采“還魂花”,被藥族的護塢蜂追得慌了神,撞翻了百草塢的儲藥缸,便傳起“藥族偽善,毒族狠戾”的話。
“這里的‘防’,是‘疑’的殼。”疑絲的聲音混在藥香毒霧里,“但你看那處‘斷藥橋’。”
吳仙望去,澤中央有座斷橋墩,原是兩族合造的“通澤橋”,如今橋欄的藥根被毒液蝕得只剩縴維,露著的根須上還纏著毒族的毒繩;橋板的毒石被藥汁浸得裂成碎塊,縫隙里卡著藥族的藥釘。橋邊,藥族的老藥師正對著株“枯藥草”嘆氣——草是毒族用毒液養的,原該抗蟲害,可他栽了三日,草總在藥毒線處枯萎,像被無形的手掐斷;對面的毒霧旁,毒族的老毒師正對著條“斷毒藤”發愁——藤是藥族用藥汁潤的,原該耐藥蝕,可他種了三月,藤只結出脆節,像失了生機的枯柴。
“這是‘隔’的繭。”吳仙走到斷藥橋前,見枯藥草的葉紋間凝著層灰霜——是藥師的“懼”怕越線觸怒毒族,澆藥時總往回收力;斷毒藤的蛇紋里裹著圈焦痕——是毒師的“怨”記著藥族曾用藥汁沖垮過萬毒窟的儲毒池,栽藤時總不敢多澆毒液。
他指尖的共在環貼著枯藥草與斷毒藤轉了圈,環光里浮出兩段影一段是藥師的祖母,曾捧著毒族養的枯藥草,制成“解疫丹”,救了被毒瘴染病的毒族幼崽;一段是毒師的祖父,曾握著藥族潤的斷毒藤,編出“驅蟲網”,護住了被毒蟲啃噬的藥族藥田,藥族用草藥幫毒族緩解了毒液反噬的舊疾——原來他們的“隔”,早被祖輩的“援”織在一處。
“藥怕的不是毒界,是你心里的‘怯’;毒防的不是藥霧,是你念里的‘疑’。”吳仙對藥師說,又對毒師輕語,“你栽的不是草,是想讓族人安康的願;他種的不是藤,是想讓澤里的家添些護的盼,原是一條心。”
藥師深吸口氣,將枯藥草往藥毒線外移——那灰霜竟順著葉紋的脈絡化了,草根扎進毒土時生出新須,穩穩連成片藥圃;毒師捧著毒液,往斷毒藤的紋路上澆去——那焦痕竟隨著藤蔓的舒展落了,藤身纏上藥根時結出韌節,密密織成張毒網。藥圃滲出的藥汁,剛好解了藤上的燥;毒網泄出的毒液,恰好殺了圃里的蟲。
斷藥橋的“枯”活了。
霧散時,毒瘴澤的“衡藥台”騰起藥毒交織的靄氣。
台是兩族共築的,南側擺著藥族的搗藥臼,北側放著毒族的煉毒鼎。藥族的藥婆教毒族少年“辨藥術”,說能讓毒粉避開藥草;毒族的毒婆教藥族少女“識毒法”,說能讓藥汁化解毒液。有個失明的毒族樂師,正用一曲《毒霧吟》換藥族的“明目藥”——藥能讓他略辨光影,曲能讓藥族的幼崽安睡,各得其所。
但吳仙注意到澤後的“棄物塘”。
塘里堆著些“殘料”有藥族熬裂的廢藥罐,毒族嫌它帶著藥腥;有毒族煉碎的舊毒壇,藥族怕它沾著毒液。可吳仙“覺”到這些殘料里藏著“合”的機緣藥罐的藥性能讓毒壇添份“穩”,毒壇的毒性能讓藥罐增份“烈”。
他讓共在環在塘上轉了圈,環光過處,殘料們自己湊到一起廢藥罐拼上舊毒壇,藥汁順著壇紋滲進去,竟凝成只“藥毒鼎”;碎了的毒鈴嵌進藥罐的裂縫,鈴音裹著藥香,長出塊“測毒碑”——原來“無用”,只是沒找對“相濟”的法。
塘邊的拾荒老丈拿起藥毒鼎,鼎身熬藥不裂,煉毒不腐,還能隨藥性調節濃淡,驚得直捋胡須。
棄物塘的“廢”活了。
日頭西斜時,毒瘴澤的“融藥坪”騰起藥香與毒霧交織的雲氣。
坪是兩族共造的,南側架著藥族的曬藥架,北側支著毒族的煉毒爐。藥族的藥農教毒族少年“曬藥術”,說能讓毒草保持藥性;毒族的毒農教藥族少女“煉毒法”,說能讓藥粉更耐儲存。兩族的族長正為“護澤陣”爭執——藥族說該以藥霧為基,淨化瘴氣;毒族說該以毒霧為底,驅趕異獸。衡藥台上的葉紋與蛇紋纏成死結,竟把兩族插上去的測藥針、探毒尺全絞成了粉末。
“這是‘執’的結。”吳仙走上衡藥台,共在環的光漫過台面,死結般的紋路忽然順著石縫舒展開,在南側分劃出“聚藥區”,在北側圈出“凝毒帶”,中間留出條“共澤道”——原來台下藏著道貫通南北的藥毒暗河,藥靠毒提純,毒靠藥中和,本是同源。
他對藥族族長說“十八年前你們的藥田遭毒獸毀,是誰用毒液驅走了獸群?”又對毒族首領道“十五年前你們的毒窟被藥藤纏,是誰用藥根引開了藤脈?”
衡藥台忽然震顫,葉紋與蛇紋在台心匯成個“生”字。有個藥族少年摸出塊刻著蛇紋的藥玉,毒族少女掏出片嵌著葉紋的毒佩,玉與佩合在一起,竟發出清潤的共鳴——那是百年前兩族合制的“通藥符”,早被當作廢品埋在澤底。
衡藥台下的“戾”消了。
共在環在吳仙掌心轉得輕快,光里映出更遠的影東域的“虛實淵”中,實族與虛族正隔著虛實結界對峙,實族的石屋透著厚重,虛族的霧舍飄著輕幻——或許,下一站該去那里看看,讓“共在”的暖,也滲進那些被“形”隔了太久的地方。
共在環的光,又亮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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