匯流城的門是“雙開”的左扇雕著凡人的耕織圖,右扇刻著修士的吐納紋。門軸轉時,兩扇門總會輕輕相觸,發出“和”的響——這是修士與凡人合力造的城,磚縫里嵌著靈米的殼,牆基下埋著修士的護城符,連城門口的石獅子,都是石匠與畫符師共作石匠鑿形,畫符師點楮,獅眼里便既有凡石的沉,又有靈韻的活。
吳仙走進城時,正趕上早市。
街面上,凡人的貨攤挨著修士的攤位賣菜的老婦會笑著給路過的修士遞顆脆棗,說“含著能順氣”;擺攤的修士會把低階的清瘴符,換農婦籃子里的新蒜,說“符比蒜好存,換著不虧”。有個穿粗布衫的少年,正用半筐鮮桃換丹師的“醒神露”——他娘生了病,丹師說“露不用錢,桃留下,給我藥圃當種子”。
“這里的‘共’,是‘利’的相融。”疑絲的聲音混在叫賣聲里,“但你看那處‘冷角’。”
吳仙望去,街角有個鐵匠鋪,鋪前擺著些凡鐵農具,卻無人問津。鐵匠是個瘸腿的凡人,正對著塊玄鐵嘆氣——鐵是修士送的,說能煉出帶靈的鋤,可他敲了三天,鐵還是冷的。對面的修士攤位前,擺著些低階法器,凡人們遠遠看著,不敢靠近前幾日有個貨郎買了面“避塵幡”,不會用,幡倒卷了他半車貨,便傳起“修士的東西踫不得”的話。
“這是‘疑’的滯。”吳仙走到鐵匠鋪前,見那玄鐵上凝著層薄霜——是鐵匠的“怯”怕煉壞了惹修士惱;也是玄鐵的“拒”覺出凡人的畏,便閉了靈。
他指尖的共在環貼著玄鐵轉了圈,環光里浮出兩段影一段是鐵匠年輕時,給鄰村修士補過劍鞘,修士送他柄鋒利的柴刀,用了十年還亮;一段是玄鐵未成材時,曾是塊凡鐵,被老農用來翻地,沾過飽滿的谷粒——原來他們早有過“好的相遇”。
“它記著你同類的暖,你忘了與它同類的善。”吳仙對鐵匠說,又對玄鐵輕語,“他敲打的,不是鐵,是想讓日子好起來的勁,與你當年沾的谷粒一個理。”
鐵匠愣了愣,拿起錘子時,手不抖了。第一錘落下,玄鐵竟輕輕嗡了聲,霜化了。再敲,鐵里透出層淡紅,像有血在流。對面的修士們看直了眼,有個老農湊過來“這鋤要是成了,能借我試試不?我那三分地,總缺水。”
鐵匠笑了“成了先給你用,用好了再算錢。”
冷角的“霜”開始化了。
城中心的“公平秤”是塊奇異的石頭凡人稱物,石面會浮起“斤兩”;修士量靈,石面會顯出“靈力值”。此刻秤邊圍著群人,吵得面紅耳赤。
原是個賣“聚靈草”的藥農,說草里有三分靈,修士卻只肯按兩分算。藥農急得漲紅了臉“我守了三個月,草上的露都是靈的!”修士冷著臉“靈散了大半,最多兩分!”兩人各執一詞,秤石上的“靈值”忽明忽暗,竟定不下來——是藥農的“執于多”,撞上了修士的“執于少”,把“交易”擰成了“較勁兒”。
吳仙伸手按在秤石上,共在環的光滲入石中。光里沒有“誰對誰錯”的判,只有“各讓半步”的柔像兩人分餅,你多咬一口,我便多喝口湯,原不必爭那分毫。
他對藥農說“草離了你的地,靈本就會散,他沒騙你。”又對修士道“他守草的苦,抵得過那一分靈,你不虧。”
秤石忽然亮了,顯出“兩點五”的數。藥農愣了愣,撓撓頭“也行,夠買我娃的筆墨了。”修士也松了肩“罷了,多的算我買你守草的法子。”兩人剛要交錢交貨,旁邊忽然有人喊“我來作證,這草我見過,確實值這個數!”
原來是個路過的老修士,曾受藥農接濟過。
公平秤周圍的“躁”散了。
午後的匯流城,有“換技”的集。
凡人的木匠向修士學“穩靈術”,好讓家具更耐用;修士的丹童向農婦學“辨土法”,說能看出藥草的長勢。有個瞎眼的琴師,正坐在茶樓里,用一曲《山月》換修士的“清障符”——符能讓他耳根清淨,曲能讓修士靜心,誰也不虧。
但吳仙注意到城後的“棄物巷”。
巷里堆著些“半成物”有修士煉廢的法器殘件,凡人嫌它沒用;有凡人造壞的農具,修士看不上眼。可吳仙卻“覺”到這些殘件里藏著“合”的可能法器的殘靈能讓農具帶點“巧”,農具的凡鐵能讓法器殘件添點“實”。
他讓共在環在巷里轉了圈。環光拂過,殘件們忽然自己動了半截斷劍纏上了壞犁頭,靈火順著犁頭的木紋爬,竟凝成把“靈犁”;碎了的瓷碗拼上了法器的底座,碗里的凡土吸了殘靈,冒出株綠芽——原來“沒用”,只是沒找對“合用”的伴。
巷口的拾荒老丈看呆了,顫巍巍撿起靈犁“這犁,怕能自己往土里鑽。”
棄物巷的“廢”活了。
暮色漸深,匯流城的“通心樓”亮了燈。
樓是城民共造的,一樓供凡人議事,二樓給修士論道,樓梯口掛著塊木牌,寫著“上樓不用叩門,下樓不用辭行”。此刻,樓里正有場“辯”凡人說“靈田該多留三分種凡谷,不然年景壞了沒的吃”;修士說“靈谷產量高,多分些才能養更多人”——爭得面紅耳赤,桌上的茶卻始終有人添,誰也沒翻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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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才是‘共’的真模樣。”疑絲的聲音帶著笑意,“有爭,有讓,有吵,有暖,不是一團和氣的假,是各有想法的真。”
吳仙望著樓里的燈,忽然明白共在從不是“消除差異”,是“帶著差異,還能好好說話”。就像匯流城的門,左扇有左扇的紋,右扇有右扇的痕,卻能一起轉,一起護著城里的人。
城門口的石獅子忽然低低吼了聲,不是怒,是喜。吳仙轉頭,見有隊商隊正進城,為首的是舊域的長老與新域的域主,兩人並肩走著,長老手里提著凡域的酒,域主懷里抱著新域的靈果——他們是來商量合開“通市”的。
共在環在吳仙掌心輕輕轉,轉出的光里,匯流城的輪廓越來越清晰城里的磚在笑,瓦在唱,連風都帶著“和”的韻。
“這里的故事,才剛開始。”疑絲的聲音里有了期待,“匯流成河,河能成海呢。”
吳仙走出匯流城時,城門的兩扇門正緩緩合上,左扇的耕織圖與右扇的吐納紋在暮色里交疊,像兩只手緊緊相握。他知道,這城只是個往後會有更多的匯流城,更多的“共在”事,像種子落進土里,總會生根發芽。
風里傳來新的氣息,說更遠的“萬族域”有了動靜,那里的妖族與魔族,正隔著界山相望——或許,下一站該去那里看看,讓“共在”的暖,也吹進那些被“仇”纏了太久的地方。
共在環的光,又亮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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