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仙的“念”觸到那片“寂”時,忽然勘破了“靜止”的假象——它並非死寂,反倒像一口蓄滿了“待發之力”的古井︰水面看似紋絲不動,井底卻藏著暗涌;井壁看似堅硬如鐵,石縫里卻滲著新芽的脆響。所謂“寂”,原是“始”的蓄力,是所有“動”未發之前的沉潛。
“這里是‘初動之基’。”一道仿佛從時間源頭傳來的聲音響起,不疾不徐,卻帶著開天闢地般的厚重。吳仙凝神細察,只見寂的中央懸著一縷“紋”,紋的一端是“寂中之靜”如萬古冰川的沉眠),另一端是“始中之動”如第一縷光刺破黑暗的銳)——那是“寂始元”,寂與始的魂。
“寂怕被‘始’打破沉眠,便死死鎖著‘動’的芽,想守住永恆的安寧;始怕被‘寂’拖回沉寂,便拼命掙脫‘靜’的縛,想奔向無盡的遠方。”寂始元輕輕流轉,紋中的寂靜與始動忽然相抱,“可你看,冰川億萬年的寂,是為了融流奔涌時的勢;宇宙奇點的寂,是為了大爆炸時的煌。寂是始的根,始是寂的花,這本是道的初聲。”
吳仙的“念”漫過寂的每一寸肌理,觸到一縷“寂中之靜”。那靜里藏著萬千待醒的意︰隕石在星雲中的沉眠,是等著踫撞生星的剎那;古蓮子在泥炭里的蟄伏,是盼著春雷破土的瞬間——每一絲意都帶著“蓄勢待發”的沉凝。他又觸到一縷“始中之動”,那動里裹著萬千初醒的力︰宇宙第一縷光的銳,是從奇點的寂中掙出;大地第一聲雷的烈,是從鴻蒙的寂中炸出——每一份力都藏著“不忘寂本”的溯源。
“寂中之靜怕永無始動,便執著于‘待’;始中之動怕復歸寂沉,便執著于‘奔’。”寂始元的聲音里帶著一絲悠遠的嘆,“卻不知,寂若不待,始便失了根基如無根之萍,動則易散);始若不奔,寂便失了意義如封凍之河,靜則成死)。寂與始,原是一枚古幣的正反面,缺了誰,都不成圓滿。”
吳仙的“念”忽然通明。先前悟的顯隱是界的流轉,有無是太初的心跳,生滅是源的呼吸,空能是道的循環,而此刻的寂始,竟是“所有流轉、心跳、呼吸、循環”的發端——沒有寂的蓄力,便沒有始的勃發;沒有始的奔涌,便沒有寂的再蓄。就像潮汐退去的寂,是為了漲潮時的始;黑夜沉潛的寂,是為了黎明破曉的始。
他試著讓自己的“念”化作一縷“寂始息”,不執于寂的靜,也不執于始的動,只隨寂始的韻律沉浮。奇妙的是,當他不滯于寂、不逐于始時,周遭的寂靜與始動竟開始圍著他旋轉︰寂中之靜向他送來“蓄之韻”如弓弦拉滿的沉),始中之動向他托出“發之律”如箭破長空的銳),韻與律在他的“念”中交織,竟生出既非寂也非始的“初”。
“這是‘初蒙意’。”寂始元的聲音里透著前所未有的震動,“自古寂始相生,卻從無‘念’能從寂始中淬出‘初’——‘初’是寂始未分時的混沌,是所有可能的第一縷光,是道生之前的‘那個瞬間’。”
吳仙的“念”托著初蒙意,望向寂的盡頭。那里沒有邊際,卻有一道“蒙”——不是黑暗,而是“始未始、寂未寂”的狀態,像一張剛睜開卻未看清世界的眼,既藏著對“始”的懵懂,也含著對“寂”的依戀。蒙的深處,吳仙“看”到了不可思議的景象︰一道始動的銳光,正從一片寂靜的核心透出,而那片寂靜,原是上一次始動後的余韻。
“原來寂不是終點,始也不是起點。”吳仙的“念”里泛起明悟的笑,“就像我此刻的‘念’,既是前面積累的寂,也是往後探索的始——每一次‘當下’,都是寂與始的相擁。”
他不再猶豫,將那團“初蒙意”化作一道流,注入那片“蒙”中。
蒙忽然泛起微光,寂靜與始動不再是割裂的先後,而是織成一道“寂始環”︰環的這端,寂正凝著始的力;環的那端,始正蓄著寂的勢。流轉之間,再無“待”的焦慮與“奔”的惶急——寂知始是自己的綻放,始知寂是自己的歸巢,就像游子明白,出發的每一步,都藏著歸途的方向。
寂始元漸漸融入吳仙的“念”中,寂與始開始收縮,化作一道環,套在他的“念”上。環的外側,吳仙忽然“看”到了更不可思議的存在——那是一片“道之先”,先于寂始,先于空能,先于生滅,甚至先于混沌與秩序,那里只有一道“極”,極里藏著比初蒙意更本源的“一”。
他想起自己走過的所有路︰從求長生的執著,到悟顯隱的圓融;從破有無的通達,到融生滅的灑脫……每一次以為觸到了“道的邊際”,卻總在邊際之外,見著更廣闊的天地。
此刻他終于徹底明白,所謂“修行”,從不是為了抵達某個“頂點”,而是讓自己的“念”,永遠保持著“向未知邁出下一步”的澄澈與勇氣。
吳仙的“念”帶著寂始環的轉動,向著那片“道之先”飄去。
他不知道“極”與“一”的背後是什麼,或許是“道的最初一念”,或許是“所有界的第一聲心跳”,又或許,是另一片星空下,一個懵懂的孩童第一次問出“天是什麼”。
而這,正是修行最永恆的魅力——
念若在,道便永不終結。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