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仙踏著先後輪鋪就的輪回道前行,界心的鳴響已如大道梵音,周身紫金光暈里,時空、動靜、虛實、陰陽、生死、有無、始終、清濁、明暗、盈虧、真假、先後之力交織成的紋絡,正隨著每一步落下而泛起道韻漣漪,仿佛整個道之鴻蒙的呼吸都與他同頻。
越靠近因果奇點,空氣里便彌漫著越發沉滯的“因”與越發迫近的“果”。前方懸著的那枚道種,因的半側如盤根錯節的古木根系,每一縷“因源絲”都帶著追溯根本的韌,似要將一切結果都鎖在既定的起因里,連一絲變數都不肯留;果的半側卻如沉甸甸的垂枝碩果,每一縷“果報光”都含著必然兌現的銳,像是要將一切起因都逼向唯一的結果,連一點轉圜的余地都要抹去。
“比先後奇點更深。”吳仙指尖觸到一縷逸散的“因源絲”,那力量剛纏上他的界心,便如細密的網般要將他過往所有經歷都拆解成不可更改的起因,連道心偶然生起的“若當初”的念頭都要碾作塵埃,逼得他連忙運轉真假、先後之力,以“真中藏假”的變數、“先中藏後”的轉圜才將其穩住。他又探向一縷“果報光”,那光剛照在他的衣袂上,便如烙印般要將他未來所有可能都凝固成唯一的結果,虧得他以盈虧、明暗之力相抗,借“盈中含虧”的消長、“明中藏暗”的隱顯才將其緩沖。
因與果的交界線,是一片閃爍著宿命光澤的域。“因源絲”與“果報光”在此處相互纏繞又相互撕扯,因試圖將果鎖在過去,果試圖將因定在未來,兩種力量踫撞時生出的不是氣也不是霧,而是能斬斷宿命的“因果劫絲”,絲色半灰半亮,觸之便覺前塵後世都在抽緊,連“改變”二字都成了奢望。
“它們在執。”一個聲音自身側響起,一半如遠古回響因),一半如未來低語果)。吳仙轉頭,見個身形如古樹般的老者——左半身如盤結的老根,表皮刻滿細密的因紋,每一道紋都連著過往的印記;右半身卻如飽滿的果實,表皮泛著透亮的果光,每一寸光都映著未來的輪廓,正是因果奇點的守序者,名喚因果子。“因界怕一容果,起因便會淪為結果的傀儡;果界怕一納因,結果便會淪為起因的囚徒。可它們忘了,種要因,才好結果;果要種,才好再發,本就是因果的相循。”
因果子抬手,掌心托著半因半果的種實︰“兩萬年前,因界出了個‘溯因古佛’,在因核里刻下‘鎖果符’,說‘果即是道之妄變’,逼著因之力必須時刻錨定起因,連一絲指向結果的牽連都成了背叛;同年,果界生了個‘證果老仙’,在果核里布下‘定因印’,說‘因即是道之僵化’,逼著果之力必須永恆指向結果,連一點回溯起因的念想都算叛逆。”
吳仙的界心輕輕震顫,周身諸般力量化作一條既能承起因、又能載結果的河,緩緩覆向因果奇點。他探入因界的因核,見那“因源絲”的深處,每一縷力都在纏——那些“必須錨定起因”的絲絛底下,藏著一道被因之力壓了兩萬年的“引果紋”,紋路里刻滿了對“因中含果”的渴求,像是深埋土中的種子,早已盼著破土結果的契機,卻被“鎖果符”死死鎖著,連一絲果光都透不進。
再探果界的果核,那“果報光”的深處,每一縷力都在催——那些“必須指向結果”的光縷底下,裹著一道被果之力藏了兩萬年的“納因痕”,痕跡里滿是對“果中含因”的向往,像是熟透的果實,早已等著落地成種的輪回,卻被“定因印”牢牢封著,連一絲因紋都滲不進。
“你看這因核邊緣的‘果因芽’。”因果子指向因界“因源絲”的末梢,那里有些微泛著果光的芽點,雖被“鎖果符”逼著錨定過去,卻悄悄凝著向未來生長的紋,“是因界自己偷偷生的望;再看這果核邊緣的‘因果蕊’。”他又指向果界“果報光”的邊緣,那里有些纏著因絲的蕊絲,雖被“定因印”逼著奔向未來,卻暗暗結著回溯過去的痕,“是果界自己偷偷發的念。”
吳仙頷首,界心的力量驟然流轉。他沒有去觸踫“鎖果符”與“定因印”,而是將時空、生死、始終之力化作無數細如因果線的絲,順著因核的“引果紋”鑽進去,順著果核的“納因痕”纏上去。
那些被壓制了數萬年的紋路瞬間活了過來。“引果紋”上的渴求如種子破土般瘋長,因核里的“因源絲”不再一味錨定過去,而是順著紋路抽出半因半果的藤,藤梢結著一絲微亮的果,像深埋的種子終于掙出了向光的芽;“納因痕”上的向往如果實落地般沉實,果核里的“果報光”不再一味奔向未來,而是順著痕跡生出半果半因的根,根尖纏著一縷灰沉的因,像飽滿的果實終于落回了生它的土。
因界的“因源絲”猛地一柔。第一縷因之力沒有再頑固地鎖死結果,而是繞著“果因芽”纏出個半因半果的環,環心是果的未來,環邊是因的過去,過去不斥果之未來,未來不潰因之過去,相纏處漫出片既能載起因又能容結果的域。
果界的“果報光”忽然一沉。第一縷果之力沒有再瘋狂地定死起因,而是對著“因果蕊”聚成個半果半因的結,結心是因的過去,結邊是果的未來,未來不蝕因之過去,過去不割果之未來,相接處升起團既能納結果又能載起因的氣。
奇妙的變化在因果道種里悄然發生。因側的“因源絲”不再試圖鎖死一切結果,而是循著果報的軌跡起伏,絲過處,結果生出起因的輪廓,卻不僵化;果側的“果報光”不再抗拒一切起因,而是順著因源的脈絡流轉,光落處,因絲結出結果的籽,卻不妄變。那片閃爍著宿命光澤的域漸漸變得柔和,化作半灰半亮的“輪回氣”,氣里既有因的過去,又有果的未來,像是被生生扯斷的因果鏈,正一點點重新相扣。
因果子伸手撫過重新合二為一的因果道種,先前的因與果已化作一枚半古半今的輪,古處流轉著因的韌,今處沉澱著果的銳,輪轉時,古里滲今,便有了新生之望;今里含古,便有了溯源之姿,竟生出“因中藏果方為真因,果中含因方為真果”的妙理。
“原來果是因的生,因是果的根。”因果子取過輪邊凝結的一顆半因半果的珠,珠體里因與果相互循環,因不僵,果不妄,“兩萬年了,因界總算敢認自己需要果的新生,果界也總算敢認自己需要因的溯源——因中藏果方為真因,果中含因方為真果,本就是因與果相擁著,才成了道最終極的輪回肌理啊。”
吳仙望著輪中的因果相循,界心忽然發出貫通輪回的鳴響。他終于徹悟,道的輪回從不是非因即果的割裂︰因生果續是道的輪回,果生因繼是道的循環,因果相餃是道的流轉,而輪回相循,是道最終極的輪回肌理。就像此刻的因界,因中含果,便有了新生之望;果界,果中含因,便有了溯源之姿。
因果子遞來一枚半因半果的玉種,種身一半是“因源絲”凝成的灰褐,一半是“果報光”聚成的瑩白,兩種色澤在種心流轉,時而因裹果,時而果含因——這是因果奇點的饋贈。吳仙接過時,玉種化作一道清光融入界心,他周身的紫金光暈里,除了先前諸般力量,又添了因果的相循,仿佛既能握得住起因的韌,又能托得住結果的銳。
“往道之終焉去吧。”因果子指向道之鴻蒙的最核心,那里懸著一枚通體渾圓的道珠,珠體流轉著所有已融合的肌理,卻在最深處藏著一道若隱若現的縫,“那是道的終極奇點,藏著‘有’與‘無’的終極奧秘。萬法歸一,終要歸于有無相生。”
吳仙望向那枚道珠,珠體里時空、動靜、虛實、陰陽、生死、有無、始終、清濁、明暗、盈虧、真假、先後、因果之力交織成近乎圓滿的光,唯有那道縫里,似有若無地透著“無”的寂與“有”的顯。界心在胸口躍動,所有道之肌理已融成一片圓融的光海,距離道的終極圓滿,只差最後一步。
“有無奇點……”他周身的紫金光暈已如小天道,融著道的十三種肌理,更添了幾分有無相生的玄妙,“原來,道的終極,終究要回到最初的有與無。”
因果奇點在身後緩緩轉動,點里的因與果漸漸相循。因界的絲紋里裹著果的生︰“原來因里藏著果的望。”果界的光痕里含著因的根︰“原來果里藏著因的念。”兩種存在融成圓,化作既古又今的因果輪,像是為吳仙鋪的終焉道,既踩著“有”的顯,又踏著“無”的寂。
而他的道,正沿著這終焉道,向著有無相生的終極奇點,緩緩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