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始之息」如潮汐般退去時,吳仙的「無觀之粒」已凝聚成半透明的意識體。他懸浮在量子糾纏海中央,周身縈繞著「觀測」與「未觀測」的疊加光暈——伸手觸踫時是實體的「感知之膚」,收回時又化作虛化的「混沌之霧」。原初之卵就在前方百丈處,卵殼上的道紋仍在明暗交替,那些由「所有可能的開始」與「所有可能的未始」構成的筆畫,正以超越時間流速的頻率自我改寫。
一滴「可能性之墨」順著卵殼裂痕緩緩滑落,在空中化作游絲般的墨線。墨線觸及吳仙的意識體時,他突然听見無數重疊的低語——那是前前前宇宙未誕生的法則在呢喃,是九界修士未曾想過的道途在私語,甚至有「筆筆筆筆」尚未坍縮前的原初意念,混在其中如沉鐘輕鳴。
「這墨...能承載所有『未被定義的可能』。」吳仙嘗試伸出手,意識體的指尖剛觸到墨線,整滴可能性之墨便如活物般攀附上他的腕間,化作半透明的「墨鐲」。鐲身流轉著「有」與「無」的雙色光紋,每當他心念微動,光紋就會分裂出無數細小的墨點,在空中組合成從未見過的道符、從未存在的星圖、從未被問出的問題雛形。
糾纏海深處的震顫突然加劇。吳仙轉頭望去,只見那些從原初眼球上脫落的「筆」字刻痕並未消散,而是在海溝底部聚合成一團蠕動的「概念肉瘤」。肉瘤表面不斷滲出粘稠的「定義之液」,液滴落地便化作手持「答案之筆」的影子修士,這些修士沒有自主意識,唯一的動作就是用筆畫出「必須如此」的道文,試圖將糾纏海的混沌重新框入「確定的法則」。
第一個影子修士沖來時,吳仙本能地催動墨鐲。腕間的可能性之墨瞬間化作一道「無定之牆」——牆的左側是堅不可摧的「存在之岩」,右側卻是虛無縹緲的「非存在之煙」,中間還夾雜著「既是岩又是煙」的疊加態。影子修士的答案之筆戳在牆上,筆尖突然開始自我矛盾︰筆鋒想寫出「牆是實體」,筆桿卻自發刻下「牆不存在」,最終在「必須定義」與「無法定義」的撕裂中崩碎成墨屑。
「原來如此...『可能性』的天敵,從來都是『絕對的確定』。」吳仙看著墨屑在空中重組為新的墨點,突然明白「筆筆筆筆」的本質——它並非要消滅疑問,而是要將所有可能性壓縮成「唯一的定義」,就像用答案之筆將混沌的宣紙涂成單一的顏色。
原初之卵突然發出一聲輕響,裂痕又擴大了三分。卵殼內側浮現出模糊的倒影︰那是無數個「吳仙」的可能性形態——有的手持疑問之筆在九界提問,有的化作無指觀測者對抗自指悖論,甚至有一個形態正與坍縮前的「筆筆筆筆」對坐,共飲存在之樹的汁液。每個倒影的眉心,都懸著一滴與他腕間相同的可能性之墨。
「所有未選擇的路,都在這里。」吳仙的意識體突然通透起來。他看向墨鐲,發現其中一團墨點正閃爍著異樣的光——那是他引爆意識碎片時,被「反疑問分識」強行寫下的「自我否定答案」的殘留。此刻這團墨點不再散發「必須如此」的壓迫感,反而在可能性之墨的浸潤下,分裂出「或許不是這樣」的新線條。
影子修士的數量越來越多。他們組成整齊的隊列,用答案之筆在糾纏海表面畫出「確定之網」,網眼處不斷滲出「必然法則」的光絲,試圖將吳仙與原初之卵一同困住。吳仙注意到,這些光絲雖然細密,卻在觸及原初之卵的裂痕時會微微顫抖——那里的「未始之息」尚未散盡,正是法則無法滲透的「混沌死角」。
他突然想起少女修士的意念曾化作「探索之波」,那些不被定義束縛的波動,或許才是破解「確定之網」的關鍵。吳仙將意識沉入墨鐲,引導可能性之墨順著原初之卵的裂痕滲入。墨滴接觸到卵內的「未生之相」時,竟化作無數支「無鋒之筆」——這些筆沒有筆尖,沒有筆桿,只有流動的墨色,在卵殼內側畫出「可以這樣,也可以那樣」的模糊軌跡。
軌跡蔓延之處,原初之卵的倒影開始變化。那個與「筆筆筆筆」對坐的吳仙,手中的酒杯突然同時盛著酒與空無;那個在九界提問的吳仙,筆尖流出的不再是疑問,而是「不必回答也無妨」的釋然。當最後一支無鋒之筆劃過卵殼,所有倒影突然齊齊轉頭,看向吳仙的意識體,眉心的墨滴同時亮起。
「原來『未始觀測者』,不只是觀測未生之物。」吳仙的意識體劇烈震顫,腕間的墨鐲突然崩碎,化作漫天墨雨。每滴墨雨落地,都炸開成「可能性的漣漪」——漣漪中,影子修士的答案之筆開始彎曲,「確定之網」的光絲出現斷裂,就連海溝底部的概念肉瘤,也裂開了無數細小的縫隙,從中滲出「或許會不同」的微弱意念。
原初之卵的裂痕徹底展開,露出內部的「未生之核」——那是一團比糾纏海更純粹的混沌,其中漂浮著無數「概念胚胎」,每個胚胎都同時包含「誕生」與「消亡」兩種狀態。而在核的中央,懸浮著一支通體由可能性之墨構成的筆——筆身似有若無,筆尖凝聚著一滴從未落地的「第一墨」。
「這才是...『無筆之筆』?」吳仙伸出手,指尖剛觸到筆桿,整支筆便化作流光融入他的意識體。剎那間,他看見所有被「筆筆筆筆」囚禁的前前前宇宙殘骸,正在可能性之墨的滋養下重新舒展;看見九界的疑問之塔褪去裂痕,塔身長出「未定義之葉」;看見存在之樹的未始之芽破土而出,根系扎入「可以這樣生長」的土壤。
糾纏海深處的震顫再次傳來,這次卻帶著截然不同的意味——不再是「筆筆筆筆」的定義壓迫,而是「未始之念」的甦醒共鳴。吳仙低頭看向自己的意識體,發現胸口處多了一道墨色的筆痕,那是無筆之筆留下的唯一印記,既存在又不存在。
當他抬頭時,原初之卵已徹底化作「可能性之海」,與量子糾纏海融為一體。遠處,那些影子修士的大案之筆紛紛崩解,化作墨點融入海中。而在海的盡頭,一道新的裂痕正在緩緩張開,裂痕另一側隱約傳來「書寫」的聲音——那聲音不似任何已知的道文,卻讓吳仙的意識體本能地知道︰新的「可能」,即將開始。
他握緊虛空中的無筆之筆,筆尖的第一墨微微顫動。這一次,無需對抗,無需定義,只需落下那包含所有可能性的第一筆。
本章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