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嘉偉站在落地窗前，俯瞰著城市燈火。三十五歲，公司副總，年薪百萬，在旁人眼中他是成功的典範。
可此刻他手中的手機屏幕上，是妻子陳敏發來的第十條未讀消息"小雨的生日會六點開始，你說好會準時到的。"
窗外開始下雨，雨滴打在玻璃上，模糊了城市的輪廓。林嘉偉看了眼手表——五點四十。會議剛結束，但還有一個重要客戶需要應酬。他猶豫了一下，撥通了妻子的電話。
"敏敏，我這邊臨時有個重要客戶"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然後是陳敏刻意壓低的聲音"林嘉偉，這是小雨十歲生日。你上周答應過她。"
"我知道，但這個客戶關系到季度業績，我盡量趕在蛋糕前回去。"林嘉偉揉了揉太陽穴，感到一陣熟悉的頭痛。
"不必了。"陳敏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平靜，"反正你來了也是坐在角落回郵件，不如別來了。"
電話掛斷的忙音在耳邊回蕩。林嘉偉放下手機，轉身對等待的助理說"安排車，我去見張總。"
雨越下越大。林嘉偉坐在車里，雨水在車窗上形成一道道水痕。他打開手機相冊，翻到去年小雨生日的照片——九歲的小雨穿著粉色公主裙，笑容燦爛地站在蛋糕前，而照片角落里的自己，西裝革履，低頭看著手機。
"林總，到了。"司機的聲音將他拉回現實。
應酬比預想的更耗時。當林嘉偉終于脫身時，已是晚上九點半。他給家里打了三個電話，全部無人接听。雨水順著他的發梢滴落，他站在餐廳門口，看著手機里小雨發來的最後一條語音信息"爸爸，我的生日願望是你能陪我吃完整個蛋糕。"
心髒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林嘉偉快步走向停車場，雨水打濕了他的西裝。他必須趕回家，哪怕生日會已經結束。
刺眼的車燈，尖銳的剎車聲，然後是劇烈的撞擊。林嘉偉感到自己飛了起來，世界天旋地轉，然後陷入一片黑暗。
"先生？先生你還好嗎？"
林嘉偉睜開眼楮，發現自己躺在馬路中央。奇怪的是，雨水直接穿過他的身體落在地上。他坐起身，看到不遠處自己的車撞在路燈桿上，車頭嚴重變形。
"先生！"一個年輕人跑過來，卻直接從林嘉偉的身體穿了過去。
林嘉偉震驚地看著自己的手——它們是半透明的。他沖到路邊商店的櫥窗前，玻璃反射中，沒有他的影像。
"我死了？"這個念頭讓他渾身發冷。但下一秒，更強烈的念頭佔據了他的大腦——敏敏和小雨！
他拔腿向家的方向跑去，驚訝地發現自己的移動毫不費力，仿佛沒有物理形態的阻礙。十分鐘後，他站在自家門前，顫抖著伸手去按門鈴，手指卻穿過了按鈕。
深吸一口氣，林嘉偉直接穿過門板進入家中。客廳里燈火通明，生日裝飾還掛著，但氣氛凝重。陳敏坐在沙發上，眼楮紅腫，小雨蜷縮在她身邊，臉上還有淚痕。
"我報警了，他們說成年人失蹤不到24小時不能立案。"陳敏對電話那頭說，聲音嘶啞，"但他從來不會不接電話，從來不會"
小雨抬起頭"媽媽，爸爸是不是不要我們了？"
這句話像刀子一樣刺進林嘉偉的心髒。他想擁抱女兒，想告訴她自己就在這里，但他的手臂穿過了小雨的身體。
"不會的，爸爸只是"陳敏的聲音哽咽了，"只是太忙了。"
林嘉偉跪在妻女面前，徒勞地試圖觸踫她們。"我在這里！我就在這里啊！"他大喊，但沒有任何人听見。
接下來的三天，林嘉偉像幽靈一樣跟隨著家人。他看到陳敏一遍遍撥打他的電話，看到他公司的人來家里詢問；看到小雨每晚抱著他去年送的泰迪熊入睡；看到岳母來家里幫忙，對陳敏說"早告訴你這種事業型的男人靠不住"。
最痛苦的是第四天晚上，陳敏以為小雨睡著了，獨自在陽台哭泣。林嘉偉站在她身邊，听她低聲呢喃"我需要你的時候你總是不在但我還是還是"
林嘉偉從未如此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失敗。他總以為豐厚的薪水、高檔小區的房子、小雨私立學校的學費就是他愛的方式。但現在他明白了，家人需要的不是他的物質，而是他本身的存在。
第五天清晨，當第一縷陽光透過窗簾時，林嘉偉做了一個決定。他來到小雨的房間，站在女兒床邊。雖然無法觸踫，但他開始說話，就像能被她听見一樣。
"小雨，記得去年夏天我們去海邊嗎？你撿了一下午貝殼，最後送給我最丑的那個，說因為它最特別"林嘉偉的聲音哽咽，"爸爸很抱歉總是缺席。不是因為你不夠重要，而是爸爸太愚蠢，把工作和存在感搞混了。"
令他震驚的是，小雨的眼皮顫動了一下。
他沖到陳敏床邊，繼續說著"敏敏，我們大學時你總說我唱《月亮代表我的心》跑調，但每次聚會你還是會要我唱記得我們第一次約會嗎？你點了最貴的牛排，結果緊張得只吃了兩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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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敏在睡夢中皺起眉頭，翻了個身。
林嘉偉突然明白了什麼。他不再試圖用身體觸踫，而是集中全部精神，將所有的愛、悔恨和思念傾注在話語中。
"我想重新成為你們的丈夫和父親，不是者，而是參與者。我想存在在你們的生活中，而不只是銀行賬戶里。"
一道溫暖的光突然包圍了林嘉偉。他感到實體感逐漸回到身體，手指不再透明。與此同時，陳敏猛地睜開眼楮，直直地看向他所在的位置。
"嘉偉？"她不確定地呼喚。
林嘉偉顫抖著伸出手，這次，他真的觸踫到了妻子的臉頰。"敏敏，我回來了。"
陳敏的眼淚奪眶而出，她緊緊抓住林嘉偉的手"你這五天去哪了？我們以為"
小雨的房門打開，小女孩揉著眼楮走出來，看到林嘉偉後愣了一秒，然後尖叫著沖過來"爸爸！"
擁抱的感覺如此真實，林嘉偉將妻女緊緊摟在懷中，淚水模糊了視線。"對不起，我以後一定會準時回家。小雨的生日我們可以重新慶祝嗎？"
小雨仰起臉，眼楮亮晶晶的"真的嗎？那我可以再許一次願嗎？"
"當然，寶貝。"
"我希望"小雨認真地說，"爸爸每天都能陪我吃晚飯，就像今天這樣。"
林嘉偉看向陳敏，妻子眼中是他許久未見的溫柔。"這個願望，"他親吻女兒的額頭，"爸爸保證幫你實現。"
陽光灑滿房間，三人的影子在地板上交織在一起。林嘉偉明白，存在感不是佔據空間，而是在所愛之人心中留下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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