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少商回府時，肩上還落著些樹上的花瓣，見程允初正坐在廊下翻著本兵書，腳邊堆著前日袁慎送的那些布，便笑著湊過去︰“阿姊這是在琢磨做新襯里？我瞧這粗布倒比庫房里的錦緞合用。”
程允初合了書，往她身後瞧了瞧，沒見著旁人，才問︰“你終于舍得回來了？在萬府可還玩得開心？”
程少商挨著她坐下，嘴角笑得開心，指尖勾了勾那青灰色的粗布，漫不經心的轉移話題，實則好奇得很，“阿姊，我听下人說，你這幾日總跟袁公子踫面？西街的布言坊、東街的點心鋪，連城南那家賣胭脂的鋪子都遇上了？”
程允初耳尖微熱，輕咳一聲︰“不過是巧合。”
“巧合？”程少商挑眉，“我回來時路過說書館，見袁慎在對面茶水鋪坐著呢，面前的茶都涼透了，還直往咱們府的方向瞧。”她頓了頓，忽然湊近了些，“阿姊，你覺著袁慎怎麼樣？論才學，京中年輕公子里沒幾個能及得上他的；論心性，雖看著跳脫，卻也通透。不過就是看著格外欠揍。”
程允初沒接話，指尖又蹭了蹭腰間的玉佩——那日袁慎指尖擦過她手背的溫度，仿佛還留著。她想起袁慎在布言坊替她包粗布時的樣子，想起他站在程府門口邀她去賞花宴時眼里的笑，心頭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慌意又冒了上來。
正怔著，門外忽然傳來下人通報︰“小姐，袁公子派人送了帖子來，說是明日袁府的賞花宴，請您務必過去。”
程少商接過帖子遞過來，沖她擠了擠眼︰“你瞧，這‘巧合’又來了。”
程允初展開帖子，上面是袁慎清雋的字跡，末尾還畫了個小小的楊樹葉，倒像是在應那日演武場的話。她指尖在那楊樹葉上頓了頓。
抬眼時見程少商正笑盈盈地看著她，輕笑一聲，只听得她說道，“去便去吧阿姊，左右是去瞧花，又不是瞧他。”
第二日程允初到袁府時，園子里已聚了不少女眷，花朵開得正盛，奼紫嫣紅堆了滿園。袁慎穿了件靛藍的長衫，正站在一株開得最好的粉花邊兒跟人說話，見她來了，當即撇下旁人迎過來，嘴角隱隱帶著壞笑，手里還捏著把團扇，扇面上畫著幾筆寫意的山水。
“程娘子可算來了。”他聲音里帶著笑意，比前日在西街時更顯輕快，“我還怕你今日沒空呢。”
“既接了袁公子的帖子，自然不會爽約。”程允初目光掃過滿園的花，“袁府的百花確實養得好。”
“不及程娘子昨日在程府廊下坐著時，檐角那株薔薇好看。”袁慎這話答得快，說完又似覺唐突，輕咳一聲轉了話頭，“我阿母在那邊跟夫人們說話，我帶你過去見見？”
兩人並肩往園子里走，風一吹，落了些花瓣在程允初發間。袁慎抬手想替她拂去，指尖快踫到發絲時又頓住，轉而用團扇輕輕扇了扇，將花瓣吹了下來。
程允初按捺住內心的不解，再抬頭時已然淡定無比。
“多謝。”程允初低聲道。
“舉手之勞。”袁慎笑了笑，目光落在她發間單調的銀簪上。
已經好多次看見這款樣式了，看樣子她真的很喜歡簡潔大方的，想來上次那些布料她也會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