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卷著靈桃樹下的枯葉打了個旋，赤尾狐族長赤紅的瞳孔死死釘在肖飛手中的水囊上，指節因用力而泛白，爪尖幾乎要戳進掌心的皮肉里。銀毛狐族長則緩步上前，身後的族眾下意識地往前挪了半步，又被他一個冷厲的眼神逼退——方才還劍拔弩張的對峙，此刻竟被這袋渾濁的泉水攪得沒了火氣，只剩下滿場壓抑的沉默。
肖飛將水囊遞到兩族族長中間，指尖輕輕敲了敲囊壁，水珠順著褶皺的皮革往下滑，在泥土里洇出一小片深色的印記。“昨日我與月飛在靈泉外圍探查時，泉水還帶著淡金色的靈光，今日再取，已經成了這副模樣。”他頓了頓，目光掃過靈桃發黑的葉尖，“你們仔細看，樹身的紋路里已經滲進了灰氣，再等七日，就算沒有爭斗，靈桃也會徹底枯死。”
赤尾狐族長猛地抬手揮開他的手，水囊“咚”地砸在地上，渾濁的泉水潑濺開來，幾只路過的螞蟻沾到水後，瞬間蜷成了球。“一派胡言！”他低吼著，耳後的絨毛根根倒豎，“靈泉守了三百年都沒出問題，怎麼偏偏在你們來的時候染了濁氣？定是你們這些外人搞的鬼！”
“赤火！你少血口噴人！”銀毛狐族長終于開了口，聲音里帶著壓抑的怒火，“昨日是誰帶著族眾在靈泉邊設陷阱，想把靈泉圈進自己的領地？若不是你們動了私心，濁氣怎會趁虛而入？”
“銀霜！你敢說你們沒偷采靈桃蕊？上個月族群里的幼崽集體化形失敗，是不是你們拿桃蕊去煉藥了？”
“那是因為靈泉的靈氣不夠！若不是你們堵了下游的支流，我們何苦冒險摘桃蕊？”
兩族族長的爭吵像驚雷般炸響，族眾們的情緒瞬間被點燃，赤尾狐們亮出尖利的爪牙，銀毛狐們則周身泛起銀光，眼看又要打起來。月飛突然抬手按住腰間的劍鞘，“嗡”的一聲輕鳴，一道無形的劍氣掃過全場，地面被劃出一道淺痕，塵土飛揚間，所有狐妖都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
“吵夠了？”月飛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若是想讓黑暗力量把兩族全滅了，你們繼續打。”他指尖指向靈桃樹最高的枝椏，那里原本該掛著飽滿的花苞，此刻卻只剩下幾片蜷縮的枯葉，“等靈桃枯了，靈泉廢了，你們拿什麼養活族群？拿什麼給幼崽化形？”
這句話像一盆冷水，澆得所有人都冷靜了幾分。赤火的氣勢明顯弱了下去，他瞥了一眼族群後方，幾只年幼的赤尾狐正縮在母狐懷里，小小的身體瑟瑟發抖——那些幼崽本應在三個月後化形，可最近卻接二連三地生病，毛色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澤。銀霜的臉色也沉了下來，袖中的手不自覺地摩挲著一塊干枯的桃蕊，那是他上個月偷偷藏起來的，本想給族里最弱的幼崽續命，可桃蕊里的靈氣早已消散大半。
雅玲緩步走到水囊邊，蹲下身用指尖沾了一點泉水，指尖的靈光接觸到泉水的瞬間，竟泛起了淡淡的灰霧。“這不是普通的濁氣，”她輕聲道，語氣里帶著一絲凝重，“是從迷霧深處散出來的怨戾之氣，專門吞噬生靈的靈氣，挑撥族群爭斗。你們越是爭斗，怨氣就越重，濁氣擴散得就越快。”她舉起手中的半塊木牌，陽光透過木牌上的裂紋照下來，映出“共守共生”四個字的殘影，“你們祖輩立盟時，就是怕出現這樣的情況，才定下共享靈桃與靈泉的規矩。”
銀霜的目光落在木牌上，喉結動了動。他想起小時候，族里的長老給他講過祖輩的故事百年前迷霧蔓延，是赤尾狐與銀毛狐的老族長聯手，以兩族核心妖力為引，才守住了靈桃與靈泉。那時兩族的幼崽一起在靈桃樹下玩耍，一起喝靈泉的水，從沒有過爭斗。可不知從何時起，靈桃的產量越來越少，靈泉的靈氣也越來越稀薄，兩族的猜忌便像野草般瘋長。
“那你說，該如何做？”銀霜終于松了口，語氣里的強硬褪去大半，“靈桃蕊是幼崽化形的關鍵，我們不能讓。上個月族里已經折了三只幼崽，若是再沒有桃蕊，還會有更多幼崽活不下去。”
赤火也沉默了，他知道銀霜說的是實話。赤尾狐族群里的幼崽也面臨著同樣的困境，若不是為了搶奪桃蕊，他也不願與銀毛狐撕破臉——兩族世代居住在此，早已血脈相連，真要拼個你死我活，最後只會兩敗俱傷。
肖飛見狀，立刻鋪開妖界地形圖，指尖在靈泉與靈桃之間的位置畫了個圈。“這里是兩族領地的交界處，地勢平坦，靈氣也相對集中，正好可以設一個淨化陣。”他指著圖譜上的紋路解釋道，“這陣法是從狼妖族長那里借來的古籍上看到的，需要兩族共同注入妖力才能啟動。啟動後，濁氣會被驅散，靈泉的靈氣能慢慢恢復，靈桃也能重新結果。”
赤火皺起眉“共同注入妖力？若是你們趁機偷襲怎麼辦？”
“可以用這半塊木牌作陣眼。”雅玲適時開口，將木牌放在地形圖中央，“這木牌是祖輩立盟的信物，蘊含著兩族的本源妖力，只要你們真心想化解矛盾，木牌就能感應到，陣法也能穩固運行。若是有人心懷不軌，木牌會立刻碎裂，陣法也會失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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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飛補充道“我和雅玲可以作保，在陣法運行期間，我們會守在旁邊，確保不會有人搞鬼。另外，我會用劍氣在陣法外圍布下結界，防止迷霧中的濁氣再滲進來。”
銀霜盯著地形圖上的圓圈，又看了看身邊的族眾，那些曾經怒目圓睜的狐妖，此刻臉上都帶著一絲期盼。他轉頭看向赤火，眼神里帶著詢問。赤火深吸一口氣，走到靈桃樹下，伸手撫過樹干上的齒痕——那是上一代赤尾狐族長與銀毛狐族長爭斗時留下的，那時他們也像現在這樣，為了靈桃與靈泉打得你死我活，最後兩敗俱傷，讓外族趁機偷摘了不少桃蕊。
“靈桃結果後，幼崽所需的蕊必須優先留存。”赤火終于開口，聲音里帶著一絲疲憊，卻異常堅定，“剩余的桃蕊和桃子，按兩族的人口均分，靈泉的支流也必須重新疏通，兩族都能取水灌溉。”
“可以。”銀霜立刻應道，“但淨化陣啟動時，必須由兩族的長老共同監督，防止有人私藏妖力。”
“沒問題。”肖飛立刻接話，臉上露出一絲笑意，“我現在就把淨化陣的圖譜畫出來，雅玲你幫忙標注陣眼的位置，月飛你去準備布結界需要的材料。兩族族長，麻煩你們召集族里的長老和青壯年，半個時辰後在靈泉邊集合。”
赤火和銀霜對視一眼，同時點了點頭。赤火轉身對族眾喊道“赤焰，你帶長老們去清點族里的妖力水晶，給青壯年分配任務；赤月，你留下來照顧幼崽和老弱，看好族群領地。”銀霜也立刻安排下去“銀風，你去通知所有長老，帶好族里的靈草；銀雪，你守在靈桃樹下，不準任何人靠近。”
族眾們轟然應諾，原本劍拔弩張的氣氛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緊張又帶著期盼的忙碌。赤火路過銀霜身邊時，腳步頓了頓，低聲道“若是這次能成，之前的賬，暫且揭過。”銀霜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若是不成，你我再打過。”
肖飛看著兩族忙碌的身影，松了口氣，轉頭對月飛和雅玲笑道“看來這破局之法，算是成了一半。”雅玲捧著畫好的圖譜，指尖劃過“共守共生”四個字，輕聲道“其實他們心里都清楚，爭斗解決不了問題，只是需要一個台階下而已。”月飛收起劍鞘，目光望向迷霧深處，眉頭微蹙“只是這濁氣來勢洶洶，恐怕沒那麼容易驅散。而且，迷霧後面的黑暗力量，恐怕不會善罷甘休。”
肖飛的笑容也淡了下去，他撿起地上的水囊，望著渾濁的泉水沉默片刻，又抬起頭看向靈桃樹——陽光穿過發黑的葉片，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樹身的紋路里，似乎有微弱的靈光在緩緩流動。“不管怎麼樣，先把靈桃和靈泉保住再說。”他握緊拳頭，“只要兩族能聯手，就算是黑暗力量，也未必不能抗衡。”
半個時辰後，靈泉邊已經聚集了兩族的長老和青壯年。赤火和銀霜站在靈泉兩側，手中各握著一塊妖力水晶，水晶散發著淡紅色和銀白色的光芒。雅玲將木牌埋在陣法中央，肖飛則按照圖譜，用劍氣在地上劃出一道道紋路，月飛站在陣法外圍，指尖凝聚著劍氣，隨時準備布下結界。
“都準備好了嗎？”肖飛高聲問道。
“準備好了！”兩族的狐妖齊聲應道，聲音里帶著前所未有的整齊。
赤火和銀霜對視一眼，同時將妖力注入水晶中，淡紅色和銀白色的靈光順著水晶流入陣法的紋路里，木牌突然發出一道耀眼的光芒，將整個陣法籠罩其中。雅玲立刻念動咒語，陣法的紋路開始旋轉，靈泉中的渾濁泉水被緩緩吸入陣法中，在靈光的作用下，漸漸變得清澈起來。
月飛見狀，立刻揮動手臂，劍氣在空中織成一張巨大的網，將整個陣法和靈泉都罩了起來。結界落下的瞬間，迷霧深處傳來一聲淒厲的嘶吼，似乎有什麼東西被結界擋住了。
肖飛松了口氣，剛想開口說話，卻突然發現陣法中央的木牌開始微微顫抖，光芒也忽明忽暗起來。他臉色一變，立刻喊道“不好！有東西在干擾陣法！”
赤火和銀霜也察覺到了異常，妖力輸出得更加猛烈，可木牌的光芒還是在慢慢減弱。雅玲急道“是濁氣！大量的濁氣從迷霧里涌過來了！”
月飛的臉色也沉了下來，他能感覺到結界外面，有無數陰冷的氣息在撞擊著結界，結界的光芒已經開始出現裂痕。“你們撐住！我來加固結界！”他說著，就要將更多的妖力注入結界中。
就在這時，靈桃樹突然劇烈地晃動起來，樹上發黑的葉片紛紛掉落，卻在落地的瞬間，化作一道道靈光飛向陣法。靈泉也開始沸騰，清澈的泉水噴涌出陣陣靈光，順著陣法的紋路流入木牌中。
“是靈桃和靈泉的力量！”雅玲驚喜地喊道，“它們在幫我們！”
木牌的光芒瞬間暴漲，將濁氣徹底擋在了陣法外面。赤火和銀霜對視一眼，眼中都露出了震驚和狂喜，他們加大了妖力的輸出，陣法的旋轉速度越來越快，靈泉中的濁氣被徹底淨化，化作一縷縷黑煙消散在空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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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最後一絲濁氣消散時，陣法突然發出一道沖天的光芒，靈桃樹的枝椏上，竟冒出了嫩綠的新芽，靈泉也恢復了往日的清澈，散發著淡淡的金光。
兩族的狐妖都看呆了，過了好一會兒，才爆發出震天的歡呼聲。赤火和銀霜走到陣法中央，撿起地上的木牌，木牌上的“共守共生”四個字重新變得清晰，還泛著淡淡的靈光。
“盟約……真的重立了。”銀霜喃喃道，聲音里帶著一絲哽咽。
赤火拍了拍他的肩膀，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以後，靈桃和靈泉，是我們兩族共有的。”
肖飛、月飛和雅玲站在一旁，看著兩族狐妖歡呼雀躍的樣子，臉上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雅玲望著靈桃樹上的新芽，輕聲道“看來，這場靈桃之約，算是有了一個好結果。”
月飛卻依舊望著迷霧深處，眉頭微蹙“這只是開始。黑暗力量既然已經盯上了這里，肯定還會再來。”
肖飛點了點頭，眼神堅定“那我們就陪他們斗到底。只要兩族能一直聯手，就沒有跨不過去的坎。”
陽光透過靈桃樹的新芽，灑在每個人的臉上，溫暖而明亮。靈泉潺潺流淌，靈桃枝繁葉茂，空氣中彌漫著靈氣的清香，仿佛連迷霧都淡了幾分。而在迷霧的最深處，一雙猩紅的眼楮正死死盯著靈桃樹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陰冷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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