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盟裂隙
鷹嘴崖的風裹著極寒之地的碎冰，像無數細針扎在人臉上。肖飛剛把各族傷亡名冊疊好，帳簾就被冷風頂開，山貓族首領林越帶著兔猻族的白絨、石鼠族的灰爪走了進來。三人的獸皮靴上沾著冰碴，一進門就化成水，在地上積出小小的水窪。
林越的左耳缺了半截，纏著的布條滲著暗紅血跡，那是昨日枯骨林里鐵甲獸留下的傷。他盯著肖飛桌上的名冊，喉結動了動，聲音比帳外的冰稜還脆︰“肖飛大人，我們想帶族人回領地。”
火盆里的木炭“ 啪”炸出火星，帳內瞬間靜得能听見風刮過帳篷縫隙的嗚咽。肖飛還沒開口，帳簾“嘩啦”被掀開，鐵山鐵塔似的身影堵在門口，熊族特有的粗重呼吸里裹著怒火︰“回領地？林越你忘了昨天沼澤里的黑霧了？現在退，等黑袍人把你們的族人煉成傀儡，哭都沒地方哭！”
白絨猛地抬頭，眼眶通紅，原本雪白的毛發沾著泥污，像被踩過的棉絮。她伸手拽開衣襟，鎖骨處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疤露出來，邊緣還泛著黑紫︰“傀儡？鐵山首領，我們兔猻族三十五口人，現在只剩十七個！我弟弟昨天為了幫你們熊族戰士擋毒瘴，被黑霧裹住，連骨頭都沒找著！這傷是黑袍人的弩箭劃的，若不是阿月首領的狐尾擋著，我早成了枯骨林里的一具尸骸！”
灰爪的爪子還在發抖，指縫里還嵌著岩土洞的泥土——昨天被土撥鼠守護獸咬傷後，他連石斧都握不住了。“石鼠族擅長打洞，可黑袍人的暗影結界能腐蝕石頭，我們三個族人鑽進去探路，再也沒出來過。”他聲音發顫，盯著自己的爪子，“肖飛大人，不是我們不願打，再耗下去，我們的部落就徹底沒了。”
肖飛指尖輕輕劃過名冊上的黑圈，那些都是逝去戰士的名字。他想起誓師大會時，山貓族的小崽子們圍著他要人族的糖，白絨給阿瑤送的雪蓮花羊毛毯，灰爪帶著族人幫聯盟搭帳篷時汗流浹背的模樣。這些鮮活的部落，如今卻被黑暗啃得只剩殘軀。
他起身走到火盆邊，取下掛在架子上的三個獸皮袋。袋子里裝著壓縮肉干和陶罐密封的傷藥——那是阿瑤連夜用狐族秘藥熬的，能治外傷，還能壓下噬魂毒。“回去可以，但一定要加固防御。”肖飛把袋子遞過去，“山貓族擅長偵查，多派哨探盯著四周；石鼠族挖三道陷阱，填上松針和硫磺；兔猻族速度快，備些火把，黑袍人的傀儡怕火。”
林越接過袋子，眼眶突然熱了。他原以為會被斥責，甚至被扣留，可肖飛的話里全是實在的叮囑。白絨捏著袋里硬邦邦的肉干，那是聯盟僅剩的儲備糧，她喉嚨發緊，最終只擠出一聲“謝謝”。
“聯盟的門永遠開著。”肖飛聲音輕卻有力，“若黑袍人攻去，點燃三堆狼煙，我們一定趕去。”
三人深深鞠躬，轉身走進夜色。帳外傳來他們召集族人的聲音，像被風吹散的羽毛，飄了沒多遠就淡了。
阿瑤不知何時站在帳口，手里捧著剛縫好的狐皮披風，絨毛上還沾著線頭。她看著林越等人的身影消失在崖邊，眉頭擰成疙瘩︰“他們走了，其他部落會不會跟著退？昨天鹿族長老說，鹿茸都用來治傷了，再這麼下去，連過冬的藥材都沒了。”
肖飛接過披風，把她頰邊被風吹亂的發絲別到耳後。帳外的風還在刮，遠處傳來鷹族戰士的夜哨聲，尖銳卻堅定。他抬頭望向夜空，星星被雲層遮著，只有幾顆頑強地亮著，像極了此刻堅守的戰士。
“不會的。”肖飛握緊阿瑤的手，她指尖涼，卻很有力，“真正想護妖界的人，不會輕易退。”他想起青狼族的阿烈，被黑色巨手抓住腳踝時，還能揮刀砍向妖力凝聚的手臂；想起阿月為了救傷員，耗得尾巴上的毛都掉了好幾撮；想起鐵山自己的石錘被巨章黏液腐蝕，卻還幫蛇族戰士補盔甲。
話音剛落，帳外突然傳來騷動，伴著青狼族的狼嚎。肖飛和阿瑤沖出去，只見鷹嘴崖空地上，青狼族戰士圍著篝火，阿烈舉著磨亮的彎刀，聲如驚雷︰“黑袍人毀了我們的家，殺了我們的族人！明天去落星崖，就算拼了命，也要把金晶拿回來！”
“對！不後退！”熊族戰士舉起石錘，聲音震得崖邊冰碴簌簌往下掉。兔族老灰兔拄著拐杖走過來，胡須上沾著草藥汁，卻用力揮著拐杖︰“兔族織最結實的網，幫大家困傀儡！”
鹿族長老也擠過來，手里攥著幾支鹿茸︰“之前是我糊涂了！這些鹿茸熬成藥，給受傷的戰士補身子！我們鹿族雖然戰斗力弱，但馱物資、探路況，都能上！”
阿瑤看著眼前的場景，眼眶慢慢熱了。她轉頭看肖飛，發現他望著篝火旁的戰士，嘴角噙著淡笑。風還在刮，可此刻的風里，竟多了幾分滾燙的溫度。
肖飛突然想起白日在枯骨林撿到的鷹羽。羽毛上沾著黑色妖力，卻依舊堅韌，沒有被腐蝕。他知道，這場仗還長，還會有傷亡，還會有質疑，但只要這些人在，妖界的光就不會滅。
他轉身回帳，拿起名冊，在空白處寫下︰明日分兵尋五屬性水晶，各族皆願前往。寫完折好，放進貼身的獸皮袋，再拿起玄鐵劍，大步走出帳篷。
篝火旁的吶喊聲交織在一起，像首鏗鏘的戰歌，刺破夜色，朝著極寒之地傳去。肖飛握緊劍柄，月光灑在劍身上，映出他堅定的臉龐。不管前方有多少陷阱，多少黑暗，他都會帶著這些戰士，一步步走下去，直到把黑袍人的陰影，從妖界徹底驅散。
第二日天剛亮，各族就整好了隊伍。青狼族和狐族去落星崖找金晶，熊族去岩土洞尋土晶，蛇族與鷹族往寒潭找水晶，兔族去生命之森取木晶，肖飛帶著人族修士和幾名各族戰士，去火山口拿火晶。
出發前，阿月把一袋浸了狐族秘藥的箭矢遞給肖飛︰“這箭能破暗影結界，你一定要回來。”老灰兔也塞來一本泛黃的古籍︰“里面記著火山守護獸的弱點，照著做，能少些危險。”
肖飛點頭，翻身上馬。馬蹄踏過鷹嘴崖的冰面，發出清脆的聲響。隊伍漸漸遠去，阿瑤站在崖邊，揮著手，直到他們的身影變成小點，融進遠方的晨霧里。
行至半途，突然有鷹族戰士俯沖下來，落在肖飛馬前︰“肖飛大人！山貓族方向升起狼煙！是三堆！”
肖飛心里一緊，立刻勒住馬︰“快，去山貓族領地！”
隊伍調轉方向，朝著山貓族的方向疾馳。風刮在臉上，帶著焦灼的氣息。肖飛攥緊玄鐵劍，心里默念︰林越，撐住，我們來了。
等趕到山貓族領地時，只見村口的木柵欄已經被拆毀，地上散落著黑袍人的尸體和傀儡的殘骸。林越帶著族人在村口抵抗，左臂被劃了道深傷，卻依舊舉著刀，擋在老弱身前。
“肖飛大人！”林越看見他們，眼里瞬間亮了。
肖飛翻身下馬，揮劍沖向黑袍人︰“大家別怕，我們來了！”人族修士迅速結陣，符咒在空中連成光網，擋住傀儡的攻擊；各族戰士也沖上去，與黑袍人廝殺在一起。
阿烈砍倒一個黑袍人，朝著林越喊︰“之前不是要退嗎？怎麼還在打？”
林越抹了把臉上的血，咧嘴笑了︰“你們都在為妖界拼，我怎麼能躲著！再說，肖飛大人說了，聯盟的門永遠開著，我這不是回來歸隊了嘛！”
肖飛听見這話，心里一暖。他揮劍砍斷傀儡的手臂，轉身對林越說︰“等打完這仗，咱們一起去極寒之地，毀了黑袍人的祭壇！”
“好！”林越應著，舉刀沖向另一個黑袍人。
陽光漸漸升起，驅散了晨霧。山貓族領地的廝殺聲還在繼續，可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堅定的神情。肖飛知道，這場仗或許還會有犧牲，還會有艱難，但只要大家團結在一起，就沒有打不贏的仗，沒有驅不散的黑暗。
等戰斗結束，林越帶著族人收拾戰場。白絨和灰爪也趕了過來，他們昨晚剛回到領地，就看見黑袍人往山貓族方向去，立刻帶著族人跟過來支援。
“肖飛大人，我們想歸隊。”白絨看著肖飛，眼神堅定，“之前是我們糊涂了，現在明白了，只有大家一起拼，才能守住妖界。”
肖飛點頭，伸手拍了拍他們的肩膀︰“歡迎回來。”
隊伍重新集結，朝著火山口的方向出發。馬蹄踏過草地，留下一串堅定的腳印。遠處的山巒在陽光下泛著微光，像極了妖界的希望，正在一點點甦醒。
肖飛望著前方的隊伍，嘴角揚起笑容。他知道，只要這些人還在，妖盟的裂隙就會慢慢愈合，而妖界的和平，也終會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