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域初盟
界門的光暈尚未完全消散，刺鼻的瘴氣便如潮水般涌入鼻腔，帶著腐葉與血腥混合的怪異氣味。肖飛下意識抬手揮散身前霧氣，指尖觸到的涼意里竟纏著一絲黏膩，仿佛有活物在掌心輕輕爬過。他身後，雅玲已將那支墨玉笛橫在腰間，指腹摩挲著笛身上刻著的雲紋，眉頭緊蹙地打量四周——漫山古木的枝干扭曲成爪牙狀，深褐色樹皮上覆著一層薄薄的黑霧，風一吹過，黑霧便順著枝丫流淌，像是給枯樹纏上了活的裹尸布。遠處傳來的嘶吼聲忽遠忽近，既有妖獸暴怒時的粗喘，又藏著細碎的、令人心悸的痛苦嗚咽。
“不對勁。”月飛的聲音打破了沉默，他右手握緊佩劍“流霜”的劍柄，銀色劍身在瘴氣里泛著冷光，劍刃嗡鳴著，像是在對周遭的氣息發出預警，“這妖氣不純，混著別的東西，像是……被污染過的黑暗之力。”他曾在古籍里見過記載，上古時期墮妖就是被這種力量吞噬心智，最終變成只知殺戮的怪物。
話音剛落，前方山林突然傳來“ 嚓”一聲脆響，像是粗壯的樹干被生生折斷。緊接著，三道身影沖破瘴霧沖了出來。為首的青狼妖身形足有常人兩倍高，青黑色皮毛被鮮血染成深褐，肩頭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還在淌血，卻仍死死叼著一株泛著瑩白靈光的千年靈參，參須上的露珠滴落在地，瞬間被地面的黑霧吞噬。緊隨其後的赤狐妖尾巴燃著赤色妖火，火光照亮了她泛紅的眼瞳，爪子在地面抓出深深的溝壑，每一步都帶著咬牙切齒的狠厲。兩隊妖眾在空地上纏斗，青狼族的獠牙撕開赤狐的皮肉，鮮血濺在黑霧里，竟讓黑霧泛起詭異的紅光；赤狐族的妖火燎焦了青狼的毛發，焦糊味混著血腥氣，更顯猙獰。
而在混戰的縫隙里，幾道半透明的黑影正悄無聲息地游走。它們沒有固定形態，像一團團流動的墨汁，每一次掠過受傷妖眾的傷口，身形便凝實一分，甚至能看到黑霧里隱約浮現出爪牙的輪廓。
“是被黑暗力量蠱惑的妖物。”肖飛的目光驟然銳利，他曾在仙門試煉中見過類似的怪物，它們以生靈的妖氣為食，被吞噬者最終會變成和它們一樣的行尸走肉，“它們在吸食兩族的妖氣，再打下去，兩族都會被榨干。”他剛要踏上前，月飛已提劍沖了出去，流霜劍劃出一道銀弧，精準地劈向一只正要撲向受傷青狼的黑影。黑影被劈成兩半，卻沒有消散，反而化作兩團更小的黑霧，重新融入周遭的瘴氣里，片刻後又在另一側凝聚成形，甚至比之前更凝實了些。
“斬不盡的。”雅玲的聲音適時響起，她已將墨玉笛抵在唇邊，指腹按在笛孔上，“得先困住它們，切斷它們吸收妖氣的源頭，再用笛聲淨化。”肖飛點頭，迅速從儲物袋里取出七枚刻著“困”字符文的靈玉。這些靈玉是他在仙門時親手煉制的，專門用來布置困妖陣。指尖仙力涌動，淡金色的靈光順著指尖注入靈玉，七枚靈玉在空中劃出弧線，落地時發出清脆的“嗒嗒”聲，像是在地面敲出了七個音符。
隨著最後一枚靈玉嵌入土中，淡金色的光紋從地面蔓延開來，如同蛛網般交織，很快形成一個直徑數十丈的困陣。困陣啟動的瞬間，金光暴漲，將所有黑影與混戰的妖眾都圍在其中。那些黑影像是被烈火灼燒，發出淒厲的尖嘯，一次次沖撞光紋屏障，卻被無形的力量彈回，每次踫撞都會有一縷黑霧消散。
青狼族首領蒼牙和赤狐族族長火尾這才停下廝殺，驚愕地看著周身的金光。蒼牙甩了甩染血的頭顱，青綠色的眼瞳里滿是警惕，他盯著陣外的肖飛，聲音沙啞如磨石︰“人類修士，你想干什麼？要趁我們兩族虛弱，把我們都收了？”他曾見過不少人類修士，嘴上說著“除妖衛道”，實則覬覦妖族的內丹與靈材。
“我不想看著你們自相殘殺，讓真正的敵人得利。”肖飛的聲音透過光紋傳來，清晰地落在每只妖的耳中，“那些黑影在吸食你們的妖氣，剛才你們也看到了，它們斬不盡、殺不絕，只會越來越強。若不聯手清除，用不了多久，兩族都會被黑暗力量吞噬，變成和它們一樣的怪物。”
火尾眯起眼楮，看向那些仍在沖撞光紋的黑影，尾巴上的妖火忽明忽暗。她想起三天前族里失蹤的三只幼崽，當時幼崽失蹤的地方，也留下過類似的黑霧痕跡。那時她只當是其他妖族作祟，現在想來，恐怕幼崽早已遭遇不測。一股寒意從心底升起，她的語氣緩和了些︰“你說的是真的？這些黑影，真的會把我們都變成怪物？”
“若不信，你們可以看看那只黑熊妖。”肖飛抬手指向困陣角落，一只體型龐大的黑熊妖正蜷縮在地上，周身裹著厚厚的黑霧，雙目赤紅，嘴里不斷發出無意識的嘶吼，爪子在地面抓撓，卻始終沒能沖破黑霧的束縛，“它本是這片山林的守護者，三天前被黑影纏上，現在已經快被吞噬心智了。”
就在這時，雅玲的笛聲響起。墨玉笛的音色本是清越婉轉，此刻卻帶著一種溫潤的力量，像是春日的溪水流過冰封的大地，又像是月光灑在焦土上。笛聲穿過光紋，彌漫在困陣的每一個角落。原本躁動的瘴氣漸漸平靜下來，那些附著在黑熊妖身上的黑霧更是如同遇到烈火的冰雪，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融。黑熊妖赤紅的雙目慢慢恢復清明，它緩緩眨了眨眼，看著周圍的混戰，眼中露出一絲迷茫，像是從一場噩夢中醒來。
“還愣著干什麼？”月飛的聲音打斷了兩族族長的怔愣，他已揮劍斬殺了一只沖破金光縫隙的黑影——那黑影不知何時凝聚出了利爪，差點抓傷一只年幼的青狼，“想讓你們的族人都變成剛才那只黑熊妖的樣子？想讓你們的幼崽，也變成黑影的養料？”
蒼牙猛地回過神，仰頭發出一聲悠長的狼嚎。這聲狼嚎帶著命令的意味，原本還在與赤狐纏斗的青狼族眾立刻停手，轉身撲向那些黑影。青狼們的獠牙泛著寒光，每一次撕咬都能撕下一縷黑霧，利爪劃過黑影的軀體，會留下一道金色的傷痕，讓黑霧無法再凝聚。火尾也甩了甩尾巴，赤色妖火從她尾巴尖蔓延開來，落在族眾的爪子上︰“赤狐族，用妖火燒它們！這些黑影怕火！”
赤狐們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紛紛將妖火凝聚成火球，朝著黑影砸去。火球落在黑影身上，發出“滋滋”的聲響，黑霧不斷消散，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類似燒焦布料的氣味。
肖飛站在陣眼處，不斷將仙力注入靈玉，維持著困陣的穩定。他的目光緊盯著那些黑影的動向，很快發現了不對勁——每只黑影的核心處，都藏著一絲極細的黑色絲線，這些絲線穿透困陣的光紋，連接著遠處的山林深處。那里，恐怕就是黑暗力量的源頭，只要源頭不除，黑影就會源源不斷地出現。
“雅玲，能不能斬斷那些黑色絲線？”肖飛朝著雅玲喊道。雅玲點頭，笛聲陡然拔高，原本溫潤的音色多了幾分凌厲，像是無數把細劍在空中飛舞。笛聲落在那些黑色絲線上，發出“錚”的脆響，每一次震動都會有一縷絲線斷裂。隨著絲線斷裂，困陣里的黑影動作頓時變得遲緩，凝聚的速度也慢了許多。
月飛抓住機會，流霜劍在空中劃出一道道銀弧，劍光如暴雨般落下，每一劍都精準地刺向黑影的核心。他的劍法利落，沒有多余的動作，劍尖觸踫黑影的瞬間，會爆發出一縷金光，徹底打散黑影的核心。蒼牙的利爪撕開一只黑影的軀體，黑色的汁液濺在地上，發出“滋滋”的聲響，地面被腐蝕出一個個小坑。火尾則繞到黑影身後，妖火纏住黑影的四肢，讓其無法動彈，再讓族眾趁機用妖火焚燒黑影的核心。
半個時辰過去，困陣里的黑影終于被清除殆盡。最後一縷黑霧在雅玲的笛聲中消散，空氣中的瘴氣也淡了許多，甚至能看到陽光透過枝葉的縫隙，灑下點點金光。被解救的黑熊妖徹底恢復神智，它晃了晃腦袋，看著滿地狼藉的戰場，又看了看陣外的肖飛三人，突然跪坐在地，巨大的身軀微微顫抖，對著他們連連作揖，眼中滿是感激——若不是他們，它恐怕早已變成只知殺戮的怪物。
蒼牙走到肖飛面前，沉默了片刻。他抬起右爪，鋒利的爪子在自己的左肩輕輕一劃，拔下了一截泛著青光的狼毫。這截狼毫比普通的狼毫更長、更堅韌，上面還帶著淡淡的妖氣，卻沒有絲毫凶戾，反而透著一股鄭重。“之前是我誤會了你，人類修士。”蒼牙的聲音不再像之前那般充滿敵意，多了幾分真誠，“這截狼毫是我的信物，從今往後，青狼族願與你們合作。只要你們需要，青狼族的爪子，隨時為你們出鞘。”
火尾也走上前，她從尾巴上拔下一片赤色的狐尾毛。狐尾毛上還殘留著妖火的溫度，放在手心能感受到淡淡的暖意。“赤狐族也認你們這個朋友。”她的語氣帶著一絲歉意，“之前不該因為一株靈參就和青狼族廝殺，更不該對你們抱有敵意。以後若是有需要，赤狐族的鼻子，能幫你們找到任何想找的東西；赤狐族的妖火，也能為你們照亮前路。”
肖飛接過狼毫和狐尾毛，小心地將它們收進儲物袋里——這不僅是兩族的信物，更是妖界聯盟的開端。他臉上露出笑容，目光落在蒼牙和火尾身上︰“多謝兩位族長。但這只是開始，妖界這麼大，肯定還有更多族群正在被黑暗力量威脅，還有更多像黑熊妖這樣的妖物需要解救。只有各族聯手，才能徹底清除黑暗力量，還妖界一片安寧。”
蒼牙和火尾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看向遠處仍被瘴氣籠罩的山林。陽光雖然驅散了近處的黑霧，但遠處的天空依舊是灰蒙蒙的，隱約能看到更多黑影在山林間游走。他們知道，肖飛說的是實話——黑暗力量已經開始滲透妖界，若再各自為戰，遲早會被逐個擊破，最終整個妖界都會變成黑暗的溫床。
火尾甩了甩尾巴，突然想起一件事︰“我知道東邊的樹妖谷最近也不太對勁。上個月我去那里交換靈材時，還看到谷里的樹木郁郁蔥蔥，可前幾天族里的探子回來報，說樹妖谷的靈脈似乎在流失，不少樹木都開始發黃枯萎，谷里的樹妖也變得越來越暴躁。說不定，那里也有黑影在作祟。”
“樹妖谷的路我熟。”蒼牙立刻附和，“青狼族的領地就在樹妖谷西邊，我們經常和樹妖族打交道。我可以為你們帶路，還能提前和樹妖族打個招呼，免得他們像我們一樣，對你們產生誤會。”
肖飛笑著點頭，轉身看向雅玲和月飛。雅玲收起墨玉笛，眼中帶著一絲欣慰——她原本還擔心妖族難以信任人類，現在看來，只要拿出誠意，總能化解隔閡。月飛則將流霜劍歸鞘，臉上露出期待的神色︰“早就听說樹妖族擅長操控植物，說不定他們能幫我們找到黑暗力量的源頭。”
蒼牙和火尾也招呼著族眾，青狼族眾開始清理戰場，將受傷的族人扶到一旁療傷；赤狐族眾則在周圍巡邏，警惕著可能出現的黑影。肖飛三人跟在蒼牙身後，朝著樹妖谷的方向走去。陽光透過漸漸消散的瘴氣，灑在他們身上，將影子拉得很長。遠處的山林間，雖然依舊有黑霧籠罩，但此刻，所有人的心中都燃起了一絲希望——這場跨越種族的聯盟，或許真的能改變妖界的命運。
走在最前面的蒼牙突然停下腳步，回頭看向肖飛︰“對了，還沒問你的名字。以後合作，總不能一直叫你‘人類修士’。”
“我叫肖飛。”肖飛笑著回答，指了指身邊的兩人，“這是雅玲，擅長用笛聲淨化與療傷；這是月飛，劍法卓絕，是我們的戰力擔當。”
“肖飛……”蒼牙默念著這個名字，眼中閃過一絲堅定，“好，從今往後，你就是青狼族的朋友。只要有我蒼牙在，就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們。”
火尾也笑著補充︰“赤狐族也是！以後在妖界，只要報我們的名字，沒有哪個妖族敢隨便動你們！”
肖飛心中一暖，看著身邊的同伴與新結識的妖族盟友，腳步也變得更加堅定。他知道，前路必然充滿艱險，黑暗力量的源頭或許比他們想象的更強大，但只要他們攜手並肩，就沒有跨不過的難關。妖域初盟，只是一個開始，未來，他們會聯結更多族群，在這片被黑暗籠罩的妖界，撐起一片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