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影劍里的星辰︰凌霄殿的晨鐘剛過三響，檐角的銅鈴還在風中輕晃，細碎的金輝透過雕花窗欞，落在殿內青白玉鋪就的地面上，映出點點光斑。仙童阿塵攥著木劍的手又緊了緊，劍身上用朱砂畫的紋路被他掌心的汗濡濕些許，卻依舊倔強地朝著殿中那道明黃色的身影邁了兩步。
玉帝正對著案上的星圖出神，指尖懸在隕星軌的標記上方，那處的墨色比上月又淡了些，像是被誰悄悄拂去了一層塵埃。听到腳步聲，他回頭時眼中的沉郁已散去大半，見阿塵踮著腳、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便放下星圖，朝他招了招手︰“可是又練劍累了？”
阿塵搖搖頭，跑到玉帝膝邊，仰著小臉看他，聲音帶著孩童特有的清亮︰“陛下，昨天听老兵說，玄穹仙將當年用長槍能挑落隕星，他真的那麼厲害嗎？”
玉帝指尖頓了頓，目光落在殿柱旁斜倚著的承影劍上。那劍鞘通體呈墨色，靠近劍柄的地方纏著一圈暗紅色的繩結，是當年玄穹出征前親手系的，如今繩結邊緣已有些磨損，卻依舊牢牢裹著劍鞘。他伸手將阿塵抱到膝上，指著承影劍道︰“何止是挑落隕星，當年歸墟封印松動，是他帶著三百仙兵死守三日，連長槍都斷了三根，才等到援軍。”
“那他現在在哪里呀？”阿塵追問，小手無意識地摸著玉帝的袖口，“老兵說他去了很遠的地方，還會回來嗎？”
殿外的風忽然大了些，吹得窗欞吱呀作響，承影劍似乎被風驚動，劍鞘上的暗紅繩結輕輕顫動了一下。玉帝低頭看著阿塵滿是期待的眼楮，伸手摸了摸他的頭，掌心的溫度帶著歲月沉澱的溫柔︰“他一直都在，在這把劍里，在五界的每一寸土地上，在我們每個人的心里。”
阿塵似懂非懂地眨眨眼，目光轉向承影劍，忽然從玉帝膝上滑下來，跑到劍旁。他踮起腳尖，小手剛踫到劍鞘，就覺得指尖傳來一陣溫熱，像是有人輕輕回握了他一下。他驚得縮回手，又立刻伸了上去，這次那股溫熱更明顯了些，還帶著淡淡的桂花香——他在瑤池見過桂花樹，知道那是玄穹仙將最愛的花。
“陛下！”阿塵轉頭朝玉帝喊，聲音里滿是驚喜，“劍是暖的，還有桂花味！”
玉帝站起身，走到承影劍旁，指尖撫過劍鞘上的繩結，眼底泛起淺淺的笑意︰“玄穹當年總說，瑤池的桂花釀酒最香，每年花開時，他都要拉著我去摘花。有一次他貪杯，醉了就抱著桂花樹睡，醒來還說夢見自己把桂花種滿了五界。”
阿塵听得入了迷，握著木劍的手又緊了緊，像是在模仿握長槍的姿勢︰“那我以後也要像玄穹仙將一樣，守護五界！”
玉帝看著他認真的模樣，想起當年玄穹也是這樣，十五歲那年跪在凌霄殿前，舉著斷了的木劍，說要做最厲害的仙將。他彎腰撿起阿塵落在地上的木劍，用衣袖擦去上面的灰塵，將劍遞還給阿塵︰“好啊，那你可要好好練劍，玄穹要是知道有人繼承他的心意，定會高興的。”
正說著，殿外傳來腳步聲，肖飛提著一個布囊走進來，見殿內氛圍溫馨，便放緩了腳步。他對著玉帝行了一禮，笑道︰“陛下，阿塵這是又在問玄穹仙將的事？”
阿塵見了肖飛，立刻跑過去，仰著小臉問︰“肖飛大人，你見過玄穹仙將嗎？他的長槍真的能挑落隕星嗎？”
肖飛蹲下身，從布囊里拿出一顆瑩白的珠子，遞給阿塵︰“當然見過，當年補星脈時，我還和他一起尋過星辰之淚。這顆珠子是用星辰之淚的碎屑做的，你握在手里，能听見他留下的聲音。”
阿塵接過珠子，果然覺得掌心傳來一陣清涼，耳邊似乎響起了低沉的笑聲，還夾雜著風聲和金屬踫撞的聲音。他睜大眼楮，看向肖飛︰“是玄穹仙將的聲音！他在笑！”
肖飛點點頭，轉頭對玉帝道︰“歸墟那邊一切安好，我去查看時，還見著玄穹的殘魂在封印旁徘徊，他說放心不下五界，尤其是怕阿塵這樣的小仙童忘了他的故事。”
玉帝聞言，眼底泛起暖意，伸手將承影劍從劍架上取下，輕輕拔出一絲劍刃。劍光閃過的瞬間，殿內似乎飄起了金色的光點，像是細碎的星辰。阿塵看得目瞪口呆，只見那些光點在空中凝聚成一道模糊的身影，身著銀甲，手持長槍，正是玄穹的模樣。
“陛下，肖飛，”那道身影開口，聲音雖淡，卻帶著熟悉的溫和，“阿塵這孩子，眼神和我當年一樣，有股韌勁。”
阿塵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見那道身影漸漸消散，光點重新落回承影劍中。他有些失落，卻見肖飛拍了拍他的肩膀︰“別難過，玄穹仙將一直都在，只要我們記得他，他就永遠不會離開。”
玉帝將承影劍插回劍鞘，對阿塵道︰“走，我們去瑤池看看，今年的桂花該開了，正好摘些花，釀一壺酒，就當是陪玄穹喝一杯。”
阿塵用力點頭，握著木劍，跟在玉帝和肖飛身後走出凌霄殿。殿外的陽光正好，灑在三人身上，也灑在承影劍的劍鞘上，那暗紅的繩結在陽光下泛著淡淡的光澤，像是在無聲地回應著什麼。
走到瑤池邊，果然見滿樹桂花盛開，金黃的花瓣落在地上，鋪成一層薄薄的花毯。阿塵跑過去，小心翼翼地撿起一片花瓣，放在鼻尖輕嗅，桂花香沁人心脾。他忽然想起剛才在凌霄殿听到的笑聲，覺得那笑聲就藏在這花香里，藏在微風中，藏在承影劍的每一寸紋路里。
玉帝蹲下身，撿起一片桂花，遞給阿塵︰“把這片花夾在你的劍譜里，以後練劍累了，聞聞花香，就當是玄穹在給你加油。”
阿塵接過桂花，認真地夾進自己的劍譜里，然後握緊木劍，對著瑤池的方向行了一個不怎麼標準的禮，像是在對玄穹仙將承諾︰“我一定會好好練劍，守護好五界，不讓你失望。”
風輕輕吹過，桂花花瓣簌簌落下，承影劍的劍鞘上，那道暗紅的繩結又輕輕顫動了一下，像是在回應他的承諾。肖飛看著這一幕，笑著對玉帝道︰“你看，玄穹一直都在，從未離開。”
玉帝望著滿池的桂花，眼底滿是溫柔︰“是啊，他在五界的每一寸土地上，在我們每個人的心里，只要守護的信念還在，他就永遠活著。”
阿塵似懂非懂地听著，卻握緊了手中的木劍，也握緊了那份傳承下來的信念。他知道，總有一天，他會像玄穹仙將一樣，用自己的力量守護五界，讓這份信念，在五界的土地上，永遠流傳下去。
夕陽西下時，瑤池邊的桂花香越發濃郁，承影劍斜倚在桂花樹下，劍鞘上的光點與夕陽的余暉交織在一起，像是一道無形的守護，籠罩著這片寧靜的天地。而那個握著木劍的小仙童，正站在桂花樹下，一遍又一遍地練習著劍招，他的身影在夕陽中被拉得很長，像是在朝著某個遙遠卻堅定的方向，一步步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