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殿的鐘聲第三次響起時，肖飛正站在南天門的雲階上，看著人間的雜耍班子踩著祥雲而來。領頭的漢子穿著絳紅色短打，肩上扛著一面銅鑼，身後跟著耍幡的、頂碗的，連最小的孩童都提著個裝滿彩球的竹籃，臉上笑盈盈的。雲風拂過他們的衣角，竟帶著人間市井特有的煙火氣，混著仙界的桂花香，在天地間釀成了溫柔的氣息。
“肖仙長！”漢子老遠就朝著肖飛拱手，銅鑼在肩上晃了晃，“俺們這班子練了三個月，保準能讓五界的朋友看得過癮！”肖飛笑著點頭，目光掠過他們身後——妖界的狐群正踏著銀霧而來，白毛小狐領頭，身後跟著穿羽衣的雀妖、執玉笛的鹿妖，每走一步，腳下就綻開一朵銀色的月華花；魔界的方向則飄來濃郁的酒香，重樓親自提著兩壇酒，身後的魔兵扛著釀酒的陶罐，黑色的披風在雲風中獵獵作響；冥界的忘川河畔，冥王正領著侍者抬著憶鏡，鏡面蒙著一層薄紗，隱約能看到里面流轉的微光。
這是五界安穩後的第一場盛會，由玉帝親自提議，籌備了整整半年。仙界的仙娥們早在一個月前就開始布置，凌霄殿外搭起了三層高的戲台，台柱上纏著金線織就的流雲紋，戲台前的廣場上擺滿了玉桌，桌案上放著瑤池的仙果、人間的蜜餞。連往日清冷的蟠桃林都掛上了燈籠，夜里亮起時，像綴滿了星星。
“肖飛，過來幫襯著些！”嫦娥的聲音從戲台方向傳來，她正指揮仙童調整幕布，玉兔蹲在她腳邊，抱著一顆桂花糖啃得正香。肖飛快步走過去，伸手接過仙童遞來的流甦，剛把它系在幕布邊緣，就見玉帝穿著常服走了過來，手里還握著那柄承影劍——劍鞘上的靈玉在陽光下泛著微光，像是玄穹的目光落在這盛會之上。
“都準備好了？”玉帝的聲音里帶著笑意，目光掃過廣場上忙碌的身影。肖飛點頭，指著人間的雜耍班子︰“他們說要先彩排一次頂碗，妖界的歌舞也想和仙界的仙樂合一遍。”玉帝順著他的目光望去，正好看到白毛小狐踮著腳，和吹笛的仙娥商量節奏，忍不住笑出聲︰“這般熱鬧，倒像是回到了千年前的蟠桃會，只是如今多了五界的朋友，更顯圓滿。”
說話間，冥界的憶鏡已經抬到了廣場中央。冥王走上前，親手掀開蒙在鏡面上的薄紗，鏡面瞬間亮起，映出忘川河畔的景象——奈何橋上的魂魄正安靜地排隊，渡船在河面上緩緩行駛，連孟婆的湯碗里都飄著一朵白色的花。“這憶鏡能映照過往的美好，”冥王對玉帝拱手，“今日讓五界生靈看看，我們守護的和平，究竟是什麼模樣。”
夕陽西下時，五界盛會正式開始。玉帝走上戲台，目光掃過台下的生靈——仙娥們的羽衣、人間的布衣、妖界的獸皮、魔界的披風、冥界的素袍，各色身影匯聚在一起，卻沒有半分隔閡。“今日這場盛會，不為慶典，只為記念，”玉帝的聲音透過仙術傳遍廣場，“記念我們共同守護的五界，記念那些為和平犧牲的朋友。”
話音剛落，戲台兩側的仙樂驟然響起。先是仙界的仙娥們起舞，她們提著裙擺旋轉，羽衣上的光點落在地上，化作一朵朵桂花；接著是妖界的歌舞，白毛小狐領著狐妖們跳躍，鹿妖的玉笛聲悠揚，雀妖們展開翅膀，翅膀上的羽毛飄落在觀眾席，引得孩子們歡呼；人間的雜耍班子緊跟著登場，頂碗的姑娘踩著高蹺，碗在她頭頂轉得飛快，耍幡的漢子將幡拋向空中，幡上的彩帶在空中織成一道彩虹，連重樓都忍不住拍了拍手，將一壇酒遞給身邊的魔兵︰“給大伙分了，今日不醉不歸！”
肖飛坐在玉桌旁，手里捧著一杯桂花釀。靈玉佩貼在掌心，傳來淡淡的暖意，像是玄穹在陪著他看這場盛會。他抬頭望向戲台，正好看到人間的孩童們跑上台，和仙童、小狐妖們一起跳舞，他們的笑聲清脆，在廣場上回蕩。忽然，憶鏡的光芒亮了起來，鏡面里浮現出玄穹的身影——那是當年他在練兵場教天兵練槍的模樣，銀甲披身，長槍指天，身後的天兵們整齊地喊著口號。
廣場上瞬間安靜下來，玉帝走到憶鏡旁，目光落在鏡中的玄穹身上，聲音有些發顫︰“他總說，五界的和平，比什麼都重要。”白毛小狐走到憶鏡前，用爪子輕輕踫了踫鏡面，鏡面里的玄穹似乎笑了笑，畫面忽然切換——那是玄穹在魔界禁地種桂花樹的場景，重樓站在他身邊，手里拿著一壺酒，兩人相視而笑。重樓看到這一幕，眼眶微紅，仰頭喝了一口酒，低聲道︰“這家伙，倒是會留念想。”
憶鏡的畫面還在流轉，有玄穹在冥界幫冥王加固結界的場景，有他在人間救落水孩童的場景，還有他在妖界和狐帝下棋的場景。每一個畫面，都讓五界的生靈想起這位仙將的付出。肖飛看著鏡中的玄穹，忽然想起歸墟深處的歌聲，靈玉佩的暖意更甚，像是玄穹在說︰“看，這就是我們守護的五界。”
“不如我們一起唱首歌吧！”一個人間的孩童突然喊道，他手里拿著一朵月華花，“唱肖仙長說過的《鎮岳曲》！”孩子們立刻響應，仙童們也跟著點頭，妖界的小狐妖們雖然不會唱，卻也跟著哼起了調子。玉帝笑著點頭，拿起一支玉笛，親自吹起了《鎮岳曲》的前奏。笛聲響起，廣場上的生靈們都跟著唱了起來，連冥界的侍者都輕聲哼唱，歌聲在天地間回蕩，與憶鏡中玄穹的身影交織在一起。
肖飛站起身，跟著大家一起唱歌。他看著身邊的五界生靈——玉帝的眼中帶著溫柔，重樓的臉上少了往日的冷峻，冥王的嘴角揚起笑意，白毛小狐正踮著腳，和人間的孩童手拉手。這一刻，沒有仙、人、妖、魔、冥的界限，只有五界生靈共同守護的和平。靈玉佩的光芒越來越亮，映在他的臉上，他仿佛看到玄穹站在雲端，笑著看著這場盛會，輕聲說︰“做得好。”
夜色漸深，盛會還在繼續。戲台上火光通明，仙樂、歌聲、笑聲交織在一起。玉帝走到廣場中央，舉起酒杯︰“敬五界的和平，敬每一位守護者！”五界的生靈們都舉起酒杯，酒杯踫撞的聲音清脆，像是在為和平喝彩。肖飛舉杯，目光望向歸墟的方向，他知道，玄穹一定能听到這歡呼聲，能看到這五界的祥和。
夜深時，雜耍班子開始表演最後的節目——噴火。漢子深吸一口氣，噴出一團火焰，火焰在空中化作一只鳳凰，繞著戲台飛了一圈，落在憶鏡上。憶鏡的光芒與火焰交織，竟在空中映出了五界的景象︰仙界的桂花盛開，人間的炊煙裊裊，妖界的月華草遍地，魔界的桂花酒香飄千里，冥界的忘川河平靜流淌。
“這就是我們的五界啊。”肖飛輕聲說，靈玉佩在掌心輕輕發燙，像是在回應他。他抬頭望向天空，星星明亮，月光溫柔，五界的生靈們還在歡笑著，這場盛會，像是一場夢，卻又如此真實。
盛會結束時，天已經蒙蒙亮。人間的雜耍班子提著竹籃，里面裝滿了仙果，笑著向肖飛告別；妖界的狐群踏著銀霧離開，白毛小狐回頭望了望憶鏡，像是在和玄穹告別；重樓提著空酒壇，對玉帝拱手︰“下次盛會，魔界定然拿出更好的酒！”冥王則收起憶鏡，鏡面最後映出的，是玄穹笑著揮手的模樣。
肖飛站在南天門，看著五界的生靈們漸漸遠去。靈玉佩的暖意還在掌心，他低頭看了看，玉佩上竟浮現出一行小字︰“五界安好，吾心甚慰。”肖飛知道，這是玄穹的回應，是這位仙將對五界和平的祝福。
玉帝走到肖飛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後，這樣的盛會，要多辦幾次。”肖飛點頭，目光望向五界的方向——仙界的戲台還亮著燈籠，人間的炊煙已經升起，妖界的月華花還在綻放，魔界的酒香還在飄散，冥界的忘川河依舊平靜。
“會的，”肖飛輕聲說，“我們會守護好這五界，守護好這份和平，讓每一場盛會，都能這樣熱鬧、祥和。”
靈玉佩的光芒漸漸柔和，像是玄穹的目光，溫柔地落在五界的每一寸土地上。五界的和平，如同一朵永不凋零的花，在這場盛會之後，綻放得更加絢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