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把天空染成了一片金紅色,像一塊巨大的熔金鋪展在天際,連帶著無邊無際的麥田也被鍍上了一層溫暖的光暈。麥穗沉甸甸地低著頭,在晚風里輕輕搖曳,發出細碎的沙沙聲,像是在訴說著一天的疲憊與收獲。
少年藥郎背著半舊的藥箱,藥箱的邊角已經有些磨損,露出里面淺棕色的木頭紋理。他動作麻利地收拾著攤在老槐樹下的藥草,將它們分門別類地裝進藥箱里的小格子里。藥草的清香混合著泥土的氣息,在空氣中彌漫開來,帶著一股讓人安心的味道。
“收攤咯。”少年拍了拍手上的灰塵,抬頭望了一眼天邊的晚霞,臉上露出了一絲滿足的笑容。他的臉頰被夕陽曬得有些微紅,額頭上還掛著幾顆晶瑩的汗珠,順著臉頰滑落,滴落在胸前的粗布衣裳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痕跡。
就在這時,他像是想起了什麼,從藥箱的一個夾層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個布包。布包是用一塊淺藍色的粗麻布縫制的,邊角處已經有些發白,但依舊干淨整潔。他輕輕打開布包,里面露出了半塊麥餅。麥餅的顏色是金黃色的,邊緣有些微微的焦糊,散發著淡淡的麥香和芝麻的香氣。
“這是阿姐臨走前烤的,”少年的聲音帶著一絲懷念,眼神望向遠方的麥田,仿佛透過眼前的景象看到了過去的時光,“她說等我能認出所有草藥,就帶我來這片田埂看晚霞。”
站在一旁的肖飛接過麥餅,指尖觸踫到麥餅粗糙的表面,感受到上面殘留的微微溫度。他咬下一口,麥餅的酥脆和麥香在口中散開,細細品味,還能嘗到里面混著的芝麻香。那熟悉的味道瞬間擊中了他的味蕾,也喚醒了他深埋心底的記憶——那是靈溪最愛的口味。
他的思緒一下子飄回了當年的桃林。那時的桃花開得正盛,粉色的花瓣像雪一樣覆蓋在枝頭,微風一吹,便紛紛揚揚地飄落下來。靈溪總是喜歡在桃林里烤制點心,她的手藝算不上精湛,但每一份點心都充滿了心意。有一次,她烤好了一碟桃花酥,興高采烈地跑過來,不由分說地就往他手里塞了一半。她的指尖帶著點心的溫熱,輕輕觸踫到他的掌心,帶來一陣暖意。
肖飛還記得,當時靈溪的嘴角沾著一些點心的碎屑,像極了落在唇邊的桃花瓣。他想提醒她,卻又覺得那樣的畫面太過美好,不忍心打破。風輕輕吹過,卷起地上的幾片桃花瓣,落在她的發間、肩頭,也落在他的心上。那一刻的溫暖與美好,仿佛就發生在昨天,清晰得仿佛能觸摸到。
“她還說,”少年的聲音將肖飛從回憶中拉了回來。少年依舊望著麥田盡頭的炊煙,那里的炊煙裊裊升起,在金紅色的天空下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若有天遇見個總盯著河面發呆的人,就把這個給他。”
說著,少年從藥箱里又拿出了一張泛黃的紙。紙張的邊緣已經有些卷曲,看起來有些年頭了。他小心翼翼地將紙遞到肖飛面前。肖飛低頭看去,只見紙上畫著一片荷葉,線條雖然有些歪歪扭扭,卻能清晰地看出荷葉的形態,葉脈的紋路也被細致地勾勒出來。在荷葉的旁邊,還有一行同樣歪歪扭扭的字“向著光,就能找到你。”
肖飛的指尖輕輕拂過那張紙,感受到紙張的粗糙和脆弱。他的目光落在那行字上,心中涌起一股復雜的情緒。他知道,這一定是靈溪留下的。那個總是充滿陽光和希望的女孩,即使在離開後,也在用她自己的方式指引著他前行。
他想起了忘川河,想起了那些日子里,他總是一個人站在河邊,望著平靜的河面發呆。河面上倒映著天空的顏色,也倒映著他迷茫的身影。他不知道自己該去往何方,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那些失去的人和事。而現在,靈溪的話像一道光,照亮了他心中的迷霧。
“向著光,就能找到你。”肖飛在心里默念著這句話,眼眶有些濕潤。他抬起頭,望向天邊的夕陽。夕陽依舊燦爛,將天空染得一片金黃。光芒穿過雲層,灑在麥田上,灑在老槐樹上,也灑在他的身上,帶來一陣溫暖的感覺。
少年看著肖飛的神情,似乎明白了什麼,他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默默地收拾好藥箱,背上肩,對肖飛笑了笑“我要回家了,先生若是還需要草藥,明天再來找我吧。”
肖飛點了點頭,對少年露出了一個感激的笑容“謝謝你,少年。”
少年揮了揮手,轉身朝著麥田盡頭的村莊走去。他的身影在金紅色的夕陽下拉得很長,漸漸消失在炊煙升起的地方。
肖飛依舊站在老槐樹下,手里緊緊攥著那半塊麥餅和那張畫著荷葉的紙。麥餅的香氣和藥草的清香混合在一起,在空氣中縈繞。他望著少年離去的方向,又望了望天邊的夕陽,心中的迷茫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堅定的信念。
他知道,靈溪一直在用她的方式陪伴著他,指引著他。那些失去的記憶,那些珍貴的情感,從未真正消失。它們就像這麥田里的麥香,像這夕陽的光芒,一直圍繞在他身邊,給予他溫暖和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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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飛深吸了一口氣,將那半塊麥餅小心翼翼地放進懷里,又把那張畫著荷葉的紙仔細地折好,放進了行囊。他整理了一下背上的行囊,朝著夕陽的方向邁開了腳步。
夕陽的光芒將他的身影拉長,投在麥田的田埂上。他的腳步堅定而沉穩,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希望的土地上。他不知道前方會遇到什麼,但他知道,只要向著光的方向前行,就一定能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找到那些他牽掛的人。
晚風依舊吹拂著麥田,麥穗輕輕搖曳,發出沙沙的聲響,像是在為他送行。老槐樹的葉子也在風中輕輕擺動,仿佛在祝福他一路順風。肖飛的身影漸漸遠去,融入了那片金紅色的夕陽之中,只留下一串堅定的腳印,印在田埂上,印在這片充滿希望的土地上。
走了約莫半個時辰,村莊的輪廓漸漸清晰起來。村口的老槐樹下,幾個孩童正在追逐嬉戲,他們的笑聲清脆悅耳,像銀鈴一樣在空氣中回蕩。肖飛放慢了腳步,看著孩子們天真爛漫的模樣,嘴角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絲微笑。
他想起了靈溪,想起了她像個孩子一樣純真的笑容。那時,他們也常常在桃林里追逐打鬧,靈溪的笑聲總是那麼響亮,那麼有感染力。他仿佛又听到了她的笑聲,和眼前孩子們的笑聲交織在一起,在耳邊回響。
肖飛繼續往前走,穿過村莊的小巷。小巷兩旁是一些低矮的房屋,牆壁大多是用泥土和石頭砌成的,屋頂上鋪著整齊的瓦片。有些房屋的門口掛著一些曬干的草藥,散發出淡淡的清香,與少年藥郎藥箱里的味道如出一轍。
巷子里,一位老奶奶正坐在門口的小板凳上,手里拿著針線,縫補著一件破舊的衣裳。她的動作緩慢而熟練,眼神專注而慈祥。看到肖飛經過,她抬起頭,對他露出了一個和藹的笑容“後生,是來村里找人嗎?”
肖飛停下腳步,對老奶奶笑了笑“我只是路過,順便看看。”
老奶奶點了點頭,繼續縫補著衣裳“我們這村子雖然小,但人都很好。你要是累了,可以找戶人家歇歇腳,喝口熱水。”
“謝謝您,老奶奶。”肖飛感激地說道。
告別了老奶奶,肖飛繼續在巷子里穿行。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隨意地走著,感受著這個村莊的寧靜與祥和。這里的一切都那麼淳樸,那麼自然,讓他緊繃的神經漸漸放松下來。
走到巷子的盡頭,是一片小小的池塘。池塘里的水清澈見底,倒映著岸邊的樹木和天空的雲彩。幾只鴨子在池塘里悠閑地游著,時不時地把頭扎進水里,尋找著食物。池塘邊,一位老爺爺正坐在小馬扎上,手里拿著魚竿,靜靜地釣著魚。
肖飛走到老爺爺身邊,停下了腳步。老爺爺轉過頭,對他笑了笑“後生,要不要來試試?”
肖飛搖了搖頭“不了,老爺爺,我就看看。”
老爺爺也不勉強,轉過頭繼續釣魚。他的動作沉穩而專注,仿佛整個世界只剩下他和魚竿。肖飛站在一旁,看著老爺爺釣魚,心中一片平靜。
夕陽漸漸西沉,天空的顏色從金紅色變成了橘紅色,又漸漸變成了深紫色。池塘里的水面也被染成了一片紫色,波光粼粼,格外美麗。
“天黑了,該回家了。”老爺爺收起魚竿,看著桶里幾條不大不小的魚,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肖飛對老爺爺笑了笑“老爺爺再見。”
“再見,後生。”老爺爺背著魚竿和魚桶,慢悠悠地朝著村里的方向走去。
肖飛也轉過身,準備找個地方歇腳。他看到不遠處有一家小小的客棧,客棧的門口掛著一個紅燈籠,在夜色中顯得格外溫暖。他朝著客棧走去,推開了客棧的門。
客棧里的人不多,只有幾桌客人在吃飯喝酒。老板是一個胖胖的中年男人,看到肖飛進來,熱情地迎了上來“客官,里面請。要吃飯還是住店?”
“住店,再來點吃的。”肖飛說道。
“好 。”老板領著肖飛來到一個靠窗的桌子旁,“客官先坐,我這就去給您準備。”
肖飛坐下後,望著窗外的夜色。天空中已經升起了幾顆星星,像鑽石一樣閃爍著。村莊里的燈火也漸漸亮了起來,星星點點,與天上的星星交相輝映。
不一會兒,老板端著飯菜走了過來。一盤炒青菜,一碗紅燒肉,還有一碗熱氣騰騰的米飯。飯菜的香氣撲鼻而來,讓肖飛的肚子咕咕叫了起來。
“客官慢用。”老板笑著說道。
“謝謝。”肖飛拿起筷子,開始吃飯。飯菜的味道很家常,卻讓他感受到了久違的溫暖。
吃完飯後,老板領著肖飛來到二樓的房間。房間不大,但很干淨整潔,一張床,一張桌子,一把椅子,還有一扇窗戶,窗外可以看到村莊的夜景。
“客官早點休息吧,有什麼事隨時叫我。”老板說完,便轉身離開了。
肖飛關上門,走到窗戶邊,望著窗外的夜色。他想起了靈溪,想起了墨塵,想起了搖光,想起了所有他牽掛的人。他知道,他們都在某個地方,用他們自己的方式生活著,或許也在思念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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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行囊里拿出那張畫著荷葉的紙,借著窗外的月光,再次看了看上面的字“向著光,就能找到你。”他的心中充滿了力量,他相信,只要他一直向著光的方向前行,總有一天,他會再次見到那些他牽掛的人。
肖飛將紙小心翼翼地收好,躺在床上,閉上眼楮。窗外的風聲和蟲鳴聲漸漸變得清晰,像一首溫柔的催眠曲,將他帶入了夢鄉。在夢里,他又回到了桃林,靈溪正笑著向他跑來,手里拿著剛烤好的桃花酥,嘴角依舊沾著碎屑,像落了把桃花。
第二天一早,肖飛被窗外的雞叫聲吵醒。他睜開眼楮,陽光透過窗戶灑進房間,帶來一陣溫暖的感覺。他起身洗漱完畢,下樓退了房,準備繼續前行。
老板看到他下來,熱情地問道“客官,不再吃點早飯嗎?”
“不了,謝謝老板,我還要趕路。”肖飛說道。
“那一路順風啊。”老板笑著說道。
肖飛走出客棧,村莊已經甦醒過來。村民們開始了一天的忙碌,有的在田里勞作,有的在村里的小路上走動,空氣中彌漫著早飯的香氣。
他沿著村莊的小路往外走,再次經過那片麥田。清晨的麥田在陽光下泛著綠色的光芒,麥穗上還掛著晶瑩的露珠,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肖飛深吸了一口氣,感受著清晨清新的空氣。他抬頭望了望天空,天空湛藍如洗,陽光燦爛。他握緊了手中的行囊,再次朝著光的方向邁開了腳步。
他知道,前方的路還很長,或許會遇到很多困難和挑戰,但他不會害怕。因為他心中有光,有那些溫暖的記憶,有那些他牽掛的人。他會帶著這些,一直前行,直到找到他想要的答案。
走著走著,他看到前方的路邊有一個小小的攤位,攤位上擺著一些新鮮的水果。攤主是一個中年婦女,看到肖飛經過,熱情地招呼道“後生,買點水果吧?剛摘的,可新鮮了。”
肖飛停下腳步,看著攤位上的水果。有紅彤彤的隻果,黃澄澄的梨子,還有紫瑩瑩的葡萄,看起來都很誘人。他想起了靈溪,她最喜歡吃葡萄了。
“給我來一串葡萄吧。”肖飛說道。
“好 。”中年婦女麻利地拿起一串葡萄,稱了稱,遞給肖飛,“後生,慢走啊。”
肖飛付了錢,拿著葡萄繼續往前走。他剝開一顆葡萄,放進嘴里,甜甜的汁水在口中散開,帶著一股清新的味道。他仿佛看到了靈溪吃葡萄時滿足的笑容,心中充滿了溫暖。
他一邊走,一邊吃著葡萄,感受著陽光的溫暖,感受著風的吹拂,感受著這個世界的美好。他知道,只要他一直向著光的方向前行,就一定能找到屬于自己的幸福和歸宿。
前方的路還在延伸,肖飛的身影漸漸遠去,但他的腳步卻越來越堅定。因為他知道,他不是一個人在前行,那些溫暖的記憶,那些他牽掛的人,都在他的心中,陪伴著他,指引著他,走向一個充滿希望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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