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輝里的新聲
星使的主力艦隊化作最後一道銀線消失在天際時，老魔將正蹲在憶忠祠的門檻上，給戰神戰甲碎片前的星花澆水。那花是三天前金屬族留下的種子，昨夜剛開出第一朵，花瓣邊緣泛著宇宙塵埃特有的虹光，與魔界終年暗紅的天空相映，倒生出幾分溫柔來。
“祖父，星族的信使說明天會送新的星圖來。”一個扎著雙角小辮的孩童捧著石板跑進來，石板上用星族的螺旋文字寫滿了注解。這是老魔將的孫子魔豆，半年前跟著星使的翻譯官學了星族語，如今說起那些繞口的音節，比魔界古語還順溜。
老魔將直起身，骨節分明的手指撫過戰甲碎片上的凹痕——那是當年對抗血獄王時留下的。“告訴他們，別送太復雜的，”他往星花根部撒了把魔界特有的赤土，“我這把老骨頭，認不全那些新星系的名字。”
魔豆卻指著石板上的星圖咯咯笑“祖父你看，這里標著‘忘川支流’呢！星族說，忘川河的水汽飄到宇宙里，凝成了會發光的星雲。”老魔將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一道淡藍色的星軌，從五界結界一直延伸到平衡之境，像極了忘川河的模樣。
正說著，祠堂外突然傳來翅膀撲稜的聲音。數十只紙鶴穿過半透明的結界飛進來，翅膀上沾著人間的桃花瓣，還有幾片從未見過的紫色鱗葉——那是星艦起航時，雲族灑下的告別禮物。紙鶴盤旋著落在戰甲碎片上，展開的翅膀上寫滿了人間孩童的字跡“謝謝戰神爺爺守護我們”“星族的大哥哥說，我們的星星和他們的連在一起啦”。
老魔將掏出帕子擦了擦眼角，卻被魔豆拽著袖子往祠堂外跑“快來看！妖族的藤爺爺把星艦的零件改成秋千了！”
祠堂後的空地上，妖族的千年古藤正纏著半截星艦殘骸，編織出一座能蕩到雲端的秋千。幾個長著小翅膀的星族幼崽正和妖族的小狐狸們搶著坐，蕩到最高處時，能伸手夠到飄過結界的天庭雲朵。人間來的貨郎推著獨輪車經過，車斗里裝著給星族幼崽的麥芽糖，還有給冥界鬼差的桂花酒——自從結界變得透明，五界的貨郎們就開闢了新的商路，連忘川河上都多了艘賣人間小吃的渡船。
“藤老，您這手藝可比星族的工程師厲害！”貨郎笑著遞過一串糖葫蘆，被一只毛茸茸的狐爪接過去。古藤晃了晃枝條，葉片上浮現出一行字“他們的金屬太硬，不如我們的藤條會撒嬌。”引得周圍一陣哄笑。
老魔將靠在藤架下，看著魔豆舉著星族的翻譯器，跟一個頂著透明觸角的星族幼崽吵架。兩個小家伙一個說魔界的岩漿泉最好玩，一個說星艦的能量池才是最棒的，爭到最後卻手拉手跑向人間的方向——听說那里新開了家學堂，既能學五界的文字，也能看星族的動畫片。
他正看得出神，腰間的傳訊符突然亮起。是龍王發來的影像，老龍王的兒子正坐在水晶宮里，對著星族的通訊器比劃“……對，就是把深海的珍珠磨成粉，混上你們的能量液，能讓戰艦的防護罩更亮！”鏡頭一轉，水晶宮外的海面上，星艦的起落架正搭著一座珊瑚橋，不少人魚族正抱著星族戰士教他們吐泡泡。
老魔將笑著掐斷通訊，轉身往祠堂走。剛到門口，就見忘川河的方向飄來一片巨大的花瓣，足有桌面那麼大，淡紫色的花瓣上滾動著露珠，折射出冥界的幽冥火與人間的陽光。花瓣緩緩落在祠堂前的空地上，化作一艘小巧的渡船，船頭站著撐篙的老翁，船尾坐著個穿星族服飾的姑娘，懷里抱著個精致的盒子。
“老魔將，這是星使托我捎來的謝禮。”老翁將船篙往地上一點，渡船便化作光點消散。星族姑娘打開盒子，里面是塊半透明的晶體，封存著一小團混沌與秩序交融時的光芒。“星使說，這是‘平衡之息’，能讓憶忠祠的花永遠不謝。”
老魔將接過晶體，指尖觸到的瞬間，仿佛听見了宇宙誕生時的轟鳴。祠堂里的戰神戰甲碎片突然輕輕震顫，與晶體的光芒呼應，那些記載著戰爭與犧牲的凹痕里，竟鑽出了細小的綠芽。
“這是……”老魔將驚訝地睜大眼楮。
“是希望呀。”老翁捋著胡須笑，“你看，連戰神的戰甲都開始長草了，咱們這些老家伙，也該學著享享清福了。”他指了指忘川河的方向，河面上漂著無數載著星光的蓮花燈，既有冥界的亡魂放的，也有星族的戰士許的願，燈影里還混著人間孔明燈的暖光。
星族姑娘突然指著天空驚呼“快看！是金屬族的流星雨！”眾人抬頭，只見無數銀色的光點劃過天際，那是金屬族的戰艦群正在進行告別巡航，每艘戰艦都拖著長長的光帶，在天幕上畫出五界的圖騰。
老魔將低頭看向魔豆剛才丟下的石板，星圖上的五界就像一顆瓖嵌在宇宙里的彩色珠子，周圍環繞著新誕生的星系，像一串永遠不會散開的項鏈。他將那塊“平衡之息”晶體埋在戰神戰甲旁，看著綠芽一點點舒展，突然明白所謂守護，從來不是守住疆界，而是讓不同的光芒，能在同一片天空下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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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傳來上課鈴的聲音，是人間學堂的銅鐘在響。老魔將望著孩子們奔跑的方向，那里有魔界的赤土，有妖族的綠林，有天庭的流雲，還有星族的光軌，交織成一片再也分不清彼此的人間煙火。他掏出煙桿點燃，煙圈悠悠地飄向結界外，與星族戰艦留下的能量環融在一起，像一個溫柔的擁抱，裹住了這片既古老又嶄新的天地。
午後的陽光穿過結界，在憶忠祠的地磚上投下細碎的光斑。老魔將搬了張竹椅坐在祠堂門口，看著魔豆和星族幼崽趴在石板上涂畫——他們正給星圖上的五界都畫上笑臉。偶爾有紙鶴從頭頂飛過，翅膀拍打的聲音里，混著天庭仙樂的余韻，還有星艦引擎的低鳴，像一首跨越了時空的歌謠。
祠堂里，戰神戰甲碎片上的綠芽已經抽出了嫩葉，葉片上滾動著“平衡之息”的微光。老魔將想起肖飛臨走時說的話“等和平成了尋常事，我們的使命就算完成了。”如今看來，何止是完成，那些曾經用鮮血守護的疆界，早已變成了五光十色的通途。
暮色降臨時，魔豆舉著個亮晶晶的東西跑回來，是星族幼崽送的能量球，捏在手里會變幻出不同星系的模樣。“祖父，明天星族的飛船會帶我們去看平衡之境哦！”老魔將摸了摸孫子的頭，望向漸暗的天空。那里，五界的星辰與宇宙的星河正在連成一片，像無數雙眼楮，溫柔地注視著這片土地上，正在發生的新故事。
夜風拂過，憶忠祠的星花輕輕搖曳，花瓣上的虹光與戰甲碎片的綠光交相輝映。老魔將打了個哈欠，在孩子們的笑聲里慢慢閉上眼楮。夢里，他好像又見到了年輕時的戰友，他們笑著說“看，這就是我們想要的世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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