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咪?耶耶?阿 ?”
孤零零站在儲水井中間位置的小怪物撓了撓自己的頭,圓潤漂亮的深紫色大眼楮眨巴著,看向頭頂那片圓圓的黑色天空。
他只是跟著纏絲蠱們在整個地下轉了轉,跑遠了些,沒有調皮啊。
為什麼主人不見了,主人最信任的人不見了,主人最熟悉的人不見了。
那些聞起來臭臭的,感覺不好吃的人類也不見了?
“嗯……”
小怪物委屈巴巴的癟了癟嘴,重新仰著頭,聳聳鼻尖,去收集附近的氣味。
暴風雨實在是太大,很多氣味根本沒辦法長久留存,任憑小怪物聞的再認真仔細,也只能猜測眾人是通過上方的牆壁離開。
“哎——”
小怪物有模有樣的學著拖把的表情,唉聲嘆氣。
既然主人先離開了,還沒有給自己下發任何命令,那自己就乖乖跟上,不要給主人添麻煩吧。
肉乎乎的小手扣在儲水井長滿青苔的牆壁上,猛的生長出尖銳的指甲,一下就刺入了堅實的牆壁。
憑借著利爪,小怪物輕輕松松就將自己掛在了天花板上,手腳並用的朝著垂直的井壁爬去。
正要離開,一股讓他覺得討厭的氣味混合著大量水汽飄入了他的鼻子。
氣味很淡,但小怪物並非尋常生物,他一下就辨別出了氣味的源頭來自對面那個幽深的洞口。
這氣味是耶耶很討厭的人的氣味。
有著這種氣味的人,是壞人。
小怪物圓乎乎的肉包子臉露出了一個凶狠的表情,齜著尖銳又密集的牙齒,磨了磨。
反正主人沒有給自己命令,那自己就偷偷去找這個氣味的源頭吧。
要是找到了那些壞人,並且把那些壞人的位置告訴耶耶,耶耶一定會很高興。
耶耶高興了,主人就會高興。
“嘻嘻。”
小怪物學著黑瞎子,壞笑著,像個肉蜘蛛一樣在井壁上繞了半圈,進入了氣味飄出來的狹窄洞口。
“你控制的蛇死了,那些試圖殺死他身邊人的人也死了,就連我的同伴也都死了。這次我實在無法相信你能成功。”
陰暗潮濕的地下,一名穿著吳三省隊服的年輕男人皺眉跟在一個脖子上覆蓋著黑色疤痕的男人身後。
被如此質疑,男人也只是很不在意的勾唇笑笑。
和大祭司完全相同的五官所表露出的神情十分陰險狠毒。
張瑞呈滿不在乎的無視了身後那個汪家人,右手攥著從大祭司手中搶來的銀鈴,捻著銀鈴的手握處轉了兩圈。
宛若享受一般,步履悠閑,喉間輕輕哼著離魂咒的調子。
像一只偷腥得逞的黑貓。
見自己的質疑張瑞呈並不發表任何言論,甚至玩起了鈴鐺哼歌,汪岳進本就不耐煩的心情變得更加糟糕。
他是組織上派來監督張瑞呈做實驗,並且負責將進入了雨林範圍內的人都鏟除,以確保西王母宮地下的秘密不會被九門那些人發現的。
可他們全隊五人,一進入雨林就開始死。
連任務都來不及執行,就一個一個,死的悄無聲息。
若不是隊伍里那個有著黑色長發的男人將自身殺意醞釀到了頂點,無法再隱藏,他還真就要被對方精湛的演技欺騙過去了。
可饒是他發現了吳三省的隊伍中有人在針對他們,也為時已晚。
為了脫身,他只能利用隊伍里的那個傻子,讓對方充當出頭鳥,害得吳三省隊伍出現危機,死傷大片,這才趁機從那個有著黑色長發的男人手下逃離。
現在又听眼前這個和那個殺死了他隊員的男人長得一模一樣的人說,雨林里進入了兩撥人。
對方試著殺掉後面那撥人,結果失敗了。
汪岳進狠狠攥了攥自己的手心,緊張和不安讓他的額角冒出細密的汗。
無論是自己還是前面漫不經心的男人,都不能讓局面完全脫離掌控。
任務失敗一次兩次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局面無法扭轉為他們需要的那一條發展方向。
若是最後還是失敗,等他回到家族,是一定會受處分的。
他其實並不是很熟悉家族里對任務失敗者的懲罰,但他受到過家族的心理暗示培訓,打心眼里就會對家族的懲罰感到恐懼,無法根除。
“你究竟還有什麼準備,最好全都告訴我,我需要你的配合,你也需要我的幫呃!”
汪岳進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張瑞呈猛的扼住了咽喉,整個人“ ”的一聲被抵在了潮濕的牆壁上。
張瑞呈用力極大,和大祭司一樣溫柔儒雅的眉眼此刻流露的神情卻像個瘋子一樣喜怒不定。
他先是慢悠悠的將右手捻著的銀鈴小心翼翼的收回了腰間放好。
隨後便突然轉頭瞪著被自己摁在了牆上的汪岳進。
清冷矜貴的聲音在黑暗中幽幽響起。
“有狗在叫,噓——”
“一直汪汪汪、汪汪汪……好討厭啊。”
張瑞呈用食指在自己的唇邊豎著,很輕很輕的吹了吹,然後將臉上那股子完全失控的瘋感收回,溫柔的笑了笑。
“你的狗皮有點丑,我給你換一張新的?”
听著這話、這語調,汪岳進心中頓感不妙,可不等他張嘴,嘴巴就被張瑞呈用右手死死捂住。
不止是嘴,張瑞呈的大手連帶著他的鼻子一塊捂上了。
發了狠的勁道幾乎將他的鼻梁都摁斷。
肺里的空氣越發稀少,汪岳進雙手抓著張瑞呈的胳膊、手腕,雙腳在張瑞呈的身體上踢蹬著,試圖讓張瑞呈放開自己。
可張瑞呈紋絲不動,完全不理會自己身體的痛楚。
等到汪岳進的手腳都開始軟下,整張臉憋的發紫,張瑞呈才緩緩嘆了一口氣,松開手,邪肆的笑著,指甲直接摳進了汪岳進的耳後,接著便是慢悠悠的撕扯……
痛苦和麻木的感覺讓汪岳進幾欲昏死。
可每次他快要失去意識,耳邊就會傳來張瑞呈低聲輕念著穩固靈魂和意識的古苗語曲調。
汪岳進想暈不能暈,崩潰的感受著自己臉皮被生生剝下。
他無法讓身體凝聚力量。
他根本就掙不開張瑞呈的禁錮。
這個瘋子、瘋子、瘋子!
疼痛反饋到大腦,讓汪岳進控制不住的尿濕了褲襠。
張瑞呈卻還是那副享受和輕松的表情。
仿佛他只是在將一塊泥捏成自己喜愛的形狀。
等到一整塊臉皮被活生生撕下,張瑞呈才嫌棄的將汪岳進的喉嚨松開。
沒有了支撐,汪岳進“噗通”一聲倒在了地上。
慢慢的,痛苦在汪岳進的大腦皮層瘋狂躍動。
汪岳進暫時擁有了自由,整個人蜷縮在地上,雙手握成爪狀,根本不敢去觸踫自己沒有了皮的臉。
“啊啊啊!!!”
這聲音讓躲在黑暗里偷听的小怪物癟了癟嘴。
小怪物︰這個人類吵吵的,不喜歡。
張瑞呈一改剛才的嫌惡,表情又變得溫柔和滿足。
他伸手,將汪岳進兩邊的胳膊卸了下來,讓汪岳進只能卷在地上無助的發出痛苦的呻吟聲。
再揪住了汪岳進的衣領,從自己腰間的包里取出了一個裝著蠱蟲汁液的瓷瓶。
“知道這是什麼嗎?這是——育生同面蠱。”
“想要將自己的臉換成另一個人的臉,那你原本的臉當然要整個剝下來啊。做人怎麼能貪心呢?”
“既要……又要……”
張瑞呈左右歪了歪頭,溫柔俊美的臉上是親和力十足的微笑。
“這可是不好的,太貪心了。”
瓷瓶的蓋子被打開,粘稠的乳白色液體被倒在了汪岳進裸露的面部肌肉紋理上。
混著不斷涌出的血水,這些粘稠的乳白色液體宛若有智慧一樣,深深在汪岳進的肉里扎根,慢慢覆蓋了整張臉。
漸漸的,乳白色的汁液變得凝實,似乎形成了一種幾乎肉色的皮。
看著這一幕,張瑞呈揪著汪岳進衣領的手一松,讓汪岳進直接倒在了地上,起身。
伸手,讓手中的瓷瓶自然下落,砸在了汪岳進的掌心。
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其實並沒有任何的感情存在。
從選擇背叛巫水苗寨的那一刻開始。
他就只為自己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