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已經沒有了平日里那種溫潤如玉的氣質,快速沖到一旁的空帳篷里,表情嚴肅的讓張起靈進入。
“阮先生怎麼了?!”吳邪這時候的反應速度比身邊的人都快上了不少,原本松懈的表情也和大祭司一樣變得嚴肅。
當即就沖進了暴雨,跟著張起靈一塊進了帳篷。
看見這一幕,張海客心頭亂跳了一陣。
能在這種環境中將一個實力強悍的蠱師弄成這副模樣,不管怎麼樣,那個敵人一定很強大。
想著,張海客還是努力壓下了自己的擔憂,樸素平靜的臉上只顯露出了‘劉遠’應該露出來的表情。
阿寧已經跟著吳邪一並進入了帳篷里,帳篷內情況如何,外面的人毫不知情。
王胖子和潘子對視一眼,兩人都想跟上去看看阮朔的情況。
遠處突然就傳來兩聲叫喊︰“黑爺、黑爺,你慢點吧,我真跑不動了。三爺會被摔著的!”
一听吳三省的名號,潘子的情緒再次被刺激了一下。
在去看看阮朔情況如何與去看看吳三省現如今情況如何之間,潘子稍作猶豫。
王胖子早就收起了剛才那副賤兮兮的怪笑表情,抬手拍了潘子手臂一下,“你去你的,我去這邊。”
看了眼已經大祭司、張起靈、吳邪、阿寧等人的帳篷,潘子點頭,果斷往暴雨里沖,去接了吳三省。
帳篷里,大祭司早就將床鋪上亂七八糟的東西掃到了地上,讓張起靈將阮朔放上去。
意識全無的阮朔才剛剛被放平,唇邊就再次涌出一口血,喉間無意識滾動,血液在他的下巴和頸肩流淌,染紅了眾人的視線。
少許血液從鼻間嗆出。
張起靈單膝壓在地面,趕忙捧著阮朔的後腦,讓阮朔保持著順暢的呼吸,望向現場唯一一個可能救回阮朔的大祭司,“何解?”
大祭司沒有回答,而是在口中低低的念著一些讓人听不清、听不懂的話語。
趕忙將自己腰間系著的包解下,把里面的東西全都倒了出來,在地上快速翻找著自己需要的東西。
平日里一直很有形象的三人,在這一刻形象全無。
吳邪和阿寧兩人站在帳篷里手足無措。
這種場景他們倆都幫不上一點忙。
最後進入的王胖子將帳篷的拉鏈拉上,確保風雨不會侵襲而入,打亂眾人的思緒。
王胖子向來都是話多的,但他也是最會看氛圍的。
張起靈和大祭司兩人同樣表露出的緊張和慌亂,王胖子就知道,阮朔現在一定很危險。
雙手伸出,王胖子將吳邪和阿寧兩人的手臂抓住,做了個抿上嘴巴的動作,對著兩人搖了搖頭。
吳邪很急,很擔心,但他知道這時候自己絕對不能添亂,故而很用力的點點頭,和王胖子並排站在不會擋著路的角落,視線不斷在大祭司和阮朔兩人之間來回切換。
站在旁邊的阿寧俏麗英氣的眉頭緊緊皺著,視線不安的看向又吐了好幾口血的阮朔。
對阮朔,她最初只有看不起。
長得好看、脾氣不好的二世祖花瓶。
是阿寧對阮朔的第一印象。
隨後便是對方在海底墓使用蠱蟲,將自己毫不費力的就完全控制,還害得自己任務失敗,回去接受boss失望的嘆息。
從那時起,她對阮朔就只有恐懼。
海底墓的那片黑暗中,青年低聲輕蔑的語調久久徘徊在她的耳邊。
手腕被那細韌的蠱蟲絞出的傷口和大腦里那只一直沒有被取出的蠱蟲。
這些幾乎都是她每天晚上的夢魘。
所以,自己是什麼時候對這個男人改觀的呢?
是第二次上前請求合作時,對方那種清澈無辜、渾身都透著干淨和稚氣的時候嗎?
還是在魔鬼城營地,對方不知為何出手救助了自己手下後轉身就走,什麼要求都沒提的時候嗎?
或者說,是自己和吳邪兩人在成群的紅色危險蟲類追擊時與隊伍走散,一路饑渴,雙雙意識模糊,躺在土坑里,听見銀鈴脆響的時候嗎?
不知道……
或許,都不是。
阿寧眼神開始變得復雜,低下頭,用右手的捏了捏自己左手的手腕處。
那里也有一只阮朔放在她身上的蠱蟲。
但和腦子里的那只不一樣,這是阮朔在那條巨蟒被殺死後給每個人都發的蠱蟲。
這只蠱蟲代表的,是阮朔對他們的認可。
認可……
認可嗎?
阿寧的心神恍惚。
明媚的陽光照耀在站在樹下的白發青年身上時,她就蹲在不遠處的一棵樹上。
當時的她看見的,是一個眼眸中滿含欣喜和懷念之情的青年。
那是一種,踏遍荊棘之路,轉頭回望,身後滿是故友至交相伴的眼神。
那一刻,她堅信,這個時時待人冷情冷面的俊美青年,內心其實有著一片僅僅存放著很少一部分人的柔軟之處。
那片柔軟之處,是所有瘋狂和冷漠以及陰冷殺意不會觸踫的區域。
而她,獲得了這份殊榮。
阿寧很輕很輕的嘆了一口氣,重新抬眸看向床上那個清冷脆弱的人。
向來看重所得幾何與利益多寡的阿寧在心中默默祈禱著。
平安吧,千萬要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