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朔的堅持大祭司沒有出言讓其放棄。
而是深深看了一眼阮朔,隨後抬起手,在阮朔的肩膀輕輕摁了摁。
溫潤儒雅的面容顯露出了一些長輩才會有的慈祥意味,和些許感慨的表情。
他看著眼前這個個頭已經和自己一般高的俊美青年,腦海中浮現了對方尚在少年時期的模樣。
一個懵懂清澈、稚嫩柔軟。
一個受盡挫折、鋒利如刃。
二者漸漸在他的眼前重合,最後少年模樣消失,變為了眼前的青年。
與阮朔目光對上的那一刻,大祭司的心頭閃過許許多多的情緒,這些情緒讓他的眼神包含著諸多想要訴諸的話語。
阮朔就這麼靜靜站著、靜靜等著。
大祭司輕輕吸了一口氣,最後還是微微抬起摁在阮朔肩膀處的手,拍了兩下阮朔的肩膀。
道︰“我意已決,你意已決。既如此,我們就共同為戰,此行不滅除那些害了寨子的叛徒,就絕不罷休。”
“會的,阿爸。他們一定會死在我們手里。”阮朔勾唇笑著,深紫色的眸子微微泛著暗芒,狠辣又危險。
兩人確定好接下來的計劃後回到了吳三省躺著的地方。
拖把等人還蹲在角落,雙手敷衍的抱在頭上,一看見大祭司帶著微笑回歸,就連忙改為跪姿,態度殷切。
“爺爺爺、張爺!我們這……都蹲了三個小時了,是不是也該站著了?”
隊友甲開團秒跟︰“我們往後絕對老老實實的。”
隊友乙不甘落後︰“對對對,我們絕對听話。”
隊友丙迅速補上︰“你讓我們往東,我們就絕不往西!”
隊友丙剛準備開口,大祭司臉上的微笑和溫柔就已經收回,變回了那個冷臉嚴肅的模樣,瞥了他們一眼。
態度和面對阮朔時簡直天差地別。
隊友丙被嚇的趕緊閉上嘴,很識時務的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往後縮︰“……”
已經把戲看夠的黑瞎子覺得自己也是時候開口緩和緩和氛圍,便主動從張起靈的身邊站出來,走到眾人視線的交匯之處。
“依我看,要不大祭司您就把這些人放了吧?三爺這邊受了傷,行動實在不便,我一個人也沒辦法邊帶著三爺離開,邊應付隨時可能出現的突發事件。”
听著黑瞎子能開口幫他們說話,角落蹲著的五個人連忙換上了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瞪著十只眼楮,連連點頭,像求收留的小狗一樣,真切的望著大祭司。
大祭司側著臉,用陰冷的目光掃了一眼五人,隨後看向躺在地上一臉復雜的吳三省。
頓了兩秒才開口︰“可以。”
“太謝謝張爺了!您真是大人有大量!往後我拖把絕對不犯渾了!”
拖把趕緊謝過大祭司,然後飛速轉身用雙手拍打著蹲在自己身邊的四個小弟,“快點的,趕緊謝謝張爺開恩!”
四人正準備開口,大祭司微微皺眉,表情變得更加嚴肅冰冷。
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塊已經染上了污漬還掉進了泔水桶的惡臭抹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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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趕緊閉上嘴,抬手“啪”給了自己一巴掌,乖乖往角落里再縮了縮,老老實實的等著大祭司發話。
經歷過張瑞呈帶著族內成員背叛,大祭司對叛徒深惡痛絕。
若是拖把僅僅是不滿吳三省當隊長,帶領隊伍,大祭司從頭至尾都不會做什麼、說什麼。
但偏偏拖把等人受不住隊伍中那些偽裝身份進入的人的撩撥,故意在隊伍處在機關陷阱中鬧事,想要搶奪隊伍的主導權。
這就完美觸踫了大祭司的逆鱗。
這和那股勢力將張瑞呈策反,帶著部分族人滅掉整個巫水苗寨有什麼區別?
若不是隊伍里還有黑瞎子和吳三省這兩人,他可能根本就不會去管拖把等人的死活,而是冷眼看著他們被機關陷阱收走性命。
壓下胸中翻涌的嫌惡之意,大祭司走到了吳三省的身邊,蹲下,撩開了吳三省的衣服。
指腹在吳三省斷裂的三根肋骨處踫了踫,“我的蠱蟲已經幫你把骨頭固定好了,起身後你就回頭,這里不適合你深入。”
吳三省感受著在自己肋間撫過的溫熱指尖,睜開了眼楮,看向大祭司,眼眸中閃過猶豫和不甘。
唇瓣蠕動兩下,吳三省還是沒有在大祭司的面前做無謂的堅持,而是壓下了心中千般情緒,推掉了腦子里萬般計劃。
道了聲︰“好。都听張先生的。”
吳三省不是傻子。
解連環的身份也藏的很好。
但眼前看著不過二十出頭,卻有著歷經塵世滄桑之感的溫潤青年竟然總是能分辨出他們之間誰是誰。
從吳邪自長白山回到杭州後收到那份錄像帶開始,吳三省和解連環就都知道——陳文錦堅持不了多久,‘它’要出現了。
這是一個很重要的事件轉折點。
這是他們九門二代努力了一生才爭取到的一個機會。
能親眼看見‘它’究竟是什麼的機會。
所以解連環才會在故意在道上收集一堆新人、陌生人進入隊伍,為的就是讓他的隊伍被人趁機混入。
所以吳三省才會避開所有人的視線,孤身先入沙漠、雨林,為的就是能在關鍵時刻讓兩人混淆‘它’的視線。
而如今事情不一樣了。
吳三省閉上眼楮,緩緩將心口那股氣慢慢推出去。
他知道了‘它’。
那是一個有著共同信仰和堅持的人組成的家族。
那個家族在各行各業都有滲入,他們在暗處把控著九門、把控著一整個盜墓行業、把控著他們的命運。
現在……還不是和那些人宣戰的時候。
閉上眼楮的吳三省腦海中浮現了吳邪青澀稚嫩,帶著純真笑意的臉。
耳邊響起了劇烈而連綿不絕的“嘩啦”水聲,將吳三省的思緒扯了回來。
睜開眼,他看見了蹲在自己身邊的大祭司,看見了雙臂交疊慵懶站在不遠處的黑瞎子,還看見了站在自己視野角落的張起靈以及和張起靈站在一塊的阮朔。
黑瞎子見吳三省一臉心事,就笑的沒心沒肺湊近,彎腰低頭。
“三爺,憂思過重可不利于傷口恢復,你這樣的情況,我可是會擔心能不能收到尾款的。保重哈。”
吳三省扯著嘴角露出了一個不像苦笑的苦笑,把臉偏開。
挺好的,他還以為自己那既精明又憨傻的大佷子會一個人被困進局里,被動且孤獨承受一切。
現在好了,出現了這麼多的變數,或許局已經反過來,不再不利于他們這一方了。
心中言語萬千,最終都化作一聲輕嘆隨風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