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斥著詭異與不詳的笛音在地下傳遞的速度很快,幾乎整個小石山的內部都在共鳴。
原本在黑暗中美輪美奐的精美浮雕竟然紛紛剝落,更多的則像是被融化了一樣,從牆壁和天花板上流淌、滴落。
小石山內部的地下很快蓄起了厚厚一層看起來十分松軟的蟲尸,宛若剛從卵中孵出的小蟹苗。
無聲無風的黑海早就躁動不平。
大量似犬似嬰、口生獠牙、無目無鼻的怪物已經爬上了黑海的海岸。
笛聲傳入它們耳朵的瞬間,大片怪物發了狂一樣的張開嘴巴嘶吼,但與無聲翻滾的黑海一樣,它們同樣發不出任何聲音。
爬上了小石山的怪物用尖銳的爪子搔刮著地面,狠狠拍打、抓撓自己的頭顱,暗紫色的血液流出,匯入黑海。
正在吹奏的阮朔察覺到了身後的響動,轉頭便看見黑暗中,大量怪物已經癲狂,對著他的方向流出了黏糊糊的涎水。
顯然是在等待著笛音停下,發動攻擊。
阮朔眉頭一挑,並不是很慌亂。
雖說眼前這些東西看起來像是蠱蟲與蠱蟲之間經過漫長時間優勝劣汰、基因突變後的產物,但能對這曲肅殺之音有反應,就證明它們就不足為懼。
阮朔勾唇,濃白卷翹的睫毛垂下,轉過身。
再次進入小石山內,眼前的各色光球仍在,但之前所見的精致浮雕壁畫已經完全消失,露出了其下陰森可怖的石雕鬼臉。
每一個鬼臉的模樣都像是被封印在了石壁中,恨不得立刻從里面掙脫,五官擁擠到扭曲、身側伸出很多對手,紛紛撐在面前。
放下手中骨笛,阮朔用手指轉了兩圈,順勢將骨笛放回了系統空間。
隨後便將微光蠱與纏絲蠱都取了出來。
微光蠱再次照亮了整片空間。
比之剛才在黑暗中看見的各種鬼臉石雕,光線照耀下的鬼臉石雕被削弱了一些陰森可怖的氣息,反倒是變得有些像受盡了迫害,想要逃出去。
石雕上刻著的鬼臉,在害怕石頭更里面的東西。
阮朔皺了皺眉,不禁想到,以前他還覺得吳邪走到哪看到哪,經常被古墓里的東西吸引注意力很蠢。
可現在到自己眼前才發現,好像有些時候、有些東西,確實值得探究。
因為他現在有一點點想知道,為什麼制造這個小石山的人會在這里弄這麼多鬼臉石雕。
而且還采用了很特殊的雕刻技巧,專門讓觀看的人在黑暗的情況下與光亮的情況下能看出兩種感覺。
難道石頭里面藏了什麼東西嗎?
沒等他細想,身後那些怪物已經沖到了近前。
放出兩只纏絲蠱將整個小石山內部的光團收走,阮朔完全不留戀,扭頭就直沖盡頭的那個洞口而去。
離開左側翻門後那段充斥著蠱蟲的通道,張起靈和大祭司都來到了一條河邊。
河面靜謐,連波浪都不曾泛起,宛若一條長而寬的死河。
兩人前方十米左右的位置有一條乳白色的長橋,橋橫跨在黑色的河面之上,拱起來的橋面十分顯眼,大祭司轉頭看了張起靈一眼。
“族長,恕我多嘴,我對地下的一切都不了解,這座橋和這條河,有什麼說法嗎?”
張起靈搖頭,“這里和我知道的傳統意義上的古墓沒有相同的地方。”
“這麼說,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大祭司主動上前,從自己腰間的小包里取出那個中空的透明甲片。
用繩子穿過甲片上的小孔,遞給了張起靈。
“阿朔給你的蛇蠱可以讓你不懼蠱蟲,但這里和巫水苗寨的關系十分密切,其中必然會暗藏巫術,這個甲片可以助你辨識。”
張起靈沒有客氣,伸手接下,綁在了自己衣服的繩結上。
給了一片給張起靈後,大祭司又從小包里取出一片,用繩子穿好,掛在了自己左肩披著的發束上。
都是很顯眼的位置。
兩人這才朝著那座乳白色的拱橋走去。
橋梁兩邊的石雕欄桿刻著的東西十分古怪,靠近岸邊的像是不同的月相。
大祭司左右都看了看,心中隱隱覺得不妙,“從九頭蛇柏的變化和通道中的蠱蟲來看,這里應該是我這一脈在很久以前建造的。”
“只是這些東西我在苗寨中並沒有看見過,也沒有听說過,應該是在某一任大祭司與聖子的交接傳承出現了變故,導致這里的信息遺失。”
“族長,接下來的路千萬小心。數千年前的那些人都是瘋子。”
“嗯。”張起靈認真的點頭。
但很快他就才注意到了橋梁中間段的橋面是完全透明的,腳踩上去就像是站在了玻璃上,讓人的大腦接受信息出現錯亂,誤以為自己即將墜落。
張起靈適應的很好,並沒有出任何糗。
他低頭看了看腳下黑而寧靜的河面,什麼也沒發現,正欲收回視線時,卻注意到透明的橋面中央在變黑。
這種黑宛若墨汁入水,很快就將大半個透明狀態的橋面染了色。
變故發生的很快,張起靈還想提醒大祭司快些離開,就見大祭司眼眸忽地睜大,喊了句︰“阿朔?!”
听見這聲呼喊,張起靈心頭一跳,趕忙順著大祭司的視線看去。
只見那塊透明的橋面完全變黑,和橋下的黑色河面沒有任何不同。
而這段橋面的中央位置有一塊正在微微亮著光芒。
光芒中,身量頎長而單薄的白發青年正在藤蔓交纏而組成的路上行走著,他的腳下是很深厚的黑色,看起來不像是無底的,而像是與這條河聯通的某一處。
他的手上好像還抓著什麼東西,看起來像是穿著衣服的干癟人皮。
干癟人皮的頭發很長,也是白色,在藤蔓組成的路上拖了很長一段。
畫面十分詭異。
張起靈和大祭司還在判斷自己所見是否為真時,畫面中的青年側著身抬起頭,如同紫水晶一樣神秘幽深的漂亮眼眸直視著他們的雙眼。
緩緩的,畫面中的阮朔勾唇一笑,笑容非常古怪妖孽,根本不像是人類的笑容。
隨後畫面便迅速消失,橋梁的中間段也變成了最開始看見的乳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