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路繼續說道︰“這件事的發展，超出了許多人的預料，目前江寧不少士人已經站出來，請求朝廷能夠罷免您。據下官查到……”
說到這里，秦路停頓了一下。
“查到什麼？”
“兵部侍郎田邱明可能在背後推動江寧的風波。”
“就是那個靠跪舔上位的？”
“是的。他是曹謙德一手提拔的人，看來對付您的是那位左相呀！”
“曹謙德就是個見風使舵的老色鬼，他對付個屁！他沒那個野心！田邱明自己野心膨脹，愚蠢到家！”
“既然曹謙德是這樣的人，那為何陛下還要重用他？”
陸康笑了笑，說道︰“陛下已經重用足夠多有能力的人，有能力的人，通常不听話，例如我。既然已經有那麼多能臣良將，總要有一些沒能力且听話的人吧？”
秦路愣了一下，沒想到皇帝用人還如此講究。
“算了，別去理會這些蠢豬了，田邱明他翻不起浪！說說蕭城的情況！”陸康揉了揉眼楮，淡淡說道。
“蕭城在死守，魏軍已經破城，並且用火攻，對蕭城打擊很大。”
“魏軍的情況如何？”
秦路說道︰“聞淵每到一座城池，都動用大量精銳，不惜一切代價破城，而且是殺光所有人。”
“不會先派人勸降嗎？”
“每次都會。”秦路說道，“難得的是，我們所有戰線的城池都死守到最後。”
“那聞淵的精銳為何長時間打如此苦戰而不崩潰？”
“听說給的錢很多，而且承諾家里的孩子給特殊待遇。”
“那和咱們一樣嘛！”陸康臉上露出狡黠的笑容。
“趙野請求援兵，要增援嗎？”
陸康卻沒有直接回答秦路的問題，而是淡淡說道︰“跟趙野回信，他死後，我保證他幾個兒子在軍中都能得到快速提拔。”
“是！”秦路停頓了一下，然後說道，“听說特區那邊的人昨天已經開始大規模撤退南渡，是听說了蕭城被破，那一批北上的商隊被殺，引起恐慌。”
“不必理會他們了，咱們不缺糧食！”陸康目光明亮有神，他心中對現在的局勢的關鍵已經全部知曉，並且梳理出來，“且傳令各城池，最近兩個月，給兒郎們多吃點好的！”
“軍門，下官心中有一個疑惑。”
“什麼疑惑？”
“聞淵兵力充足，萬一聞淵圍而不攻，消耗咱們怎麼辦？”秦路說道，“現在經濟特區的大部分人都在南撤，咱們的糧食雖然短時間充足，但時間一長，就未必了。”
“聞淵想圍而不攻，也得考慮自己的糧草是否充足，是否能跟我們耗下去！他數十萬大軍，一天要吃多少糧食，方城防御圈已經被他滅掉，他的大軍南下了兩百多里，這意味著他的後勤拉長了兩百多里！”
秦路走出去的時候，腦海當中已經浮現出尸山血海的畫面。
這一仗，夏魏兩國必然將大部分精銳都葬送在徐州，就像二十幾年前魏國傾國之力南下一樣。
這一戰，必然改變無數人的命運。
不僅僅是前線戰士，還有後方無數官員、百姓的命運。
風雪卷起北方過來的寒風，如鋒利的刀子在肆意地切割眾生。
正月二十一日，魏軍挺進彭城戰線，對蕭城展開猛攻的消息在江南一帶大肆流傳。
尤其是傳到江寧城，引起了沸騰。
據說特區許多人已經撤離，不再為前線供給糧草。
還有逃回來的人在江寧描述了前線的慘狀，魏軍每圍一座城，都三日不封刀，殺光城中所有人。
又有傳聞說，陸康現在已經在跟魏軍主帥聞淵談交換條件了。
一時間，接連不斷的消息進入江寧，不僅僅在民間，在朝堂上也激起千層浪。
什麼去徐州發財的夢想，都沒有了！
一個個都閉口不談。
倒是去臨安發財的組織者們開始趁勢反攻，拉來無數人。
說什麼徐州現在就是地獄，臨安是天堂，想要發財，就去錢塘。
倒也真有人跟著去。
至于輿論嘛，現在主要的輿論炮火幾乎全部被陸康吸引過去。
正月二十二日，江寧城最繁榮的朱雀街出現了大量的人，這些人舉著白色橫幅，上面寫著字︰打倒賣國賊陸康！撤換徐州統帥！
這些人中有大量的士子，還有許多普通百姓。
人數迅速增多，並且聲勢浩大。
消息很快傳到江寧府衙門，公孫弘立刻帶著人前往。
“公且站在身後，下官帶著人好好教訓教訓這些刁民！”江寧縣尉汪遠語氣高亢，頗有幾分激動。
“你要作甚？”
“當然是帶著人好好教訓他們！”汪遠說道，“這些人已經不是一般的百姓，必須重拳出擊，否則後果不堪設想！您不必擔心，我們這些棒子可都是……”
汪遠還沒說完，公孫弘一巴掌抽過來︰“說什麼胡話！大夏的哪一條律法規定他們不能上街游行了？”
“可他們……”
“你今天動手打了他們，等著陛下回來好好收拾你！誰都保不了你！”
“是是，那下官不動手了。”
“讓人過去，攔住他們，但不要動手，一定不能動手！現在是非常特殊的時期，動手會引發更多的問題，前線打仗，後面出問題，我們幾個腦袋都不夠砍！”
“是！”
江寧府的那些衙差，一個個可是裝備了得，不少人甚至穿了胸甲。
他們拿著盾牌，快速形成縱深的人牆，攔住了那些士人的去路。
公孫弘上前打算說了幾句，被人罵了回來。
不多時，不少官員聞聲而來。
“公孫弘！你還在干什麼！”禮部侍郎崔皓大聲呵斥，“這些刁民膽敢光天化日之下藐視王法！這是要造反！你還不快抓人！”
“崔公怕什麼。”公孫弘干脆往那里一坐，“你看他們，一沒打砸，二沒傷人，喊喊口號而已。”
“他們這種行為，如果不嚴加制止，後果不堪設想！”
公孫弘干脆開始喝起茶來，也不理會崔皓。
公孫弘知道，影響肯定有，但如果現在強行壓下來，壞的影響只會更大。
這個世界，不是好處和壞處這麼簡單的分別。
大多數時候，是稍微有點壞和更壞這兩種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