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味混著鐵銹味鑽進鼻腔。
李毅飛盯著監控屏，後槽牙咬得咯咯響——3號病房的心率曲線正在瘋狂跳動，像根失控的鋼針。
“梅林先生？”他攥著對講機的手沁出冷汗，指節抵在防護玻璃上，
“需要給您注射鎮定劑嗎？”
玻璃那頭的老人沒有回應。
他蜷縮在靠牆的金屬病床上，銀白長發散落在泛著霉斑的藍白條紋被單上，鷹鉤鼻投下的陰影遮住半張臉。
但李毅飛知道那雙眼楮沒有閉上——剛才監控掃過的瞬間，他看見翡翠色瞳孔里閃爍著細碎的星光，像被碾碎的魔法陣。
“叮——”
警報聲突然炸響。
李毅飛差點把對講機摔在地上。
他手忙腳亂地去按消音鍵，余光瞥見其他監控屏也在跳動︰5號床的齊天大聖正揪著金箍棒往牆上砸，金鐵相撞的悶響透過隔音層傳了過來；
7號的吉爾伽美什斜倚在床頭，指尖轉動著一片青金色甲片，那是他今早剛收走的“乖離劍”碎片；
最右邊的布拉基更離譜，這位北歐神只正用古諾爾斯語念誦著什麼，
床頭櫃上的銀杯里，清水正詭異地凝結成冰。
“操！”李毅飛踹了一腳控制台，轉身往安全通道跑去。
他記得吳先生說過，這種情況要先鎖死總閘——可剛摸到防火門的把手，身後突然傳來玻璃碎裂的脆響。
“梅林先生？！”
他回頭時，3號病房的防護玻璃已經變成了滿地晶渣。
老人站在碎玻璃里，白襯衫下擺沾著血，左腕有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不是外傷，是從皮膚底下滲出來的，像被某種力量生生撕爛的。
他手里攥著一截焦黑的樹枝，那是今早打掃時從他枕頭下翻出來的“垃圾”，
此刻正泛著幽藍的光，像燒紅的烙鐵。
“時之沙漏……漏完了。”梅林的聲音像生銹的齒輪，
“黑焰要來了，不是那東西的余燼，是……”
他突然劇烈咳嗽，血沫濺在樹枝上，幽藍光芒更盛，“陳陽榮的鑰匙，在紅月碎片里……”
“梅林！”
金屬門被撞開的剎那，李毅飛差點哭出來。
吳恨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黑夾克，林七夜跟在他身後，兩人身上還帶著漁村的海腥味。
吳恨手里拎著一條鎖鏈——
李毅飛認得，那是上次鎮壓血尸時用過的，鏈身刻滿暗紅符文，此刻正微微發燙。
“鎖魂鏈？”梅林抬頭，嘴角扯出一個虛弱的笑，“好東西……但不夠。”
他踉蹌兩步，樹枝尖指向天花板，“他們來了。”
天花板的熒光燈突然爆成碎片。
李毅飛下意識蹲下，再抬頭時，病房里多了一道黑影。
那東西沒有具體形狀，像一團被揉皺的黑霧，
可李毅飛能看見黑霧里嵌著無數雙眼楮——和紅月里那只眼楮一模一樣。
“操他媽的！”
齊天大聖的金箍棒砸穿了5號病房的牆，
金猴躍出來時，額間的火眼金楮正泛著赤紅光，
“老子就說這破醫院待不長！看棒——”
黑霧“看”向孫悟空。
金箍棒剛掄到半空，突然“ ”地裂成兩截。
猴哥瞪圓了眼，舉著斷棒罵得更凶︰“你爺爺的！敢毀俺寶貝，看俺拔你猴毛——”
“閉嘴！”
吉爾伽美什的聲音像淬了毒的劍，他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到了走廊中央，
背後浮著三十道金色漣漪，每道漣漪里都插著一柄寒光閃閃的寶具，
“雜修，這是本王的獵物。乖離劍•ea——”
黑霧突然轉向吉爾伽美什。
最近的那柄寶具剛出鞘三寸，就像被無形的手攥住，“ 嚓”折成兩段。
神之王的臉瞬間黑了下來︰“放肆！”
“都退！”林七夜的聲音像一塊砸進冰湖的石頭。
他往前跨一步，掌心托著一片鱗片——
李毅飛記得，是前幾天從銀光圓環里撿的，此刻正發出暖金色的光，
“吳恨，鎖梅林！”
吳恨沒有廢話。
鎖鏈“刷”地繃直，精準套住梅林的手腕。
老人沒有掙扎，反而笑了︰“小友，這鎖鏈封得住黑王，封不住我……我是來傳訊的。”
他的聲音突然變得清晰，像換了一個人，“紅月碎片在陳陽榮的實驗室，鑰匙是……”
黑霧“撲”了過來。
林七夜的鱗片突然爆發出強光，在兩人身前築起一道金色屏障。
黑霧撞上去，發出類似野獸的嗚咽，可屏障也開始出現裂紋。
“老東西，有話快說！”
吳恨拽著鎖鏈，另一只手摸出一把短刀，刀身刻滿鎮魔司的驅邪紋，
“老子鎖鏈快繃不住了！”
“鑰匙是……”梅林的瞳孔突然變成純粹的黑，
“是你們的命。”
“小心！”李毅飛尖叫。
他看見黑霧繞過屏障，正往吳恨後頸鑽——
可下一秒，林七夜的鱗片突然炸成金粉，裹住黑霧。
與此同時，吳恨的短刀扎進梅林的肩膀，鮮血濺在鎖鏈上，符文瞬間亮如白晝。
黑霧發出刺耳的尖嘯，被鎖鏈上的符文燒成灰燼。
梅林癱軟下去，吳恨及時接住他，鎖鏈“當啷”掉在地上。
“呼……”李毅飛扶著牆喘氣，這才發現後背全濕了。
齊天大聖蹲在廢墟里啃著斷成兩截的金箍棒，
吉爾伽美什正罵罵咧咧地收著寶具，布拉基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了病房，正用銀杯接地上的水。
“他說的鑰匙……”林七夜撿起鱗片的碎片，
“和黑王有關？”
吳恨摸了摸梅林的脈搏，抬頭時眼里閃著冷光︰“陳陽榮的實驗，怕是拿這些大佬當容器。黑王被封，可實驗體醒了——”
他踢了一腳地上的鎖鏈，
“剛才那黑霧，是黑王的殘念，還是實驗的後手？”
“管他呢。”孫悟空把斷棒往腰後一別，跳上窗台，
“俺老孫去尋鐵匠重鑄棒子，這破地方，待久了晦氣！”
吉爾伽美什哼了一聲，轉身往病房走去︰“雜修們自求多福吧。”
布拉基從病房探出頭，用生硬的中文說︰“諸神的黃昏，要來了。”
李毅飛看著他們散去，突然打了個寒顫。
他蹲下來撿監控碎片，瞥見梅林床頭的日記本——
剛才打斗時掉出來的，扉頁上寫著一行小字︰“致後來者︰當魔法之神的血滴在鎖魂鏈上，紅月的秘密將重見天日。”
“走了。”吳恨把梅林抱起來，
“送他去地下密室，找安卿魚做檢查。”
林七夜點頭，伸手接住吳恨懷里的老人。
兩人往走廊深處走去時，
李毅飛听見吳恨低聲說︰“紅月碎片……陳陽榮的實驗室，得去一趟。”
“嗯。”林七夜應了一聲，“今晚。”
消毒水味還在鼻腔里打轉。
李毅飛望著他們的背影消失在轉角，突然想起漁村那夜，
沈青竹說的“有些路還得繼續走”。
他低頭看了一眼手里的監控碎片，玻璃上還映著黑霧的殘影——
有些路，怕是比想象中更難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