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魔閣後巷的青石板被夜露浸得直發滑，
盧寶柚的靴底在半空擦出了火星，才勉強止住被那股怪力拽飛的勢頭。
她懸在兩丈高的屋檐上，發梢垂落時掃過斑駁的磚雕——那是鎮魔司刻了三百年的鎮邪饕餮紋，
此刻正被墮天使的黑羽刮得簌簌掉渣。
"我當是誰呢，這不是被天堂踢出來的老斷翅嗎？"
吳痕雙手插在褪色的皮夾克口袋里，歪頭打量著眼前的墮天使。
對方背後十二片黑羽還沾著星塵，左肋插著半截染血的銀槍，
槍桿上的熾天使紋章在月光下泛著冷光，"路西法那老小子最近手頭緊？
派你這種殘次品來收保護費？"
墮天使的瞳孔收縮成蛇類的豎線，黑羽唰地展開掃碎半面磚牆︰"林七夜，你毀我神國分身的賬還沒算——"
他突然頓住，血污的臉轉向吳痕，"你...你身上有神墟的味道？"
盧寶柚在屋檐上倒抽一口冷氣。
她被取消新兵資格那天，就是因為神墟暴動震碎了測功石。
當時總教官袁罡捏著她的手腕，
指節幾乎要嵌進骨頭里︰"小丫頭，你這神墟不是凡物，要麼一輩子困在鎮魔司當活容器，要麼..."
此刻她體內的神墟正像被扔進熱油的豆子，每一下震顫都扯著魂魄發疼。
目光掃過吳痕時，那點金色微光突然變得清晰——像是某種古舊法紋在他皮膚下游走，
和她神墟里那些偶爾浮現的晦澀紋路一模一樣。
"系統提示︰檢測到墮天使級敵對陣營，觸發任務【嘴炮退敵】。
任務要求︰用邏輯漏洞或語言陷阱讓目標失去攻擊欲望。
獎勵︰隨機神墟碎片x1可能包含上古種族血脈）。"
吳痕耳尖微微一動，嘴角翹起的弧度更明顯了︰"老斷翅，你說你一個墮天使，放著地獄的燒烤攤不管，跑人間來搞刺殺？
天堂不要你，地獄嫌你臭，你現在算無家可歸的流浪鳥吧？"
他突然湊近兩步，抬頭盯著對方胸口的槍傷，"再說了，就你這傷，是被加百列捅的吧？
那老小子槍法還是這麼爛，捅左肋都能偏兩寸——"
"住口！"墮天使的黑羽掀起颶風，周圍的青瓦像被無形的手抓起， 里啪啦砸向兩人。
林七夜指尖燃起幽藍鬼火，
隨手一拂就把瓦片燒成灰燼︰"吳痕，差不多得了，這鳥人身上有詛咒，再罵下去他要自爆了。"
"哎哎哎，系統任務呢。"
吳痕退到林七夜身側，突然從口袋里摸出顆糖紙都磨破的水果糖，"吃不吃？
我從食堂偷的，荔枝味。"
墮天使的黑羽猛地收縮成尖刺，卻在離吳痕三寸處停住。
他盯著那顆糖，喉結滾動兩下︰"你...你怎麼會有天堂的蜜荔糖？
三百年前..."
"三百年前你在天堂後廚當幫工，偷了大主教的蜜荔蜜餞被抓？"
吳痕撕開糖紙，荔枝香混著甜膩的糖味在空氣里炸開，
"我系統商城買的，現在地獄特產區還在賣你當年寫的懺悔書呢，”
“十枚幽冥幣一份，說你"偷蜜事小，辱神格大"——"
"夠了！"
墮天使突然捂住臉，黑羽上的邪火唰地熄滅，
"我...我只是來問林七夜，當年在神國廢墟救我的是不是你。"
他抬起頭時，血污下的面容竟露出幾分脆弱，
"那時候我被天堂追殺，是個穿青衫的人用符咒幫我止住傷口...後來我找了三百年..."
林七夜的鬼火在指尖明滅︰"是我師父。他十年前坐化了。"
墮天使的黑羽簌簌落下，像下了場黑色的雨︰"原來...原來他已經走了。"
他轉身要走，又突然頓住，"那小友身上的神墟..."
他看向吳痕，"小心古神教會，他們在找能同時容納神墟和地獄火的容器。"
話音未落，一道破風聲響徹夜空。
袁罡的玄鐵長槍穿透墮天使的左肩，
槍桿上的鎮魔紋泛著刺目金光︰"哪來的邪祟，敢在鎮魔司撒野？"
盧寶柚從屋檐上跳下來，正好看見吳痕把那顆荔枝糖塞進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總教官！
他剛說古神教會——"
"閉嘴。"
袁罡抽回長槍，血珠順著槍尖滴在青石板上，
"吳痕，跟我去戒律堂領罰，大半夜溜出宿舍。
林七夜，帶新人回鳳凰小隊。"他的目光掃過盧寶柚，停頓半秒，"你，跟我來。"
盧寶柚的神墟突然平靜下來。
她看著袁罡的背影，又看向吳痕——後者正沖她擠眉弄眼，指了指自己心口。
那里的金色法紋還在流動，和她神墟里的紋路完美契合。
"系統提示︰任務【嘴炮退敵】完成，獎勵已發放。
檢測到隱藏關聯人物盧寶柚，觸發新任務【神墟共鳴】。
任務要求︰在三天內讓盧寶柚主動說出神墟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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獎勵︰上古鳳凰血脈殘片x1。"
吳痕舔了舔嘴角的糖渣，朝盧寶柚揮了揮手。
月光把兩人的影子疊在一起，在青石板上印出兩片交纏的光紋。
盧寶柚跟著袁罡穿過兩條暗巷，玄鐵長槍在青石板上敲出清脆的響。
總教官的背影像塊淬過冷鐵的岩石，連影子都帶著鎮魔司特有的沉肅。
她盯著他後頸那道月牙形疤痕——那是三年前替新兵擋妖爪留下的，
當時她還在靶場擦槍，听老兵們說袁罡被妖刃挑開半片皮肉，硬是咬著牙把妖首擰了下來。
"總教官..."她剛開口，袁罡突然停步。
轉角處的燈籠被夜風吹得搖晃，
暖黃的光漫過他繃緊的下頜線︰"你神墟里的紋路，和吳痕身上的一樣？"
盧寶柚喉結動了動。
那天測功石碎裂時，袁罡的手按在她腕間，指腹的老繭磨得她生疼。
他說"要麼困在鎮魔司當活容器"時，眼底有團燒得很暗的火，像極了她在古籍里見過的"護犢"二字。
"是。"
她攥緊袖口，指甲幾乎掐進掌心，"剛才離他越近，神墟越......"
"別往下說。"
袁罡突然轉身，玄鐵槍桿重重戳在地上，震得青磚縫里的青苔簌簌掉落，"吳痕那小子的神墟是個怪物。
三年前他剛進鎮魔司，測功石直接炸成齏粉，連帶著戒律堂的鎮邪鐘都啞了三天。
"他聲音放輕，像在說什麼見不得光的秘密，"
我查過他的來歷，籍貫寫的雲州破廟，可那破廟里供的不是關聖帝君，是塊裂成三瓣的石頭——"
"總教官！"巷口突然傳來吳痕的喊。
盧寶柚轉頭，就見那家伙扒著牆根探出頭，
皮夾克衣角還沾著戒律堂的香灰︰"袁老頭你偏心！
我溜出去被抓要罰掃三天茅房，寶柚妹妹跟著你走就沒事？"
袁罡的眉峰跳了跳，玄鐵槍嗖地甩過去。
吳痕早有準備，側身閃過，槍尖擦著他耳尖釘進牆里，
震得牆皮撲簌簌往下掉︰"臭小子，誰準你跟過來的？"
"系統任務嘛。"
吳痕拍了拍身上的灰，晃到盧寶柚身側，胳膊肘輕輕撞了撞她，
"寶柚妹妹，袁老頭是不是在說我壞話？
我跟你講，他上次偷喝我藏的桂花釀，醉得抱著鎮魔鼎喊"師娘我錯了"——"
"閉嘴！"袁罡黑著臉拔槍，槍桿上的鎮魔紋突然泛起紅光。
盧寶柚看著吳痕眼角的笑紋，突然想起剛才在屋檐上，
他身上的金色法紋和自己神墟里的紋路重疊時，那種從骨髓里漫上來的暖。
像極了小時候在山村里，她蹲在灶前烤紅薯，
灶膛里的火星子蹦出來，落在凍得通紅的手背上，疼，但舒服得想掉眼淚。
"吳痕。"她突然開口。
兩人同時轉頭。吳痕的笑僵在臉上，像被點了穴的提線木偶。
"你神墟里的紋路......"她舔了舔發干的嘴唇，
"是不是和這塊有關？"
她從頸間扯出條紅繩，墜子是塊指甲蓋大的碎石，表面布滿蛛網似的裂紋。
剛才被墮天使的黑羽掃到時，碎石突然發燙，在她鎖骨處烙了個紅印子。
吳痕的瞳孔猛地收縮。
他伸手去踫那碎石，指尖在離她皮膚半寸處頓住，
又像是想起什麼似的，直接攥住她手腕拉到眼前。
碎石貼在兩人交疊的皮膚上，突然發出蜂鳴。
"系統提示︰檢測到神墟同源碎片，觸發隱藏記憶。"
吳痕的太陽穴突突跳著，眼前閃過碎片般的畫面︰青衫老者在火盆前燒符，碎紙片飄起來時變成金色紋路；
嬰兒在破廟里哭，手腕上系著和盧寶柚一樣的紅繩；
黑羽遮天的夜晚，碎石裂成兩半，分別掉進兩個襁褓......
"原來......"
他松開手，聲音發啞，"我們小時候被人分開了。"
盧寶柚的手在發抖。
她想起阿婆臨終前攥著她的手，說"小柚啊，等你找到另半塊石頭，就知道你親娘是誰了"。
阿婆的棺材里沒放紙錢，只放了半塊碎玉，和她脖子上的碎石紋路嚴絲合縫。
袁罡的玄鐵槍"當啷"落地。
他盯著那兩塊碎石，喉結動了又動︰"當年鎮魔司在神國廢墟救回兩個嬰兒，”
“身上都帶著這種石頭......後來其中一個被古神教會的人劫走了......"
巷外突然傳來尖銳的哨聲。
是鳳凰小隊的警示信號，三長兩短，代表"特級妖物逼近"。
吳痕的系統同時響起提示︰"叮！
檢測到古神教會標記，觸發任務【保護神墟容器】。
任務要求︰確保盧寶柚在三息內撤離至安全區。
獎勵︰鳳凰血脈激活度+10。"
他拽著盧寶柚就跑，風灌進皮夾克獵獵作響︰"寶柚妹妹，信我不？"
盧寶柚被他拉得踉蹌，卻還是用力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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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石在兩人掌心發燙，燙得幾乎要燒穿皮膚，
但那熱度里有股說不出的親切，像在說"別怕，我們回家"。
袁罡抄起槍追上來，槍桿上的鎮魔紋燒得通紅︰"往鎮魔鼎跑！
那東西鎮得住古神教會的邪術——"
話音未落，頭頂傳來玻璃碎裂般的聲響。
無數黑蝶從雲層里涌下，每只蝶翼上都繡著古神教會的六芒星。
為首的蝶群聚成人臉，是之前在巷口遇到的古神教會成員，
此刻她的瞳孔里爬滿黑鱗︰"終于找到雙生神墟了......"
吳痕把盧寶柚護在身後，指尖燃起系統剛獎勵的鳳凰之火。
火苗是罕見的青金色，舔過黑蝶時發出滋滋的灼燒聲︰"寶柚，抓穩我。
系統說這火能燒穿古神的邪術——"
"吳痕！"盧寶柚突然喊。
她的神墟在體內翻涌，碎石的熱度順著血管竄到指尖，
竟也燃起同樣的青金火焰，"我好像......能控制這火了！"
兩只青金火團在兩人掌心相撞，炸成漫天星火。
黑蝶群像被潑了滾油的紙人，瞬間燒得連灰都不剩。
古神教會成員的尖叫被風撕碎。
吳痕轉頭，正看見盧寶柚眼楮里泛著金紋，像兩盞小燈，把他的影子照得清清楚楚。
"系統提示︰任務【神墟共鳴】完成，獎勵已發放。
檢測到雙生神墟覺醒，觸發終極任務【斬神】......"
袁罡的玄鐵槍重重砸在兩人腳邊。
他看著那兩團還在跳動的青金火焰，突然笑了，
眼角的皺紋里泛著水光︰"當年那兩個被神墟選中的孩子，終于長大了。"
盧寶柚松開吳痕的手，掌心的碎石突然發出清越的鳴響。
月光下，兩半碎石緩緩升起，在兩人中間合二為一。
石身上的裂紋里滲出金光，勾勒出兩個糾纏的小字——
"長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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