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熠,你……你能不能……”
雲城理抬手,想要握住雲熠在他擦拭臉頰的手。
然而他力氣實在是有限,剛將手抬到了一半兒,就因為沒有力氣而掉落下去。
下一瞬,雲熠放下毛巾握住他的手,“爺爺你放心,我之後肯定會好好照顧自己身體的,絕對不會再讓你擔心。”
“你也一定要好好養病,我都能康復起來,你也一定可以的。”
雲城理搖頭,他想說的不是這個。
張了張嘴想要繼續說話,可這時病床旁的儀器開始發出尖銳刺耳的警鳴聲。
雲熠忙不迭拿過氧氣面罩給他戴上,抬手去按床頭的呼叫鈴,同時還不忘安慰他道︰“不會有事兒的,爺爺你一定不會有事兒的。”
爺爺。
還是爺爺。
他想要讓雲熠叫他一聲爸爸。
醫護人員魚貫而入,對雲城理進行檢查。
雲城理的目光卻緊盯著退到醫護人員身後的那一抹身影。
他已經知道了他騙了他,知道了他們其實是親生父子。
可他為了他的臉面,依舊只叫他爺爺。
知道他擔心自己的身體,每天都過來和他說許多安慰他的話。
在他三個子女當中,雲休廢物一個不成大器,雲儷因為早年的事情對他恨之入骨,只有雲熠,在他最需要安慰的時候,只有雲熠在他身邊。
這讓他怎麼能不感動。
他不能就這麼死了,他要活下去。
拼命的活下去,然後為雲熠鋪路。
雲儷和雲辰佑,都不是省油的燈,還有一個雖然遠走國外,但隨時一張機票就可以回來的封苒。
雲熠就好似是懷璧少年,他還太年輕太單純,沒有能力保護寶物。
所以他不能死,他要活下去將雲熠面前道路上的障礙全部掃除掉,為雲熠留下一片坦途。
雲城理生平作惡多端,為了自己的利益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甚至就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被他的狠辣手段給嚇破了膽。
這是他第一次,第一次想要不求回報的為一個人付出。
或許是雲城理的求生意志太過強硬,醫生將他從鬼門關里拉了回來。
雲城理再次脫離了生命危險,然而他的身體卻更加虛弱了。
需要在身上插著好多個管子,身體連接著儀器才能維持生命。
就連說一句話都沒有力氣,更別說幫著雲熠去掃除障礙了。
而雲熠則是再也沒有出現在他面前。
只有護工在照顧他,每天在他耳邊說著︰
‘你孫子真孝順,听說什麼對你身體好,這不立馬就讓我給你買來試試。’
‘我小孫子剛出生,以後要是也能像你孫子這麼孝順就好了。’
“你孫子今天又給我漲工資了,他說只要我盡心盡力的照顧你,錢都不是問題,他給的已經夠多了,我哪好意思再要,所以我就說你不用……”
護工三句話不離‘你孫子’三個字,言語之間滿是艷羨。
可護工不知道,這三個字落在雲城理耳朵里,好似一把把利刃刺入胸口,疼的他想要窒息。
他想要告訴護工,那不是他孫子,那是他兒子。
可是他說不出來話。
他想要听到雲熠叫他一聲‘爸爸’。
可雲熠不再來醫院。
他那麼擔心他,之前天天來的。
現在為什麼不來了?
是雲辰佑因為他遺囑而找雲熠麻煩嗎?
還是雲熠遇到了什麼別的麻煩絆住了腳?
雲城理為雲熠找各種理由,然而雲熠不再去醫院的原因也很簡單。
他作為一個大學生,因為學校是學分制的,他在修滿了學分後即將迎來畢業。
他在寫自己的畢業論文,當然沒時間去雲城理面前上演祖孫情深了。
而在雲熠正式畢業的兩個月之後,雲城理的生命徹底病到了盡頭。
因為長子雲休的缺席,雲城理的後事由雲辰佑負責。
風光大葬,給足了雲城理死後的體面。
雲城理死後,董律師再次宣讀遺囑,並且開始施行。
之前雲辰佑辦理雲城理葬禮的時候,有媒體前來報道過,此時遺囑內容也跟著曝光出來。
現在的雲氏負責人雲辰佑什麼都沒有得到?
這讓一眾吃瓜網友百思不得其解。
是因為雲辰佑做了錯事兒?這是對他的懲罰?
還是因為雲城理寵愛小孫子?
無人知道答案,網友們熱烈討論過後,隨著沒有新消息出來,漸漸的也就散了。
雲辰佑對于遺囑內容沒有任何異議,雲氏那些跟隨他的人也沒想到,他居然二話不說就開始進行工作交接。
本來因為舉報事件,公司那些老股東被弄掉了幾個,他們正是士氣最盛的時候。
可現在主帥居然舉旗投降,他們這些追隨著的人自然也就只能樹倒猢猻散,去另謀明主了。
雲熠沒有直接接任整個公司,而是找了專業人士進行打理。
給高薪給股份,自然也就不怕不忠心。
之後的半年,在雲熠的幕後指導之下,公司上下被肅清了一遍。
從前那些藏污納垢的地方再也不復存在,盈利雖然不如從前多,但也足夠雲熠吃喝玩樂一輩子了。
雲儷這時候才慢慢反應過來,當時雲熠為什麼要讓封苒幫忙舉報。
想明白之後,雲儷也就不敢再將雲熠當成一個只有二十歲的少年看待了。
畢業之後,雲熠準備去完成原主的夢想。
去四處旅游,用原主的這雙眼楮,去看看他從來沒有見過的美好風景。
隨著靈力在體內日積月累的增加,雲熠現在的心髒已經和普通人沒有什麼區別了。
那些極限運動,他也是可以偶爾嘗試一下的。
雲熠的腳步一刻不停,直到一個秋天的下午,他接到了醫院的電話,說是雲休性命垂危,讓他趕快回去。
雲休去干什麼了?
他可沒有繼承雲城理的先天性心髒病。
才剛過五十歲的年紀,怎麼就性命垂危了?
雲熠馬上買機票回國,從機場直接趕到醫院,然而終究還是晚了一步,所看到的只是雲休殘缺不全的遺體。
慘烈模樣無法用語言來形容,而就還是經過妝容入殮師整理之後的遺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