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了？遇到什麼不開心的事兒了嗎？”
雲熠剛忙完回來，就看到洛萱坐在桌旁無精打采的。
這些天她忙著書鋪的事情一直都是興致高昂的，怎麼忽然這樣了？
“沒什麼。”洛萱搖搖頭，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清楚現在心里的感覺。
亂糟糟的，就好像一團亂麻一樣，捋也捋不清。
“雲熠。”洛萱抬頭看向雲熠，“你知道剛剛皇兄來了嗎？”
“太子殿下？他是來找你的嗎？”雲熠故作驚訝問道。
洛萱垂下腦袋，嘆了口氣，“不是，他是約了幾個今年參加考試的學子。”
“太子殿下想要有自己的門生，提前考察一下他們的學問，這也正常。”
洛萱當然這是極其正常的事兒了，可問題是，那幾個學子的學問並不好。
即便是學問如此不好的人，皇兄都能親自來見一面。
可見其他學子還不如他們呢。
“雲熠，你說我的才學和那些學子相比如何？”洛萱忍不住將自己和那些學子做比較。
她實在是沒有人可以說這些，和雲熠到底有著同窗之誼，她想要從雲熠這兒得到一個答案。
“你之前在雅山書院讀過書，那時候先生便多次夸獎于你，你的學問自然是極好的。”
當時在雅山書院的時候，洛萱的確得到過多次夸獎，可她不知道先生是真的夸獎她的詩詞文章，還是因為她的公主身份而夸她。
饒是洛萱向來自信，但在面對浩如煙海的學問時，也不由得有些自卑。
可今日听到皇兄和那些學子們探討學問，她又覺得自己的才學也還不錯。
雲熠將洛萱這種矛盾的復雜心緒看在眼里，笑了笑說道，“公主就不要妄自菲薄了。”
“你從小得名師教導，給你啟蒙給你授課的先生可能不如太子太傅那般有學問，但也可以說得上是文學大家。”
“更別說從小便浸潤在藏書閣內，你所掌握的知識儲備已經超越了九成學子。”
“公主也在書鋪里這麼多天了，難道你還沒看清楚，尋常人家的學子根本沒有接觸到多種書籍的途徑。”
“即便是富貴人家，沒有祖上積累，所能接觸到的書籍也不過市面上常有的而已。”
在工業革命還沒有開始的時候，即便有了造紙術印刷術，書籍已經是一種極其珍貴的東西。
寒門學子想要讀書，買不起就只能借來抄閱一遍再還回去。
“是這樣的嗎？”洛萱喃喃自語道。
雲熠所說的這一點，洛萱當然發現了。
名師教導，閱覽藏書閣中的孤本典籍，洛萱自認為不比常人愚笨，所以應該就是真的如同雲熠所說的那樣，她的才學已經超過九成的學子了。
這個認知讓洛萱欣喜不已，可隨後她又是一聲長長的哀嘆。
即便擁有超過了九成學子的才學又如何？終究是沒有用武之地。
閑來無事參加各府女眷們的宴席，玩游戲時作詩兩句，也就算是最大的用處了。
“只不過才學是一回事兒，能否通過科舉考試又是另外一回事兒。”雲熠忽然開口說道。
“嗯？”洛萱不解，“什麼意思？”
可科舉考試考的不就才學嗎？
選拔有才學的人，培養成為國家棟梁，安排到合適的崗位上，為瑯國效忠。
“我從前也是這麼想的，可自從我參加了縣試之後就不這麼想了。”
洛萱想起來了，雲熠前不久還參加過縣試，並且取得了不錯的成績，現在已經不是白身，而是一名秀才了。
“為什麼？”
“學無止境，知識更是浩如煙海。”雲熠笑了笑，那笑落在洛萱眼中，則是有些落寞和……譏諷。
“可考試那一張試卷，考的卻不是學子對知識的積累，而是經義和策論，並且有嚴格的字數規定，條條框框束縛著，根本做不到暢所欲言。”
“這種東西寫出來，到後來能考多少名次，全看閱卷人的自由心定。”
洛萱听著雲熠說的這些話，心頭狠狠一跳。
她從小生活在皇宮當中，皇後是她的親生母親，太子是她的親生哥哥，可她知道她的生活並不能完全自己做主。
就像雲熠所說的那樣，條條框框束縛著。
她原本以為是因為自己是女子，即便是公主也終有嫁人的一日，所以才不得自由。
對于宮中規矩有所不滿，也只能忍受著。
原本以為，那些參加科舉走上仕途的人，便可以隨心所欲的向陛下諫言，原來也是不能的嗎？
也是要摸準上峰喜好，投其所好的才能做成事情嗎？
“所以……你是不打算繼續參加科舉了嗎？”
“不想將自己桎梏在八股的文章里，也沒有那麼多想要奮發向上的心思，就這麼安安靜靜的開個小書鋪也挺好的。”
面對洛萱，雲熠沒什麼好隱藏的，她又不會去告訴雲聞。
洛萱一怔，她沒想到雲熠居然會這種想法。
但一想到他喜愛自由的性子，屈居在這間小小書鋪中，最起碼他的靈魂和身體都是自由的。
不必向誰曲意逢迎，也不用去刻意討好。
可是洛萱不想就這樣的過一輩子。
她不想讓自己過去讀的那些書都白讀了。
她既然從小得到名師指導，又閱覽了藏書閣中大部分藏書，她不甘心將自己那些學問只用在填詩作對上。
雲熠將洛萱面上的不甘不服氣都看在眼里，眸光閃過一抹笑意說道︰“公主，你想不想和那些學子比比，看看你只是才學比他們好，還是策論和經義上也都比他們好？”
洛萱當然想了，可問題是怎麼做？
她之前女扮男裝的去雅山書院讀書，總不能再女扮男裝的去參加科舉考試吧。
“不過這就得請太子殿下幫幫忙了。”
女扮男裝是不可能的，驗身環節肯定會暴露的。
可找太子殿下幫忙，將考題弄出來，讓洛萱在和考生同樣的時間內作答，然後再將她的考卷混在其他學子當中。
如此一來洛萱不就可以知道自己在一眾學子中到底有怎麼樣的成績了？
洛萱越听越覺得雲熠這個主意可行。
忙不迭起身回皇宮，找太子殿下答應給她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