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boss是女帝

第266章 女帝的套路

類別︰玄幻魔法 作者︰殤雪酒 本章︰第266章 女帝的套路

    驚雷轟然炸響,震得鎏金獸首餃環的殿門嗡嗡作響。蕭夙朝手中的白玉匙懸在半空,琥珀色的冰沙映著窗欞透入的雷光,將他眼底的寵溺暈染得愈發濃烈。他抬手替澹台凝霜拭去唇角的碎冰,指腹擦過她溫軟的肌膚時,語氣不自覺放得更柔︰"下雨了,你拿傘了嗎?"話音未落,又一道閃電劈開鉛雲,雨幕如銀簾般傾瀉而下,打在青瓦上發出密集的脆響。

    見她搖了搖頭,蕭夙朝輕輕嘆了口氣,指尖勾住她垂落的一縷青絲把玩︰"罷了,選秀結束後,你隨朕先去御書房。"他忽然收緊手臂,將人半攬入懷,龍袍的金線繡紋蹭過她的月白披帛,"你一個人回去,朕如何放心?"

    澹台凝霜倚在他肩頭輕笑,羊脂玉鐲與他腰間的螭紋玉佩相撞,發出清越聲響。九尾銀狐被雷聲驚得豎起耳朵,蓬松的尾巴卻仍乖乖蜷在她膝頭,像是在為這片刻的溫存站崗。

    "節度使之女魏園,年雙十。"江陌殘的聲音穿透雨幕,鎏金瓖玉的選秀名冊在他手中展開,墨香混著潮濕的水汽彌漫開來。

    隨著環佩叮當,一抹月白色身影款步而入。魏園跪地時,鬢邊的珊瑚珠花在雷光中泛著溫潤的紅光,她抬頭時目光坦蕩如秋水︰"請陛下聖安,皇後娘娘金安。"話音落定,殿外暴雨驟急,雨滴砸在漢白玉欄桿上濺起晶瑩水花,倒像是特意為這場面添了幾分驚心動魄的氣勢。

    蕭夙朝指尖叩擊著鎏金龍椅扶手,冕旒在昏暗中輕輕晃動,他居高臨下地打量著階下跪著的魏園,語氣似笑非笑︰"听聞魏小姐是盛京第一才女,才情與明世子明潤景比肩。"話音未落,殿內燭火突然被穿堂風拂得搖曳,將他的影子拉得又長又暗,"不知可否為皇後做首詩,或是畫一幅肖像畫?"

    這話一出,殿內頓時一片寂靜。九尾銀狐豎起耳朵,澹台凝霜把玩著護甲的動作一頓,羊脂玉鐲在腕間發出輕響。雨幕拍打窗欞的聲音愈發急促,仿佛都在屏息等待下文。

    魏園垂在身側的手指微微收緊,月白裙裾下的膝蓋已經跪得發麻。她抬眸望向龍椅上依偎的兩人,皇後眼尾的朱砂痣在燭光下艷麗奪目,帝王看向皇後時眼底的溫柔幾乎要溢出來。深吸一口氣,她聲音清朗如碎玉︰"能為皇後娘娘作畫題詩,是臣女的榮幸。"

    話音剛落,一旁的江陌殘立刻示意宮人呈上筆墨紙硯。宣紙鋪展在雕花長案上,松煙墨的香氣混著窗外的雨腥彌漫開來,魏園起身時,鬢邊的珊瑚珠花隨著動作輕晃,映得她蒼白的臉色多了幾分血色。這場突如其來的"考試",既是機遇,也是暗藏鋒芒的利刃。

    魏園深吸一口氣,緩步走到案前。素手執筆,蘸墨的動作行雲流水,絲毫不見慌亂。她抬眸看向澹台凝霜,目光在對方身上逡巡片刻,便開始在宣紙上勾勒輪廓。雨打芭蕉的聲響中,筆尖沙沙游走,不過片刻,一個眉眼含情的女子輪廓便躍然紙上。

    澹台凝霜饒有興致地歪頭,九尾銀狐也湊到案前,雪白的腦袋好奇地探看。羊脂玉鐲隨著她的動作輕響,她指尖點了點畫作,笑道︰“魏小姐這落筆的速度,倒是利落。”

    蕭夙朝微微頷首,目光卻始終黏在澹台凝霜身上,見她感興趣,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他抬手招來宮人,附耳低語幾句,宮人便匆匆離去。

    這邊魏園已經開始細致描繪五官,筆鋒婉轉間,將澹台凝霜眼尾那抹朱砂痣的神韻勾勒得淋灕盡致。畫畢,她又取過一旁的新紙,稍作思索,揮毫寫下一首七言絕句︰

    “鳳眸含韻勝朝霞,玉靨朱砂映綺紗。

    最是人間傾國色,三千粉黛盡堪嗟。”

    詩成,她雙手捧起書畫,交由宮人呈給蕭夙朝和澹台凝霜。殿內眾人的目光紛紛聚焦在那幅畫作和詩篇上,氣氛一時緊張起來。

    就在這時,先前被蕭夙朝派出去的宮人匆匆返回,在蕭夙朝耳邊輕聲稟報。蕭夙朝嘴角的笑意瞬間凝固,周身氣息驟然變冷,他猛地將手中的詩畫摔在地上,鎏金冠冕下的眼神如淬了毒的利刃︰“魏園,你可知罪?”

    驚雷再次炸響,震得殿內燭火劇烈搖晃。澹台凝霜望著蕭夙朝驟然冷沉的面色,指尖摩挲著銀狐的動作一頓,羊脂玉鐲與龍椅扶手相撞發出清響︰"怎麼了?"她微微起身,廣袖滑落露出半截皓腕,眼尾朱砂痣隨著神色浮動,透著幾分警覺。

    蕭夙朝長臂一攬將人重新圈入懷中,玄色龍袍裹住她單薄的肩頭,溫熱的氣息掃過她耳畔︰"看你方才無趣,朕嚇嚇她罷了。"低沉的嗓音裹著親昵的笑意,帝王冕旒垂落的東珠擦過她泛紅的耳垂,掌心還輕輕揉了揉她腰間的軟肉。

    "挺大的帝王,為難一個女孩?"澹台凝霜猛地掙脫他的懷抱,琺瑯護甲戳向他胸口,累絲金鳳頭面隨著動作輕晃,"真不要臉!"她鳳眸圓睜,眼尾泛起瀲灩水光,卻不知在蕭夙朝眼中,這嗔怒的模樣比平日里的嬌笑更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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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尾銀狐突然從她懷中竄出,雪白身影立在案前,對著臉色煞白的魏園呲出尖牙。蕭夙朝見狀低笑出聲,伸手將人重新摟進懷里,在她發頂落下一吻︰"好好好,朕錯了。"他對著江陌殘抬了抬手,"賜座,讓魏小姐繼續。"說罷又低頭在她耳畔呢喃,"一會兒朕讓御膳房做你最愛的藕粉桂花糖糕賠罪?"

    魏園雙腿發軟,幾乎是跌坐在宮人搬來的繡墩上。她顫抖著重新拾起畫筆,指尖的涼意讓筆桿都跟著輕晃,方才帝王驟變的神情仍在眼前揮之不去。殿內燭火明明亮如晝,卻因蕭夙朝一句玩笑話而籠上詭異的陰影。

    蕭夙朝修長的手指穿過澹台凝霜的指縫,將她微涼的手掌整個包裹住,拇指無意識摩挲著她腕間的羊脂玉鐲︰"今早尚宮局進貢了個攢金絲的抱枕,孔雀藍緞面上繡著並蒂蓮,你用正好。"他抬眸望向她時,冕旒垂落的東珠在燭光下折射出細碎光芒,眼底溺人的溫柔幾乎要溢出來,"待會兒讓人送到龍涎宮,再挑幾套新制的宮裝首飾一並送去,你最愛那套累絲嵌寶的頭面,朕讓人重新熔了紅藍寶石......"

    "陛下這是要把國庫都搬空了討臣妾歡心?"澹台凝霜指尖輕輕戳了戳他胸口的龍紋刺繡,唇角揚起狡黠的弧度。話音未落,蕭夙朝已端起案上白玉盞,溫熱的茶湯還氤氳著水霧︰"嘗嘗?新貢的蒙頂甘露,焙火的火候比往年更足些。"

    她就著他的手輕抿一口,清甜茶香混著若有似無的龍涎香在舌尖散開。蕭夙朝望著她眼尾舒展的笑意,喉間溢出一聲輕笑,用袖口替她擦去唇角的茶漬︰"喜歡便好。"帝王冕旒隨著動作輕晃,語氣卻愈發放柔,"往後缺什麼盡管問落霜要——"他故意加重了尾音,目光掃過殿外垂手而立的大內總管,"她既是朕親封的總管,便該將皇後娘娘的喜好都刻進骨子里。"

    蕭夙朝將她的手攏在掌心,指腹輕輕摩挲著她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聲音里帶著幾分無奈與寵溺︰"你昨天念叨的鮫紗帳、鮫人淚,朕都讓人送到龍涎宮了。"他的目光掃過她泛紅的耳垂,冕旒下的眼神愈發溫柔,"冰鎮水果擱在蟠龍塌旁的琉璃冰鑒里,但你切莫貪涼,上次吃壞了肚子,可把朕急壞了。"

    窗外雨聲漸密,檐角銅鈴在風中叮咚作響。蕭夙朝抬手將她鬢邊碎發別到耳後,溫熱的掌心貼著她的臉頰︰"記得按時用膳,不許再讓膳房把飯菜熱上三四遍。夜里若睡不安穩......"他頓了頓,喉結微微滾動,"朕這些日子便在龍涎宮批折子,守著你。"

    殿內燭火搖曳,將兩人相依的身影映在雕花�扇上。一旁作畫的魏園握著筆的手微微收緊,硯台里的墨汁泛起細小漣漪。她垂眸偷瞄龍椅上親昵的兩人,心中暗自心驚——皇後竟能讓帝王放下御書房的龍案,將政務搬到後宮處理,這份榮寵,在歷代後宮中也是聞所未聞。

    "知道啦。"澹台凝霜仰起臉,眼尾的朱砂痣隨著笑意暈染開來,像極了春日枝頭初綻的桃花。她伸手揪住蕭夙朝的明黃衣擺,撒嬌般晃了晃,"陛下這般絮叨,倒像是宮里的嬤嬤了。"

    蕭夙朝低笑一聲,俯身將她整個人圈在懷中,龍袍下擺垂落,將兩人籠罩在一片明黃的陰影里。他在她額間落下一吻,輕聲道︰"在朕這兒,你只管做個長不大的孩子。"這話驚得殿外當值的落霜都忍不住側目,這位殺伐果斷的帝王,唯獨在皇後娘娘面前,化作了繞指柔。

    "隕哥哥莫要唬人。"澹台凝霜指尖繞著蕭夙朝腰間的明黃絛帶,垂眸時眼睫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陰影,"臣妾住在陛下的寢宮,本就惹人非議,若是再鬧出什麼風波......"話音未落,縴細的指尖已輕輕按住他欲要開口的唇,"外頭的風言風語,臣妾可受不來。"

    蕭夙朝反手扣住她作亂的手腕,將那溫軟掌心貼在自己心口,冕旒下的眼神化作一汪春水︰"依你,只要你開心,朕都依你。"他低頭蹭了蹭她的鼻尖,帝王獨有的龍涎香混著溫熱呼吸拂過耳畔,"寶貝兒,這畫作朕不想看了,咱們回龍涎宮?"尾音微微上揚,帶著哄勸的意味。

    澹台凝霜輕笑出聲,羊脂玉鐲順著皓腕滑落,清脆聲響驚得案上銀狐豎起耳朵。她抽回手,指尖輕點他眉心的朱砂︰"那便請陛下自己想個周全的措辭——"話未說完,人已靈巧地從他懷中掙脫,廣袖翻飛間露出一抹緋紅裙裾,"省得明日早朝,御史大夫的折子又要堆成山了。"

    蕭夙朝望著她嬌俏的背影,唇角笑意愈發濃烈,抬手招來候在殿外的落霜︰"去傳旨,就說......"他目光追隨著殿門口那抹倩影,"就說皇後娘娘近日身體不適,朕要親自照料。"話音落下,殿外驚雷炸響,倒像是應和了這位帝王的偏心。

    落霜領命退下時,殿外的雨勢愈發滂沱,豆大的雨珠砸在青瓦上,濺起層層白霧。蕭夙朝起身時冕旒嘩啦作響,玄色龍袍下擺掃過蟠龍地磚,幾步便將欲要溜走的澹台凝霜攬入懷中。"朕的皇後身子嬌弱,旁人自然該體諒些。"他故意將尾音拖得綿長,溫熱的呼吸噴在她泛紅的耳垂上,"不過那些嚼舌根的,朕自會讓他們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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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要動用雷霆手段?御史台的老先生們怕是要氣炸了肺。"澹台凝霜輕哼一聲,轉身伸手揪住他胸前的金絲龍紋,眼尾含著促狹的笑意,指尖卻無意識摩挲著他衣襟上的盤扣,"到時候滿朝文武聯名上書,說陛下沉迷後宮,荒廢朝政......"

    "那便荒廢一日又如何?"蕭夙朝忽然低頭,鼻尖幾乎要觸到她的,帝王獨有的壓迫感混著溫柔的氣息將她籠罩,"朕的江山萬里,哪及得上你眉間一點朱砂?"話音未落,他已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听,它跳得這般快,全是因為你。"

    一旁魏園握著畫筆的手劇烈顫抖,顏料滴落在宣紙上暈成墨團。她強壓下心頭驚濤駭浪,垂眸裝作專注作畫,卻將殿內旖旎盡收眼底——世人皆知陛下鐵血手腕,卻不知這位九五之尊,竟能對著皇後說出這般繾綣情話。

    澹台凝霜臉頰染上緋色,掙扎著要推開他︰"沒個正形!外頭還有人呢……"話未說完,蕭夙朝已俯身含住她微張的唇,龍袍下擺如潮水般鋪開,將兩人裹進一片溫熱的明黃之中。殿外風雨呼嘯,殿內卻自成一方溫柔天地,唯有燭火搖曳,將纏綿身影投在繪著百子千孫圖的屏風之上。

    良久,蕭夙朝戀戀不舍地松開她,額頭抵著她的額頭,氣息交融︰"朕抱抱朕的皇後怎麼了?走,朕帶你去玩。"他的聲音里滿是撒嬌般的委屈。

    就在這時,一個暗衛如鬼魅般走到江陌殘身邊,在他耳邊低語幾句。江陌殘原本淡然的面色逐漸嚴肅起來,上前一步稟報道︰"陛下,榮親王遣人來說,薛丞相對于薛明珠薛小姐被送回府的事情很是不滿,這會兒正跪在御書房外,想請問皇後娘娘,薛家小姐錯在何處。"

    蕭夙朝眼神瞬間冷冽如冰,周身散發著令人膽寒的氣息。他低頭看著懷中的澹台凝霜,眼神又變得溫柔起來︰"落霜,送皇後娘娘回龍涎宮,沒有朕的命令,龍涎宮禁止旁人進入,不包括太子、睢王、錦瑟帝姬、錦華公主。"

    澹台凝霜有些擔憂地看著他,伸手輕撫他緊皺的眉頭︰"你萬事小心。"

    蕭夙朝握住她的手,在她掌心輕輕一吻︰"嗯。"隨即轉頭對江陌殘下令道,"江陌殘,傳旨今日選秀到此為止,此事莫要再提。另外,著尚宮局送些稀罕物件到龍涎宮,供皇後娘娘把玩。"

    江陌殘恭敬行禮︰"喏。"

    蕭夙朝又看向澹台凝霜,柔聲道︰"走,朕送你回去。"

    澹台凝霜搖了搖頭,眼神堅定而溫柔︰"你快去吧,臣妾等陛下。"她踮起腳尖,在他臉頰上輕輕一吻,便在落霜的攙扶下,帶著九尾銀狐轉身離去。蕭夙朝望著她漸行漸遠的背影,直到那抹倩影消失在雨幕中,才收回目光,周身氣息驟然變得冷硬如鐵,邁步朝著御書房走去,一場風暴,似乎即將在這皇宮之中掀起。

    暴雨如注,御書房外的漢白玉台階已積起薄薄水窪。七十多歲的薛丞相白發浸透雨水,深紫色蟒袍緊貼佝僂的脊背,膝下的青磚被血水暈染出淡淡的褐痕——不知是跪得太久磨破了皮肉,還是暴雨裹挾著他的尊嚴一同碾碎。當蕭夙朝玄色龍紋傘蓋劃破雨幕的剎那,老臣渾濁的眼底迸發出灼人的光。

    "薛丞相想逼宮?"蕭夙朝抬手止住儀仗,鎏金瓖玉的冕旒隨著動作輕晃,將雨簾切割成細碎的金芒。他望著台階下如折翼孤雁的老臣,聲音冷得能淬出冰碴,"本朝開國至今,還沒有哪個臣子敢在朕的御書房前這般撒野。"

    話音未落,一道明黃龍紋傘蓋斜斜探入雨幕。榮親王蕭清冑搖著折扇從廊下轉出,玄色勁裝裹著修長身形,嘴角勾起痞氣的笑︰"哥,晚上我想去你那蹭飯,王府做的菜我吃膩了。"他故意將折扇敲在掌心,目光似有若無地掃過薛丞相,"您瞧瞧,這雨下得,把老人家淋病了可不好。"

    蕭夙朝眉峰微挑,余光瞥見幼弟藏在袖中的匕首——那是他十八歲生辰時,兄弟倆夜探匪寨繳獲的戰利品。掌心微微發燙,想起當年替幼弟擋箭時,少年哭紅的眼楮和此刻眼底暗藏的殺意如出一轍。

    "準。"蕭夙朝接過蕭清冑遞來的干爽錦帕,隨意擦了擦指尖雨水,"不過下次想吃御膳,記得提前讓膳房準備。"他忽然轉頭看向薛丞相,龍袍下擺掃過台階濺起的水花,"薛卿若無事,便先回府。朕記得你府上的芍藥該開了?"

    蕭清冑趁機攬住兄長肩膀,將人往御書房帶︰"那別淋雨了,去御書房說。哥你著涼了皇嫂可是會心疼的。"他故意加重"皇嫂"二字,果然見薛丞相身形一晃,膝蓋在青石板上蹭出刺耳聲響。

    蕭夙朝似笑非笑地斜睨幼弟︰"就知道拿你皇嫂堵朕的嘴。"踏入門檻的瞬間,他不著痕跡地按住蕭清冑握刀的手,壓低聲音道,"別沖動。"廊下銅鈴被風吹得叮當作響,混著雨聲,將這句話攪成細碎的呢喃。

    江陌殘抬手推開御書房朱漆大門,金絲楠木的門板在雨霧中發出沉重的吱呀聲。蕭夙朝踏著玄色蟒紋靴跨過門檻,龍袍下擺掃過鎏金蟠龍紋的門檻,轉身時冕旒撞出泠泠清音,他隨意落座在紫檀龍椅上,抬手示意︰"清冑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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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音未落,檐角銅鈴驟然急響。梔意撐著茜色鮫綃傘沖進雨幕,月白襦裙沾滿泥水,鬢邊絹花也被雨水打蔫,卻仍攥著傘柄行禮︰"請陛下安,皇後娘娘怕您淋雨,特命奴給您送傘。"她將傘遞上前時,腕間銀鈴隨著動作輕晃,在雨聲里添了幾分細碎的清脆。

    蕭夙朝接過傘柄的指尖頓了頓,傘面還帶著澹台凝霜特有的玉蘭香。他喉結微動,刻意放柔了語氣︰"辛苦霜兒,她可有說別的?"

    "皇後娘娘說,想請陛下解決完事情後盡快回龍涎宮。"梔意偷瞄了眼帝王緊繃的下頜線,又怯生生補充道,"錦瑟帝姬、錦華公主、太子殿下和睢王爺鬧得厲害,娘娘頭疼......"

    驚雷炸響的剎那,御書房外傳來青磚碎裂的脆響。薛丞相不知何時已挪到門檻處,蒼老的手指死死摳住雕花木門,白發上滴落的雨水在青磚洇出深色水痕︰"陛下!老臣查出,皇後娘娘不是太子殿下、睢王爺的生母!"

    蕭夙朝驟然握緊扶手,鎏金龍紋硌得掌心生疼。他垂眸望著袖口金絲繡就的並蒂蓮,想起昨夜她靠在自己肩頭,指尖撫過他心口舊疤時的溫柔。再抬眼時,眸中翻涌的殺意幾乎凝成實質︰"四年前,是朕親手將她囚在念巢。"他字字如刀,冕旒劇烈晃動間,東珠撞在龍椅上發出清脆聲響,"朕強行要她留下子嗣,薛卿這是在質疑朕的記憶?"

    蕭清冑斜倚在黃花梨圈椅上,折扇慢條斯理地敲打著掌心,鎏金扇墜在昏暗中劃出細碎光影。他垂眸望著薛丞相膝前蜿蜒的血痕,忽然輕笑出聲,聲線里浸著三分漫不經心︰"本王倒想問問薛丞相——"折扇猛地挑起老臣的下頜,驚得廊下侍衛同時按住刀柄,"前些日子陛下與皇後娘娘冷戰三個月,您這日子,是怎麼過的?"

    薛丞相渾濁的瞳孔劇烈震顫,後槽牙咬得咯咯作響。御書房外那場驚濤駭浪般的爭執恍如昨日——帝王將奏折掀翻在地,滿室狼藉中,唯有澹台凝霜離去時玉佩相撞的清音,像根刺扎進滿朝文武的心口。此刻被戳中痛處,他卻不得不強撐著躬身︰"自然是小心再小心......"

    "呵,小心再小心?"蕭清冑突然放聲大笑,折扇"唰"地展開,扇面上潑墨寫意的猛虎張牙舞爪,"那後來陛下與皇後和好了呢?"他起身逼近,玄色勁裝下擺掃過薛丞相顫抖的手背,"您倒是說說,這夫妻重歸于好,關您何事?"

    老臣僵直如木雕,雨水順著花白眉梢滴進眼眶,刺得生疼。他當然記得那日——龍涎宮徹夜通明,帝王抱著昏迷的皇後沖入太醫院,腰間明黃絛帶散開,露出里頭沾血的中衣;更記得三日後早朝,蕭夙朝親手為澹台凝霜戴上鳳冠,冕旒下的眼神,比他征戰漠北時的寒刀更凜冽。

    "陛下皇後和好,關、關臣何事......"薛丞相喉間發出破風箱般的喘息,"這、這是兩碼事!皇子血脈事關國本......"

    "對啊,人家兩口子的孩子,關你什麼事?"蕭清冑突然揪住老臣前襟,折扇重重拍在他肩頭,驚得廊下銅鈴亂顫,"用得著你在這兒多嘴?用你管?"他刻意拖長尾音,轉頭望向龍椅上神色莫測的帝王,"哥,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御書房內,燭火突然爆出燈花。蕭夙朝摩挲著袖中帕子的動作一頓,想起昨夜她蜷縮在自己懷里,輕聲說"別為我傷神"時的模樣。他抬眸看向薛丞相,鎏金冠冕下的眼神比窗外暴雨更冷︰"清冑,送薛卿回府。"話音未落,又補了句意味深長的話,"記得讓人好好"照料",別讓老人家再受涼了。"

    龍涎宮內燭火搖曳不定,琉璃盞里的燈油被打翻,在青磚上洇出蜿蜒的油漬。澹台凝霜跌坐在雕花梳妝台前,懷中的蕭錦年與蕭念棠像受驚的雛鳥般蜷縮著,稚嫩的哭聲震得她太陽穴突突直跳。珍珠流甦隨著孩童劇烈的晃動不斷撞擊妝奩,發出細碎而雜亂的聲響,混著滿地狼藉,將整個宮殿攪成一鍋沸粥。

    "蕭尊曜!蕭恪禮!"澹台凝霜攥緊被扯散的披帛,發間累絲金鳳歪向一邊,"四歲的孩子了,哪有這麼多精力胡鬧?要鬧去找你們父皇!"她怒目掃向滿地狼藉,打翻的胭脂水粉在地毯上暈染出詭異的色塊,被撕碎的畫卷殘片還沾著蕭念棠的口水。兩個小皇子正騎在鎏金矮凳上,將御書房搬來的奏折當作飛鏢四處亂扔,墨汁濺得滿牆都是。

    懷中的雙生女娃哭得愈發淒厲,蕭錦年攥著她一縷青絲不肯松手,小臉漲得通紅。澹台凝霜頓時慌了神,語氣軟了下來︰"餓了是不是?母後錯了,不是故意要凶你們的。"她伸手去擦蕭念棠臉上的淚珠,羊脂玉鐲卻被小孩一把抓住,冰涼的觸感讓女娃哭得更凶。

    "母後偏心!只哄妹妹!"蕭恪禮從矮凳上跳下來,發髻歪歪扭扭,最顯眼的是頭頂還斜插著一支點翠鳳簪——正是澹台凝霜最心愛的那支。他叉著腰,圓滾滾的臉蛋漲得通紅,活像只炸毛的小公雞。

    澹台凝霜看著眼前的混亂,只覺太陽穴突突直跳。她顫抖著手指,指向滿地狼藉︰"本宮不過用點糕點點心的時間,你們就亂成一鍋粥!看看這龍涎宮,看看你們父皇的御案!那些奏折被你們打翻成什麼樣子?再看看本宮的衣櫃梳妝台!"她猛地扯下蕭恪禮頭上的鳳簪,翡翠雕琢的鳳羽已經缺了一角,"本宮最喜歡的點翠鳳簪,現在還插在你頭發里!蕭恪禮,你和蕭尊曜是要翻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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