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的聲音飄忽得像幽靈，“我現在不僅是個死人……”
“還是個欠債的窮鬼死人？”
夏油杰體貼地靠近拍了拍她的肩膀，寬大的袈裟袖擺無風自動︰“考慮到這麼多年來的復利和通貨膨脹……”
“你們夠了啊！”天內理子氣得三魂出竅，伸手就要去掐夏油杰的脖子。
……卻徑直穿過了對方同樣半透明的身軀。
夏油杰柔弱又無辜地一笑︰“你是知道的，我現在也是先祖。”
天內理子︰！！！
不要在這個時候說這種不合時宜的玩笑話啊啊啊啊！
這會讓我覺得我很不是人啊！
家入硝子終于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嗯……歡迎加入高專破產姐妹花？”
雖然目前可能只有天內理子這一朵孤零零的小花就是了。
“誰要加入這種奇怪的組織啊！”
天內理子抓狂地發現自己在盛怒之下竟飄離地面幾分，還不適應自己現在狀態的她慌忙降落，直到腳尖觸地才稍稍安心。
一想到甦醒後迎接的不是新生，而是生前欠下的巨額債務，她就眼前發黑。
但無論如何，她天內理子絕非賴賬之人。
“直說吧，我欠了多少？”她整理好情緒，強自鎮定，雙手環臂，有些警惕地看向兩個不太靠譜的熟人。
……突然有些擔心他們會坐地漲價是怎麼回事？
雖然很感謝他們幫自己處理後事，但是……
可惡，為什麼偏偏欠的是他們？
哪怕是旁邊那位看起來就很靠譜的家入硝子也行啊！
“嗯……欠了多少呢？”五條悟故作沉思狀，轉頭看向了夏油杰，“是多少來著？”
天內理子︰？
是多少你不知道嗎？
五條悟無辜攤手︰“畢竟對我來說都只是幾套衣服的價格而已。”
話音剛落，薨星宮內鴉雀無聲，只有清晰的磨牙聲在空氣中震顫。
萬惡的有錢人！
“咳咳，”夏油杰輕咳了兩聲，將眾人從仇富的情緒中喚醒，唇角勾起溫柔的弧度，“理子也是知道的吧，涉及到咒術界的話很多費用都和尋常社會不太一樣……”
再加上十年來的通貨膨脹和復利……
“……所以是多少？”天內理子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這句話。
夏油杰溫和一笑，聲音清潤悅耳，只是落在當事人耳中卻猶如惡魔低語。
“也不多。”
“給理子去掉零頭再打個折的話，唔，也就684萬罷了。”
天內理子︰“……奪少？？？”
“684萬哦~”五條悟“好心”幫忙重復一遍，歪著頭露出燦爛的笑容，“理子醬不會年紀輕輕就听力衰退了吧？”
“不會吧不會吧？”
天內理子感到指節發癢。
她難以置信地轉向家入硝子和年輕咒術師們，卻只得到整齊劃一的頷首。
“確實是684萬……”
“你沒听錯。”
“雖然對我們來說出幾個任務就能解決，但理子小姐好像既沒有術式又沒經過訓練吧？”
“這得還到什麼時候？”
“嗚哇，有點慘慘的誒……”
天內理子︰！！！
不敢睜開眼，希望是她的錯覺！
天殺的，她死都死了，干嘛還要讓她背著巨額債務重新活過來？
最關鍵的是，以前所有的遺產還充公了，她現在一個普普通通的14歲未成年先祖能做什麼？
端盤子掃地洗碗還債嗎？
哪怕現在已經成為了先祖，天內理子還是感覺天旋地轉，恨不得就這樣當場再死回去。
“或許你可以選擇分期付款，這樣每個月只需償還……”夏油杰彎唇一笑，露出一個柔和的笑意。
任誰來看都會覺得這是一個體貼溫柔的鄰家大哥哥。
但很可惜，當事人並不這麼覺得。
天內理子虛弱地抬起手，指尖微微顫抖，半晌才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滾。”
她需要冷靜。
需要思考人生。
不，思考鬼生。
小光之子歪著腦袋看著先祖鮮活靈動的模樣，老懷欣慰地點了點頭，同時學著長老們的樣子煞有介事地抬手撫上並不存在的胡須。
——這樣才對嘛！
明明才14歲，比悠仁他們還要小呢！
就該這樣蹦蹦跳跳、氣鼓鼓地鬧脾氣才對！
哪怕是現在心灰意冷到仿佛隨風消散的模樣也生動極了。
光崽心滿意足地叉腰點頭，隨即像是忽然想起什麼，啪嗒啪嗒跑到天內理子身邊，小手一劃，熟練地打開了她的兌換樹。
果然，兌換樹最下方點燃先祖自動解鎖的背手動作早已亮起，右上角還有個惱人的小紅點在一閃一閃，簡直是在挑釁它的強迫癥。
旁邊伸出了一個分支，上面同樣是自動解鎖不需要再次支付季節蠟燭的二級背手動作。
光崽毫不猶豫點擊學習。
小手往身後一背，蝙蝠斗篷微微揚起，小短腿邁著輕快的步伐，光崽當場表演了一個教科書式的老干部遛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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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又試了一下二級。
“噠、噠、噠！”
原本慢悠悠的步伐瞬間變成了蹦蹦跳跳，每跳一下，腳下還會冒出bingbing的星光特效。
光崽︰！！！
它立刻繞著眾人歡快地轉了一圈，確保每個人都360°無死角地欣賞到它的新動作。
嘿嘿嘿~新動作~嘿嘿嘿嘿~
喜歡~
而且看著天內理子雖然比起夏油杰有所不足，但對比原先的先祖們已經長了一大截是兌換樹，心情很好。
嘿嘿嘿，最近攢的季節蠟燭也終于有了用武之地啦！
它美滋滋地盤算著，下一次，一定要找機會把盤星教舊址廣場那個伏黑爸爸也點亮！
哼哼哼，這種欺負了悟和杰，還賣自家小孩的壞蛋，怎麼能讓他安安穩穩當個背景板？
——必須活過來賠罪！
讓他定束縛！
讓他好好對惠惠！讓他當體術老師！還要、還要不給工錢！讓他沒錢賭馬！
哼哼哼！
讓他失去自由，只能被困在高專相兒教子！
讓他沒辦法做自己喜歡的事！
讓他真心實意地後悔！
光崽光是想想，就覺得自己簡直是個舉世無雙的天才大壞蛋！
——它可真壞！
但是對待壞蛋，就是要壞壞的才對！
光崽啪嗒啪嗒跑到伏黑惠腳邊，踮起腳尖抬手拍了拍他的大腿，然後在他不解的目光中“叭”了一聲。
“惠惠放心，我會幫你把你失去的全都奪回來！”
小手握拳，用力拍拍自己的胸口，然後做出加油打氣的動作。
伏黑惠︰……？
他失去了什麼要小光之子奪回來？
剛剛不還是在展示炫耀自己的新動作嗎？
伏黑惠︰心累.jpg
他總是因為跟不上小光之子清奇的腦回路而感到格格不入。
就在眾人圍著小光之子，試圖搞懂它到底是怎麼從“新動作”聯想到“幫伏黑惠奪回一切”的時候——
“咳。”
結界破損處，傳來一聲輕咳。
聲音不大卻讓整個薨星宮瞬間安靜下來。
眾人︰……
……糟糕。
他們好像……
把某個在居所等了半天的天元大人……
徹底忘在腦後了。
唯一狀況外的天內理子這才終于看到了破了個大洞的結界，震驚地瞪圓了眼楮。
不er，她尋思自己死前根本就還沒進結界來著。
所以這個能塞進一只咒靈的窟窿是怎麼回事？
看著突然集體石化的眾人，理子困惑地眨眨眼︰“你們這是在玩‘一二三木頭人’嗎？”
天元大人一吭聲，所有人就集體僵住不動什麼的，確實很像啊！
不過，天元大人這麼親民的嗎？
還專門開個洞陪人玩“一二三木頭人”這種游戲？
還是說……
她若有所思地看向五條悟︰“你們和天元大人關系都處得這麼好了？”
結界深處，不知被遺忘過多少次的天元強撐著完美的微笑︰你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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