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薯皮上沾著雪白色的雪,以及地面上土黃色的泥土,看起來不是很干淨。
不過也是,都掉在地上了,能干淨也就怪了。
但是鋼索無暇顧及那麼多了,她根本沒心思去擦拭。
她現在只想吃,只想把這東西盡快塞進她冰冷的喉嚨,從而進入她干癟的胃,讓她稍微好受那麼一些。
牙齒咬開這層焦黑的皮後,一股濃郁的甜香瞬間涌進了她的口腔。
橙黃色的薯心,在這一刻堪比整個世界上最美味的東西,即便它的末尾混雜著一些泥土的腥氣,但也被那種別樣的香甜給掩蓋過去了。
鋼索吃得飛快,生怕有人搶走她手頭的這枚紅薯。
但吃了一半,她突然停了下來,咀嚼的速度都慢了下來。
這是她這麼久以來,唯一踫到的有點溫度的東西,她不得不珍視。
在時快時慢的進食中,鋼索度過了最艱難的半個小時。
在完整啃下一個紅薯後,鋼索的身體終于開始逐漸恢復溫度。
她的上半身幾乎可以活動自如,除了那條已經斷掉的機械臂。
不過這樣一來,她也發現了。
她的雙腿並非是凍得沒知覺了,而是被堆起來的垃圾和雪塊給壓住了。
在又花費了一些時間,挪開了腿上的障礙後,距離她甦醒時隔一個小時,鋼索終于重新站了起來。
“原來剛才那個人是要給我吃的……但是我為什麼听不懂他說話?”
鋼索拍掉身上已經半融化的雪花碎片,緩慢回憶著剛才發生的事情。
並不是她的意識不清醒,而是這里並不是她所熟悉的阿爾法地球無畏契約。
這里的各種風格,如果非要說起來,倒是和她的家鄉挪威有幾分相像。
都是那樣狹小的屋子,那樣寒冷的氣候,那樣陰沉的傍晚。
但隨著時間流逝,現在,擺在她面前,最嚴峻的另一個問題便是
今天晚上,她應該住在哪里?
在語言不通、不認識地形、沒有地圖的情況下,她應該去哪里?
她嘗試掏出無畏契約的聯絡機,可是那玩意在她陷入沼澤後,似乎就不見了。
鋼索只得裹緊大衣,在寒風還沒有完全鑽入她的衣服縫隙之前,保護住身上這最後一絲溫度。
現在唯一的好處就是,除了聯絡機丟失外,她身上的大部分裝備都還在。
包括幾顆她為自己設計的納米捕網手雷,也包括她的所有衣服。
于是,她帶上已經斷裂的機械左臂,把它抱在懷里,隨後向前出發。
鋼索的皮靴踩在雪地上,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雖然對這里不夠熟悉,不過憑借她的基本認知,她能勉強認出,這里是一處居民區的街道,道路兩側都是一些居民日常生活的屋子。
屋子里的燈光不像外面的路燈一樣昏黃,而是溫暖明亮,隔著燈光,還能看到其中滾騰的熱氣。
那里面一定很暖和吧,真想進去瞧瞧……
鋼索愣愣地看著路旁的屋子,萌生出這樣一個不現實的想法。
如果她能听懂居民說的話就好了,這樣她即便少一條胳膊,也不會被當成怪胎,至少可以暫且安穩下來,等待組織對她的支援。
無畏契約不拋棄、不放棄任何一名特工的人情味,就是她願意待在這個組織兩年的唯一理由。
“也不知道這里到底是哪里……我怎麼才能回去?”
在附近,鋼索倒是沒有察覺到多少危險。
除了陌生,鋼索並沒有覺得生命安全受到了威脅。
至少這里的居民,在看到她後,並沒有全都害怕得躲開。
不少人還是主動走上來,想要幫忙的,只奈何鋼索听不懂他們任何人說的任何一句話。
故而他們的幫忙,也並沒有收獲什麼好的結果。
她的步履就這麼緩慢地行走著,直到天完全黑了下來,她走到了街道的盡頭。
她的面前,是一間有著深棕色木門的屋子。
木門並沒有上鎖,甚至還對鋼索敞開了半扇,好像在歡迎她的到來。
鋼索別無選擇,只能緩慢推開門,用她能做到的最禮貌的口氣,詢問著能否住在這里
“不好意思,我剛來這里,能不能讓我在這里待一會?”
鋼索的聲音在空曠的房子里來回反射傳遞,而且第一時間並沒有人應答。
她繼續向前走,來到了屋子內的客廳。
客廳這里燃著一團火紅的篝火,前面是配套的茶幾和皮質沙發,上面甚至還放有幾個小抱枕。
鋼索忐忑地坐在沙發最邊角,一邊伸出手來烤火,一邊不厭其煩地重復著她的詢問。
“你好?有人嗎?我能不能在這里待一會?”
……
終于,到第九遍時,有人回應她了。
“艾斯琳•斯托芬,真是沒想到,你居然是第一個穿越空間扭曲,來到這里的人。”
“是誰?!”
鋼索一听到熟悉的語言,一听到有人稱呼自己的全名,瞬間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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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聲音,這個聲音……
如果沒听錯,正是當初死在了護送多西博士行動中的大熊座小隊隊員,博卡利!
“博卡利,是你嗎?你在這里嗎?你能露個面嗎?”
終于听到了自己能听懂的話,鋼索倍感興奮,整副身軀都開始為之發抖。
“當然……不是我。”
黑暗的二樓處,一個奇怪的瘦小老頭,腳下踩著平衡車,手舉著一個領結狀的東西,從樓梯上走了下來。
“你是誰?你為什麼能發出博卡利的聲音?……
我知道了,當初是不是你策劃了那場行動,害得我們整個大熊座小隊幾乎全軍覆沒!”
鋼索興奮的情緒被澆滅,轉而便成為了憤怒。
“話怎麼能這麼說?艾斯琳女士,整件事的策劃者,費爾•羅森,不是已經被你親手消滅了嗎?
你怎麼能糊涂成這樣,不應該啊……”
老頭用博卡利的聲音嘖嘖著。
“別用博卡利的聲音對我說話!你這是對逝者的不敬!
你怎麼敢!!別以為我不敢動手!”
鋼索憤怒地狂吼,眼球充血,眼底翻涌著即將爆發的狂躁。
“干什麼,干什麼,這是我的房子,艾斯琳女士,我再強調一遍。
我讓你在這里烤火十幾分鐘,我還沒問你要住宿費,你怎麼先吼上我了?”
老頭刻意演得很害怕,往後退了兩步,把篝火映出來他的影子也隨之拉長。
“你說的空間扭曲是什麼意思?我應該怎麼回去?”
鋼索連連呼出三四口濁氣,才把憤怒壓了下去,可聲音還是止不住顫抖。
“嗯,一上來就問這麼棘手的問題嗎,那還真是不好辦呢……
我還真不知道怎麼回答你,不過我可以給你一個選擇的機會
是想要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然後就被我丟到雪地里餓死凍死;
還是先幫我做兩件事,完成後,我放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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