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陽明點點頭，順手點了根煙，走到門口往外看了看，然後又重新走回到大廳里面來，看著于穎說，“時間還早呢，就算是天亮了，也要等一上午。我去給你們弄點早餐。”
秦陽明說罷話，便要轉身走向廚房。
于穎說，“去吧，清淡點，要不靜姐吃不下去。”
等到秦陽明離開，大廳的門再次響了，被人從外面推開。
于穎轉頭一看，是老牛。
老牛進門後，看到了于穎和陳靜都坐在大廳里，尤其是陳靜的表情還很失落，很難過的樣子。
老牛沉穩的說，“怎麼了這是，這個點都起來了。我剛才看見明子也起來了？”
于穎見到老牛，先是嘆了口氣，沖著他使了個眼色說，“靜姐家里有點急事，得回去了。”
老牛聞言便皺起了眉頭說，“這麼急？”
于穎說，“嗯。已經訂好了機票。上午就飛走了。”
老牛意味深長的看了陳靜一眼，聲音不大的說，“生死是人之常情，不管是誰都有這一天的。只要老人沒遭罪，其實也算是一種解脫。看開點。”
陳靜听到老牛的這番話，這才抬起頭來。
老牛繼續安慰說，“別那麼悲觀了。不管你傷心還是不傷心，事情都不會停止，該發生的也依然會發生。你不如坦然勇敢的去面對。你等我下，我送你個東西，好歹也是相識一場，估計你以後也不會來大理了。”
老牛說罷話，便起身開始往樓上走。
于穎卻朝著老牛說道，“老牛你別瞎說，我還在大理呢，靜姐怎麼可能不來了。”
老牛已經走到了樓梯上，听見于穎的這句話，不由得笑了笑說，“那你可以問問陳靜，看我說的對不對？”
等到老牛上了樓，于穎這才轉頭問道，“靜姐，你以後還來大理嗎？”
陳靜這會兒也沒有了剛才那麼焦急，因為她知道，急不急都沒有用。就像是老牛說的，不管自己是什麼狀態，事情都不會停止下來。
听到于穎這麼問，陳靜才愣了下，然後搖頭說，“不知道，我沒想過。”
于穎也是為了轉移陳靜的注意力，不讓她那麼難受。
于穎再次問道，“那你喜歡大理嗎？靜姐。”
直到听見于穎這個問題，陳靜才在心里問了自己一句。
“自己喜歡大理嗎？”
見陳靜沒有第一時間回答，于穎苦笑道，“算了。你現在心情不好，別想這些了靜姐。待會吃點東西，在眯會吧，要不然還有那麼長時間呢。”
陳靜這時候，也忽然想到。
既然她能夠在心里問自己是否喜歡大理，那答案便已經有了。
如果喜歡，又怎麼會問自己的內心。
如果是不喜歡，那麼又是哪里讓自己不喜歡的呢？
陳靜沒有刻意的去想，可只要自己去想關于不喜歡大理的原因。
那麼浮現出來的答案便是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美好和快樂。
至少陳靜來到大理這些天，她沒有遇到一件事是開心快樂的。
以及她遇到的人，全都是一些充滿了悲傷的人，內心里也有悲傷的故事。
比如說老牛、秦蝶、程星河等等。
陳靜長出了口氣，現在也沒太多的心思去思考這些。
又等了一會，陳靜實在是熬不住了，便給陳凡打去了電話。
電話響了好幾遍，陳凡才接。
“喂小凡，咱爸怎麼樣了？”陳靜趕緊問道。
只是在她問出這一問題的時候，心里也很緊張，很害怕陳凡說出她最擔心的結果。
陳凡卻不耐煩的說，“還是那樣，你趕緊回來吧。咱媽說這次肯定是過不去了，該準備什麼準備什麼，一堆事！”
說完這句話，陳凡又掛了電話。
陳靜听到陳凡說“這次肯定是過不去了”心里頓時一沉。
終究是怕什麼來什麼。
這一刻，陳靜更加擔心的是能不能趕在父親咽氣之前見他一面。
望向窗外的黑夜，陳靜還從來沒有這樣期盼過天亮。
這些時間每分每秒都像是一場煎熬，每次陳靜去看時間時，都覺得過去了很久，可當她看到時間的時候，又發現才過去了幾分鐘。
一直到秦陽明做了些吃的端出來。
于穎非得讓陳靜遲一些，否則怕她體力撐不住。
陳靜無奈，拿起來面包片吃了一些，里面夾著果醬。
只是甜甜的果醬入口，陳靜卻覺得是苦的。
就連窗外漆黑的夜空，也像是被蒙上了一層灰白。
吃過早餐，天也未亮。
老牛從樓上下來，手上捧著一個黃色的東西。
于穎皺了皺眉頭說，“老牛，你拿的什麼？”
老牛笑著說，“一本書。”
然後老牛走到陳靜的面前，一臉虔誠的將手上被黃色綢緞包裹住的書遞給陳靜，由衷的說道，“這是相識一場，作為朋友送給你的。希望對你有幫助。”
陳靜看到老牛那麼認真，也沒拒絕，只是說了聲謝謝。
老牛繼續說道，“這是一本地藏王經。你家人如果這次真的熬不住了，也沒關系。過後你可以誦讀這本書，感覺太長的話就一品一品的讀，都沒有關系的，只要心誠就行，拋去一切的雜念，知道嗎？”
陳靜點點頭說，“知道了，老牛哥。”
雖然陳靜不懂這些，也從來沒有去讀過。
但這是老牛是一份心意，她只能欣然接受。
接過這本書，陳靜很小心的放進行李箱里。
老牛這次也沒走，而是坐下來，陪著陳靜和于穎一起聊天。
……
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在煎熬中過去。
直到天邊微微亮起。
陳靜那顆躁動的心，終于是等不及了，想馬上就去機場。
老牛說，“從這里去機場，也得有段時間。不過你去了也是等著，還不著急。”
陳靜站起來搖頭說道，“不行。我真的坐不下去了。哪怕是去了機場等著，也比坐在這里要好點。就感覺去了機場，離家更近了幾步吧！”
見陳靜執意要先去機場，于穎馬上答應，便讓秦陽明開車一起過去，于穎也陪在旁邊。
幾人離開的時候，老牛站在門口，眯著眼楮，點了支煙。
香煙在燃燒，陳靜在離去。
老牛的內心充滿著孤寂，他待在大理，又送走了一位屬于“過客”的朋友。
人們來來往往，去去留留，唯獨他老牛，終日與內心的孤獨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