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祥雲知道張家棟擔心的是什麼，所以也起身靠了過來。
嘟嘟嘟……
一陣忙音之後，張家棟終于還是掛斷了電話。
“怎麼樣，還是沒有接通？”
郝祥雲吞了吞口水，他已經可以想象崔玉言那家伙……定然會干出潛入印刷廠的事情。
只不過現在是白天，應該沒有什麼大礙吧！
“立刻發動你能發動的所有力量，趕緊把崔玉言給我找回來。”
張家棟的眼楮又冒出了紅色的血絲，只好轉過頭猛地看向郝祥雲，盡量在事情還沒發生之前做出挽救。
“站長，應該還不至于像您想的那麼糟，現在天還亮著，就算真的潛入印刷廠，也要等到晚上不是？”
郝祥雲嘴角勉強勾了勾，想安慰一下張家棟。
在他們兩個看來，崔玉言確實不成器，貪圖享樂，不思進取，喜好女色……
但是總體而言，這家伙雖然有著紈褲子弟的通病，卻並不是一個傻子，至少……不會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
“但願吧！
只是……我們上海站絕大部分的落腳點和安全屋，都在這家伙的腦子里。
一旦這家伙出了點什麼意外，迎接我們的就只有全軍覆沒。”
張家棟抱著自己的腦袋，他終于知道上級為什麼會給自己傳遞這樣的情報了。
現在上海成立了保安局，就連法租界巡捕也站在了日本人的那邊。
只要稍微有些異樣的人，就會被帶回警察局或者巡捕房里問話。
一旦這麼多人沒有了落腳點和住所，張家棟都不敢想象，即將面臨的是一場何等殘忍的單方面屠殺……
要不然怎麼說人家局座就是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火眼金楮，洞若觀火……
遠在兩千公里之外的重慶，局座竟然已經預料到了事情的進展。
……
重慶，此時的局座正坐在地下室的辦公室里，听著頭頂近乎不間斷的爆炸聲。
和他一起在辦公室里的，不僅僅有他的隨身秘書，還有兩個人，分別是情報處的處長鐘岳然，和秘書室主任苗仁勇。
因為日本人的持續轟炸，地下工事內的通道也並不完全安全。
所以幾個人也只好暫時停止工作……
不過這樣也好，至少能短暫的歇息片刻。
阿……嚏……
不知怎麼，局座忽然冷不防打了個噴嚏。
秘書連忙擔憂的走過來，急切的問道︰
“局座，您沒事吧，用不用通知醫生……”
“鼻子里進灰了，通知什麼醫生？”
局座白了秘書一眼，然後就不急不緩的拿起茶盞，吸溜了一口茶水。
“仁勇，昨天發送了電文之後，藍鯨有沒有回復？”
听到局座的問話，苗仁勇連忙坐正了身子︰
“回稟局座，昨天晚上我們只收到了藍鯨的單向電文，並不能確定對方是否收到了我們的回電。
也許是最近保安局的電訊偵測實在太過頻繁，所以藍鯨才不敢繼續發報……”
听到這里，局座僅僅是嗯了一聲。
不過坐在一旁的鐘岳然卻有些吃味，向來秘密情報員，都是由他這個情報處處長負責的。
而這這麼長時間過去，他也幾乎沒有出過什麼大的差錯……
不過，鐘岳然也知道，這世界上所有的好事情不可能都讓他一個人佔了，他能指揮瞌睡蟲和飛蛾兩支隊伍，就已經是局座對他的天大信任了。
“對了，委員長讓忠義救國軍也配合秋季攻勢，情況進展的怎麼樣了？”
身為委員長手上最鋒利的劍，局座知道，委員長無論做什麼，自己都要跟著響應一番。
這回，站在他身後的秘書拿著一個文件夾上前兩步，道︰
“局座，我昨天已經按照您的意思，發文詢問了何副總司令。
何副總司令說，現在隊伍已經完成了備戰，軍事計劃也已經趨于完善……隨時可以出動。
另外，何副總司令還說，他已經調集了上海周邊十幾個地市的情報組織負責人，準備整合所有的軍事信息，給予敵人沉重的打擊。”
“好，就應該這麼干！”
原本黃埔二期，還國外留學過的何行健是無論如何也不服局座的，但現在听何行健的意思，他似乎已經完全沒有了繼續爭下去的勇氣，準備以局座馬首是瞻。
這樣的好消息，讓局座怎麼能不高興。
他的眼楮都亮了起來，如果不是因為頭頂上還有日本人的飛機，定然好好的喝上幾杯慶祝一下。
“局座……”
鐘岳然張了張嘴，有心想要說出這事情不太對勁，最起碼一次性把十幾個地市的情報站站長聚集在一起，太過不負責任。
“怎麼……躍然有什麼話要說……”
局座正是高興的時候，語氣都變得興奮了不少。
鐘岳然看到一旁低著腦袋一言不發的苗仁勇，到底還是擠出一個笑容︰
“何副總司令準備的如此充分，定然凱旋而歸。”
……
上海城西，小林莊哨卡。
一條筆直的公路上，日本人在甦州橋旁設置了據點，並搭建了臨時住所。
“通行證呢？”
“給您，老總……”
“市民證呢？”
“我這次是進城賣菜的，老總您多關照一下。”
甦州橋旁，警察踢了踢只剩下幾片爛菜葉子的背簍，拿過中年漢子的通行證，在上面加蓋了印章。
“滾吧，別耽誤老子的時間。”
看到這一幕，站在隊伍里穿著一身破爛麻衣，戴著一頂舊氈帽的崔玉言不由的吞了吞口水。
早知道自己就不跟著來好了，現在他離開隊伍，絕對顯眼的很，也必然會遭到盤問。
這樣的情況下，崔玉言也只好硬著頭皮，和幾名下屬拉著輛馬車，跟著隊伍一起過了橋。
“你們是打哪兒來的？”
和其他的警察不一樣，看到有馬車經過，一個本來在路邊吸著煙的高大警察立不著痕跡的走了過來。
“吉祥車馬行的，這些都是客人讓我們運的貨。”
崔玉言身邊，一個掌櫃模樣的中年男人笑著在男人手里塞了塊大洋。
然而那東北口音的警察看到這里，卻只是低眉輕哼了一聲︰
“有通關憑證嗎？”
“有，有的……”
掌櫃聞言，連忙把加蓋了印章的通關憑證拿了出來。
警察嘴里叼著香煙，仔細看了看那通關憑證，也沒感覺出什麼異常。
便打算讓幾個人和馬車離開……
汪汪……汪汪……汪……
但就在這時候，路邊一只原本還吐著舌頭的狼狗忽然不受控制的撲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