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春日,但西苑門庭寬闊,門口沒有高樹遮擋,陽光明晃晃的。
趙玄佑一襲武將官服,厚重的玄色錦緞上繡著猛虎補子,身姿頎長,俊整威儀,正從西苑里疾步而來。
雖早知趙玄佑回京,卻不想在宮中狹路相逢。
比起裴拓記憶中捉摸不透的疏離模樣,他此刻神情冷峻,劍眉之下的雙眸清寂幽深,一副生人勿近的姿態。
在裴拓打量趙玄佑的同時,趙玄佑亦看向了他。
感受到趙玄佑目光的一剎那,裴拓明白,他已經知道了玉縈在清沙鎮的事,也懷疑上自己這個青州知府。
畢竟,之前那件事後,趙玄佑與他已經形同陌路,一直對他視若無睹。
“趙大人,好久不見。”裴拓先朝他拱了拱手。
趙玄佑眉頭微皺,沒如之前那般對他視而不見,亦拱手還禮。
“真巧,裴大人也今日進宮。”
裴拓道︰“的確是巧,剛才在御書房,陛下說趙大人新找了三幅前朝時之敖的古畫,每一幅都是珍品,實在難得。”
“里頭宴會正熱鬧呢,我還有事要辦,不打擾裴大人的雅興。”
“世子慢走。”
裴拓微微頷首,正要繼續往前走。
只是兩人錯身的一剎那,趙玄佑冷不丁地開了口。
“你見過玉縈嗎?”
自打知道趙玄佑也回到京城,裴拓便料到兩人可能會踫面,私底下也想過趙玄佑會如何行動。
以他往常的作為,定然會不動聲色,暗中查證,但也不排除他當面試探。
沒想到今日一遇見,趙玄佑果真當面質問了。
“見過。”裴拓面不改色。
趙玄佑停下腳步,目光頓在裴拓臉上︰“幾時的事?”
當初听到潘循說在清沙鎮找到玉縈蹤跡的時候,他的心中先是狂喜,旋即又是一陣憤怒。
清沙鎮是裴拓親爹主政過的地方,而玉縈失蹤這三年,裴拓恰巧一直在青州。
雖然說查問了瓊玉軒里里外外的人,都說瓊玉軒是一家三口,一個母親帶著一兒一女做生意,母親是寡婦,女兒還是姑娘,不曾嫁人,一家子往來都是商販,沒跟什麼知府有往來。
但趙玄佑總覺得,這世上沒有那麼多的恰巧。
或許玉縈是因為裴拓才會去青州,又或許,這三年里,他們倆在青州已經……
這個念頭一旦跳出來,便令趙玄佑心驚肉跳。
他俊眉繃緊,強壓下紊亂的心神,目光沉沉的看向裴拓,想從裴拓的眼神中找到蛛絲馬跡。
“不久之前。”裴拓有備而來,神情恬淡如常。
“你怎麼找到她的?”
裴拓道︰“我並不知道她在青州,是她來找的我。”
“怎麼說?”
“她鋪子里有個小姑娘失蹤了,家里人不曾報官,她來青州尋找卻毫無頭緒,只好來尋了我。”裴拓修長的眉毛微微抬起,“世子一直在尋找玉縈姑娘?”
“這與你無關。”趙玄佑毫不掩飾對裴拓的輕慢。
裴拓眸光微微一愣,旋即笑了一下,亦是風輕雲淡,“那我也不必回答世子的問題了,告辭。”
眼看著裴拓往西苑里走去,趙玄佑忽而道︰“你知道她已經離開青州了嗎?”
“與我無關。”
趙玄佑被他的話一噎,胸口似被飄絮堵住了一般,難以吸氣,更難以呼氣。
裴拓的說辭與潘循在清沙鎮查出來的事差不多,玉縈是因為巧荷失蹤前去青州城打探消息,在外頭耽擱了快十日才回清沙鎮。
無論如何,他今日在裴拓這里一無所獲。
好不容易在清沙鎮尋到了玉縈的蹤跡,她又如沙子一般,從他的指縫間溜走了。
裴拓跟隨太監進了西苑,走出老遠稍稍回過頭去,趙玄佑已不見了身影。
他迅速回想了一下自己今日與趙玄佑的對話,確定沒有漏洞之後,眸光稍稍松懈了些。
等走到趙岐身前的時候,裴拓已然平復了心緒。
“臣裴拓見過七殿下。”
今日趙岐是奉皇命召了京城里的貴裔公子在西苑宴飲,可他在軍中歷練了三年回來,對吃喝玩樂、斗雞走狗沒什麼興趣,這個宴席他也興致缺缺。
尤其剛才趙玄佑還過來給他添堵,所以在見到裴拓時,心情終于好了些。
“裴大人不必多禮,坐下欣賞歌舞吧。”
旁邊小太監會意,忙給裴拓搬了把椅子放在趙岐身邊。
趙岐盯了一眼不遠處的舞姬,轉頭看向裴拓。
“剛才進來的時候,遇到趙玄佑了嗎?”
“見到了。”
提到趙玄佑,趙岐氣不打一處來。
明明他也因為玉縈的離開而難過,偏生趙玄佑還過來給他添堵。
玉縈已經離開他了,他算玉縈什麼人,有什麼資格興師問罪?
裴拓倒是緩緩開口道︰“方才我在趙大人口中得知玉縈姑娘平安無恙,殿下可以寬心了。”
他並不知趙岐對玉縈的心思,想著趙岐還在為玉縈擔憂,倒不如借著今日的機會把玉縈還活著的事告訴他。
既是讓趙岐安心,也省得自己的前言和後語矛盾。
“他跟你說了玉縈的事?”趙岐詫異地問。
以趙岐對趙玄佑的了解,他應該對玉縈的事諱莫如深才對,怎麼會主動對裴拓說。
裴拓點頭。
“他說這三年來,玉縈姑娘一直住在清沙鎮。”
“清沙鎮?怎麼听著有點耳熟。”
裴拓道︰“興國公府貢珠案,源頭便是清沙鎮,這鎮子在青州界內,世子便問我有沒有遇到過玉縈姑娘。”
趙岐驀然站了起來,思忖片刻,喃喃道︰“原來她一直躲在那里。”
躲?
裴拓听到這個字,心中一動。
原來趙岐知道玉縈還活著的消息嗎?
听到這里,他斂眸緩聲道︰“據世子說,玉縈姑娘已經離開了清沙鎮。”
“那她去了哪兒?”趙岐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著急地問。
“趙大人應該也不知道。”
“原來他一直在找玉縈。”趙岐的眼神變得有些古怪,“還真讓他找到了。”
提到此事,裴拓的神情亦有些凝重。
趙玄佑是武將,不能擅自離軍,其實只要等到他回到軍中,裴拓再接玉縈一起前往西蜀,便可高枕無憂。
可他有錦衣衛相助,實在棘手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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