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步棋，是險招，也是陽謀。
王家老夫人是家主的生母，輩分最高，王厲再橫，也不敢在老夫人面前放肆。
更重要的是，唐逸軒隱約記得凌嘯天提過，老夫人早年受過旁支恩惠，對王沖這一脈，總多幾分照拂。
凌嘯天顯然也明白了其中關竅，傳訊符上的字帶著笑意︰“高！這就去辦。”
唐逸軒站在巷口，看著夕陽給王家府邸的飛檐鍍上一層金邊。
劉供奉在書房里還沒出來，王厲怕是正在府邸里摔東西。
而他唐逸軒，只需要站在這里，看著這盤棋，一步步走向他想要的結局。
清風城的風裹著河腥氣撲在窗上，王家府邸的朱漆大門在暮色里泛著冷光。
“王家大房……劉供奉……”他低聲念著這兩個名字，指尖在窗沿敲了敲。
王沖那草包剛揣著丹藥跑沒影，這邊就動了心思，倒是比預想中快了半拍。
識海里，小破孩的聲音帶著點咋咋呼呼的動靜︰“老大，剛掃到王家府邸里有兩股靈力在撞，一股沖得很，像是火屬性。
另一股陰沉沉的，裹著股藥味，估計就是那個劉供奉。”
唐逸軒沒接話，用神念調出太乙訣。
淡金色的靈力在經脈里轉了個圈，悄無聲息地散到體外，像一張網鋪開，捕捉著周圍的氣息。
清風城的修士氣息駁雜，有剛入道的菜鳥，也有藏著掖著的老油條。
最扎眼的還是王家府邸里那幾個，尤其是書房方向，兩股仙君級的靈力撞得正凶。
其中一股明顯是仙君後期，帶著股居高臨下的傲慢，想必就是劉供奉。
“凌嘯天那邊還盯著嗎？”唐逸軒端起茶杯，茶梗在水里打了個轉。
“盯著呢，”鴻蒙童子的聲音比小破孩穩些。
“他混在王家後廚的雜役里，剛說劉供奉把三枚丹藥的事吹得神乎其神。
說您是別城派來的細作，想借王家的渠道攪亂清風城的丹藥市場。”
唐逸軒嗤笑一聲，將茶杯放回案幾。
這說辭倒是挑不出錯，既點了王家的痛處，又給扣了頂夠大的帽子。
王家族長要是個沒主見的，怕是真要被說動。
正思忖著，樓下傳來靴底碾過青石板的動靜，腳步沉得很，不像是尋常茶客。
唐逸軒眼角余光掃下去，三個穿著王家大房服飾的漢子正往樓上走。
為首的是個刀疤臉，靈力波動在仙君初期，腰間別著柄闊背刀，刀鞘上瓖著王家大房的徽記。
“齊先生？”
刀疤臉嗓門粗，一上樓就直愣愣地盯著唐逸軒說︰“我家公子有請。”
唐逸軒慢悠悠地轉著茶杯︰“你家公子？哪個？”
刀疤臉色不悅，沒料到這煉丹師敢跟王家擺譜︰“王厲公子。他說有事跟齊先生商量，關于那三枚丹藥的。”
“不去。”
唐逸軒干脆利落︰“我跟王沖公子有約，旁人的賬，不認。”
刀疤臉的臉沉了下來，身後兩個漢子已經準備祭出兵器︰“齊先生是不給我家公子面子？”
“面子是自己掙的，不是搶的。”
唐逸軒放下茶杯，指尖在桌沿輕輕一點。
太乙訣運轉，淡金色的靈力順著指尖漫到桌面。
“王厲公子要是懂規矩，就讓他自己來。要是不懂……”
他話沒說完，刀疤臉已經按捺不不住了，闊背刀“噌”地祭出來。
刀身帶著灼熱的靈力劈過來︰“敬酒不吃吃罰酒。”
這刀招剛猛，帶著火系功法的烈氣，顯然是練過王家的《焚天訣》。
但在唐逸軒眼里，這速度和力道都差了火候。
他坐著沒動，只偏了偏身子，刀風擦著他的肩頭劈在身後的窗欞上，木片飛濺。
“仙君初期，就敢在我面前舞刀？”
唐逸軒聲音冷了幾分，右手閃電般探出，食指中指夾住刀背。
刀疤臉只覺一股綿密的力道涌來，像是撞上了棉花堆。
剛猛的靈力被卸了大半，闊背刀怎麼也劈不下去。
他羞怒交加，另一只手成拳，帶著靈力砸向唐逸軒面門。
唐逸軒手腕一翻，闊背刀被他往回帶了半寸，正好擋住拳頭。
“砰”的一聲悶響，刀疤臉的拳頭砸在刀背上，震得自己虎口發麻。
唐逸軒松開手指，刀疤臉踉蹌著後退幾步，差點撞翻身後的桌子。
“滾回去告訴王厲，丹藥的事，我只認王沖。再派人來搗亂，這生意我不做了。”
刀疤臉喘著粗氣，不敢再動手。
剛才交手，他已經感覺到對方的靈力深不可測，至少是仙君後期，比自家公子還高了半個境界。
他咬咬牙，撂下句“你等著”，帶著兩個手下灰溜溜地跑了。
看著三人的背影，唐逸軒摸出傳訊符，給凌嘯天發了條消息︰“王厲派人來了，被我打回去了。他現在在哪？”
凌嘯天的消息很快傳過來︰“在書房外等著呢，臉色臭得很。
劉供奉還在里面跟家主嘀咕，好像提到要查你的底細，說要去凌霄城問問有沒有‘齊士尊’這號人物。”
唐逸軒心中暗罵’老狐狸‘，查去凌霄城？那豈不驚擾夢軒兒？
他立刻用聯系凌霄城的夢軒兒，傳訊符里很快響起她清亮的聲音︰“哥哥？怎麼了？”
“王家可能會派人去凌霄城查‘齊士尊’的底細。”
唐逸軒語速加快︰“你那邊準備一下，就說我是你遠房表哥，半年前從南邊來的，平時深居簡出，只懂點煉丹術，別的一概不知。”
夢軒兒的聲音帶著濃濃的關心︰“知道了，哥哥，藥鋪這邊都安排好了，他們查不出什麼的。倒是你，清風城那邊沒事吧？”
“沒事，小麻煩而已。”
唐逸軒松了口氣︰“你自己當心，別用幻月心經，也別讓夢幻琉璃盞露面。”
“放心吧哥哥。”
唐逸軒重新看向王家府邸的方向。
夕陽已經沉下去，朱漆大門外掛起了燈籠，昏黃的光映著門口的石獅子，看著有些陰森。
他摸出那把下品神劍，劍鞘是普通的烏木，看著跟凡鐵沒兩樣。
剛才對付刀疤臉，只用了太乙訣的皮毛，要是真動起手，這把劍足夠應付仙君中期以下的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