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第二次警告!”
擴音器中的聲音愈發嚴肅,他已經能很清楚地看見這些怪物的相貌。
“立即後退,否則開火!”
喪尸群听不懂警告,反而因為聲音的刺激變得更加暴躁。
它們喉嚨里滾出的 聲瞬間高了一度,最前排的幾具甚至猛地加速。
“砰——”
一名士兵按耐不住搶先開火,子彈精準貫入最前方那具喪尸的眉心。
頭顱像被重錘擊中的爛瓜,橙色血晶向後噴濺,濺在身後喪尸的臉上。
中彈者腳步驟停,上半身因慣性仍向前撲,膝蓋“ 啦”反折,整個人像折斷的木偶般摔倒在地。
然而倒下的只有一個空位!
後面的尸潮連停頓都沒有,踩著仍在抽搐的尸體繼續涌來,鞋底碾過碎骨與半晶體化的腦漿,發出黏膩的“咯吱”。
“準備射擊!”
“三、二、一!”
喇叭里的命令像一道驟然拉緊的鐵絲,尾音還未落地,倒計時已經砸下。
緊隨其後的是整排步槍同時咆哮的金屬風暴。
槍焰在坡道盡頭連成一條熾白的鋸線,子彈破空聲尖銳得仿佛能把耳膜削成兩半。
前排喪尸的胸口爆出成片的橙色霧團,它們在空氣中散開,“啪、啪、啪”地砸在了王準的前擋風車窗上。
巨大的槍聲讓躲在車內的眾人全身一震。
方向盤下,王準的耳膜嗡嗡作響,他只是死死地低著頭,祈禱流彈不要打穿‘核動力驢’的輪胎。
“報告長官,福源小區車庫入口處有喪尸群……”
“重復,福源小區車庫入口處!”
“請求支援!”
“不對,後方也有!!!”
背景里爆出另一道撕裂的吼聲——
“上……上,上面,它們跳下來了!!!”
短暫的死寂。
然後,所有通話頻道同時炸成一鍋沸水。
“撤退!全軍撤退!”
槍聲再起,卻不再像之前那般整齊,而是零散、倉促、帶著慌亂的點射。
下一秒,聲音像被某種巨獸一口吞掉,取而代之的是肉體被撕開的悶響、喉管被咬斷的“咯咯”以及鞋底在血泊里打滑的滋溜。
直到半個小時後,地庫里才慢慢安靜下來。
王準的四肢早已蜷得發麻。
他小心翼翼地一寸寸松開,貼著駕駛台底板把上半身往上挪,直到額頭與眼楮恰好對著方向盤下沿那道窄縫——
視野剛夠,又不至于暴露更多。
他透過車窗向外看去——
入口的坡道上,喪尸尸體橫七豎八地堆疊著,血晶碎末濺得滿地都是。
周圍靜得出奇,至少目之所及,再沒有任何會動的東西。
“應該沒人了,我下去檢查一下輪胎。”
壓低嗓音對車里的人交代一句,王準用肩膀頂開一條門縫,像貓一樣貼著車身滑到地面。
地下車庫仍帶著火藥與血腥的酸味,他鞋底一落地便碾到了玻璃和血晶渣,發出輕不可聞的碎響。
王準不敢直腰,整個人蹲著走,膝蓋蹭地挪到左前輪旁。
沒錯,‘核動力驢’是道具,但這個道具能不能抗住子彈還真不好說。
指腹沿著橡膠側面一路摸過去——
還好,只有幾道擦痕,沒有貫穿孔,也沒有漏氣。
心里剛松半口氣,王準正準備挪到後輪繼續檢查的時候,視線一平移,突然和另外兩雙眼楮對上了。
“誰?!!”
心跳霎時炸成鼓點,王準猛地抽槍,雙臂一抬,槍口直指躲在車底下的兩道瘦小輪廓。
視線逐漸聚焦,他看清了對方的臉,縮在車底下的兩個孩子,像受驚的鹿。
槍口微顫,王準的呼吸卡在了喉嚨︰
“你們……你們什麼時候躲到我車下的?”
王準把槍口垂向地面,拇指按下擊錘,確認保險重新扣好,才別回腰後。
他蹲下來,對車底輕輕招了招。
“先出來,出來!”
輪胎旁探出一只髒兮兮的小手,隨後是女孩的腦袋——
她大約十歲,亂發黏著灰土,像結了一層殼,外套也少了半截,露出細瘦的胳膊。
跟在後面的是個頂多五六歲的男孩,他四肢並用往外爬,膝蓋在血晶碎屑上蹭出細小的“嚓嚓”聲。
兩個孩子一站一跪,在昏黃燈影里縮成更小的一團,他們背貼著車門,怯怯地仰頭看王準,眼楮里晃著驚魂未定的水光。
“跟家人走散了?”
王準盡量讓自己的語氣溫和一些。
小女孩只是搖頭,嘴唇抿得發白,手指死死扣住弟弟的手背,指節都泛了青。
听到說話聲,車內幾人貓腰下車。
“常威,去後備箱拿武器,注意觀察周圍。”
王準安排好之後重新蹲下,與兩個孩子平視。
“姐弟?”
小女孩點頭,她將跪坐著的弟弟往自己身後帶了半步。
“什麼時候躲過來的?”
“那些怪獸跑過來之前。”
女孩總算開口說話,嗓音輕得像灰塵落地。
常依抽出紙巾,剛要上前替他們擦臉,王準抬手一擋,示意她先別靠近。
“那群怪獸有沒有抓到你們?”
“沒有。”
女孩用力搖頭,把弟弟往身後又攏了半寸,“我們藏得很嚴實,他們沒發現。”
“哥哥,你能不能帶我們一起?”
王準沒有回答,目光在兩雙帶著乞求卻倔強發亮的眼楮里停了兩秒,他側過臉,喉結滾了一下又停住。
“帶著他們吧。”
“兩個孩子而已,不礙事的,你說呢?”李慶雨以輔導員的身份勸說。
確實,帶兩個孩子不算什麼,後面要是又遇見需要救助的人怎麼辦?
繼續添人?
五個,十個?
這不是一道‘是與否’的選擇題,而是一道不斷逼近的極限算式。
王準知道自己不算常規意義上的好人,相反,他還有些自私。
可眼睜睜地留兩個小孩在停車場等死……
煩躁,糾結!!!
“王準,你欠我兩頓飯。”
王乙霖兩步搶到王準跟前,腳尖幾乎頂到他的鞋尖。
“滾一邊去,現在扯什麼飯不飯的!”王準眉頭一擰,抬手就是一記虛晃。
手掌帶風,“呼”地掠過王乙霖鼻尖。
他條件反射地雙臂交叉護臉,整個人一縮,後腦勺差點磕在車門框上。
待發現只是假動作,王乙霖訕訕放下胳膊,順勢把手指向兩個灰頭土臉的小孩,眼神倔強得像兩根釘進木頭的鐵釘。
“我,我想請他們吃……”
“好不好?”
倔強突然變成了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