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遠?
躺在解剖台上的是李明遠?
“開……開什麼玩笑?”趙澤的眼眶仿佛要裂開一般。
他緊握門把手,手掌緊繃到幾乎能听到指關節的嘎吱聲。
進去再確認一次?
還是……逃?
不行!不能逃!
趙澤下意識排除了這個選項,自己沒有殺人,也不可能去殺李明遠!
為什麼要逃?!!
“這是假的!”
“絕對是自己看花了眼。”
“現在,只要走近再去確認一次就行了。”
“沒事的,沒事的……”
趙澤在心里反復默念,平復自己的情緒,強烈的責任感促使著他重新跨進了房間。
他顫抖著,再次將手電筒的光束對準了解剖台。
光暈打在了遺體的臉上——
有些塌陷的鼻梁、下垂的眼瞼,還有臉上那幾顆標志性的痣,這些熟悉的特征,無一不指向李明遠!!!
“砰——”
一聲悶響,趙澤雙腿發軟,跌坐在地。
“為什麼……會這樣?”
“明明之前都不是他……”
趙澤發瘋似地嘶吼,拼命用手捶打地面。
沒錯,李明遠死了,被自己活生生地解剖掉了……
同時被解剖掉的,還有自己的前途、家庭,以及自由。
趙澤知道,即使是最樂觀的情況,他也將會在精神病院度過剩下的半輩子。
那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緩緩站起身,趙澤摸到了托盤上的手術刀,冰冷刀身讓他的手指微微一顫。
將手術刀平舉至脖頸處,他閉上了雙眼,腦中回想起了以前上學時期老師教過的內容——
“脖頸是頭部和身體相連的關鍵部分,尤其是頸總動脈,它主要負責給大腦供血。”
“如果頸總動脈受損,血液會像噴泉一樣噴出,大腦因缺氧會迅速失去意識,幾分鐘內就可能導致不可逆的腦損傷,甚至死亡……”
死亡麼?
總比關在精神病院要好。
希望明天來打掃衛生的保潔阿姨不要被滿屋的血嚇到才好……
緊握手術刀的手突然發力,在刀尖即將劃破脖頸的時候,動作又戛然而止。
“等等……血?”
趙澤睜開眼,他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李明遠,一個大活人,他被解剖之後,應該有大量血液流出……
而現在,手術台上沒有,地上也沒有。
自己也沒有聞到過血腥味,這是哪里出了問題?
他再一次將手電筒對準了李明遠被打開的腹腔,隨後在地上又照了幾下。
就在這時,電燈突然亮起,“滋滋”地晃了兩下之後,暗淡下去。
在這一亮一暗之間,手術台上的李明遠尸體消失不見。
整個解剖室里,就只剩下了趙澤一人,以及他手機頂端射出的光束。
“幻覺?”
“李明遠沒死?”
他伸出手,在手術台上刮拉了好幾下,確認了這一點。
突如其來的慶幸短暫壓住了趙澤內心的恐懼。
“今天不對勁,難道是食物中毒引發的幻覺……”他回想了好幾遍,也沒覺得自己吃錯過東西。
“算了,先回去。明天找安保查下監控,看看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要真是自己出現了違規操作,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只要沒有殺人就好……
現在的趙澤已經沒了自殺的念頭,他只想回家。
出了解剖室,趙澤一步三回頭地挪到了大門口,手剛觸到門把手,就听到走廊深處飄來的若有若無的歌唱——
“祝你生日快樂∼”
“祝你生日快樂∼∼”
依舊是沒有伴奏的女聲,輕靈空蕩。
全身的汗毛瞬間冒了出來,他猛地回頭看向聲音傳來的地方——
那個方向,是廁所。
“他在廁所?要不要去看看?”
念頭如野草一般瘋長,將他迫切想要回家的急切給掩在了下面。
李明遠的安危,他不能不管。
壓低腳步聲,趙澤慢慢朝著廁所方向挪動。
距離慢慢拉近,音樂聲听得越來越清楚,他輕輕推開廁所的門——
廁所內,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李明遠?”
捏著嗓子喊了一句,趙澤舉起手機在廁所照射了一圈。
洗手台前面沒人,放置拖把等清潔工具的角落也沒人。
趙澤將目光放在了廁所的隔間門上。
四扇藍色的門全部是關著的,他分不出具體是哪個隔間內傳來的聲音。
“李明遠……”
再次喊了一聲,趙澤用手推開了第一扇。
吱呀——
門輕輕撞上旁邊的隔板,又搖搖晃晃地反彈回來。
不過不要緊,趙澤已經看清楚了里面的情況,空的沒人。
他放輕力道,繼續推開第二扇,還是沒人。
呼吸開始急促!
趙澤知道,第四個隔間常年都是壞的,這意味著,如果李明遠真在這里,那麼他必定在第三個隔間內!
所以,自己只要對著第三扇門輕輕一推,就能……
手突然僵在半空!
一個怪異且令人不安地想法在趙澤的腦海中閃過——
要是里面的人不是李明遠,那又該怎麼辦?
‘祝你生日快樂’這首歌根本就無法確定里面人的身份。
要是,要是……
腦海中聯想到各種恐怖的畫面,他突然意識到,自己根本就不應該貿然折返回來。
關心李明遠的方式有很多種,報警才是第一要做的事!
強行忽略掉唱歌的女聲,趙澤有了要走的想法。
此刻,近在咫尺的唱歌聲突變——
“祝你……”
歡快旋律戛然而止,後面的“生日快樂”幾個字被硬生生截斷。
“祝你……”
“祝你……”
女聲就像老式磁帶在播放中被卡住,只留下不完整的尾音。
空氣中搖曳著的,只有不停重復的‘祝你’這兩個字。
聲音也不再像之前那樣空靈,反而帶著一股濃濃的腐朽的味道。
趙澤拼命壓抑住內心的恐懼,他現在只想盡快離開這里!!!
“蹬蹬——”
“蹬蹬——”
急促的跑動聲從走廊傳來,逐漸逼近廁所的方位。
“是誰?”
趙澤的聲音在喉嚨里打轉,他來不及多想,迅速沖進最近的第二間廁所隔間,反手關門上鎖。
同時,自己的呼吸也壓到微不可聞的程度。
跑動聲,重重敲擊在地板上,以一種病態的節奏,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