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目光齊刷刷聚焦在陳元康身上。
“大將軍,此時受詔恐非良機!”
陳元康話音未落,高澄原本慵懶的身子微微繃直。
坐握在右下首的崔暹眼鋒微動,視線掠過高澄下頜線。
垂眸掩去眼底思量,左手整了整袍袖。
崔季舒冒出頭︰“昌國公此話怎講?大將軍外拒梁軍、內定侯景,這般文韜武略,難道還擔不起齊王之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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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澄仍舊沒說話,等著陳元康自己說。
“大將軍,且不說這天下未定、東西未合。
單是這潁川之地都尚未收回。
若在此時受封齊王,只怕會落人口實,言大將軍志在僭越,有不臣之心。
屆時朝野疑竇叢生,人心離散,反倒不美。”
略頓一頓,聲音轉沉︰“再說,他日若西征,又師出何名?又以何聚將士之心、昭天下之義?”
高澄垂下眼眸︰“你說得有道理......”
崔暹急忙抱手︰
“大將軍,攻一個王思政,尚且一年未下!何況黑獺麾下悍將如雲!下官以為,如今眼下之重,應當放眼南線,強舉‘統一大魏’之旗早已不合時宜。更恐自縛手腳,貽誤大業!”
他的意思直接明了,直指核心,與其延續舊魏名號,不如另立新朝綱紀。
高洋緊盯著兄長的反應,兄長素來最听陳元康的勸諫,這一次,他也盼著兄長能如往常采納陳元康之言。
若兄長趁勢代魏自立,自己便再無出頭之日。
他不甘願此生只做高澄的陪襯,活成別人霸業中一個無聲的注腳。
他更不甘永遠屈居于這個自幼輕他、辱他、從未正眼瞧過他的兄長之下。
“崔僕射何出此言!”陳元康急聲辯道,
“霸業當取天下,豈能固守一隅?再說晉陽、鄴京孰為根本?先王遷都鄴城,本就是退守之策,若不取西......”
“夠了!”高澄突然厲聲陳元康,他听不得“退守”二字,听不得別人說起父親分魏之事。
本來各自都明白,何必還要各自裝糊涂?
“霸業自然當取天下,可為何偏要借魏之名?”
所有人目光轉向高澄,先前他還一直維持一副謙抑從容的姿態,此刻懶得披掛偽裝。
高洋怔在原地,望向高澄的目光中滿是驚詫。
崔暹唇角微揚。
“陳元康,你說的兩城孰為根本都是後話,此事不再作議,當務之急正如你所言,乃是收回河南失土!”
“你明日便飛馬趕往長社,速去速回,向我稟報軍情。”
此時調陳元康前往潁川,是高澄已經存了分他之權的念頭,順勢讓他探明,若親征潁川是否真能一舉攻克。
陳元康見高澄已有怒容,不敢再多進言。
這話已經夠明白,這次高澄已經不想听自己的諫言了!
只得躬身領命︰“謹遵大將軍之令!”
“都回去吧,子進留下!”
高洋按下眼底驚疑,垂首靜立著,余光掠過眾人依次行禮退出。
高澄緩緩起身,踱至高洋面前︰“子進,你為何要將蘭京送去晉陽呢?”
“你口中所說的‘魚’——又究竟所指為何?”
“我關著他,本想等長兄來了鄴城在將人交給長兄,可無意間听到長兄府上一些傳言,才......”
高洋聲音漸低,欲言又止。
“恰恰是.....你為何能知我府上的傳言?”
高洋一時語塞, 忙思索著,該如何措辭搪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