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屢次統一鑄幣,可民間私鑄之風仍難遏制,致使錢法紊亂,幣值不穩。
各州郡上繳的租調仍多以絹帛代錢,市井交易也因錢幣良莠不齊而多用絹帛。
可絹帛不及錢幣便于運輸儲備,若能使五株錢價值穩定,又何至于商賈交易、朝廷租調需車載斗量之絹?”
“臣澄以為,既私鑄難絕,不若注重錢幣質量,五銖錢亦當實重五銖。臣請秦,于市集設官秤,凡百錢重一斤四兩二十銖者,即為合格許其流通,不合此制者,悉以偽錢沒官。”
高澄為穩錢幣之事,翻閱了不少古籍資料,最終想出此法。
朝堂之上眾人紛紛點頭稱贊。
元善見沉思,這的確是一個好辦法,可細思之下卻欠妥當。
肅聲道“高卿此策雖善,只是民間行用劣錢的多是貧苦小民,若偽錢盡數沒官,恐失其生計,反生民怨。”
高澄抬眸望向元善見,皇帝所思所慮愈發縝密周詳了,可自己何時才能登位稱尊呢?
眾臣議論起來。
“是啊,如今流通于市的偽幣太多了。”
“況且今年的糧產不豐”
高隆之出列奏道“陛下,要絕偽幣之患,就當行嚴法重典。唯有鐵腕施治,方可遏止民間私鑄之風,輔以教化引導,才可使百姓明辨真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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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將軍所立新制,于整肅錢法、平定幣值,確有立竿見影之效。
然私鑄偽幣者非尋常百姓,多是州郡豪強,甚至官府胥吏亦暗通款曲。
偽幣泛濫,最終損耗的是國庫根基
可若盡數收繳,苦難移民。
且國家正值戰事,不容民心向背,可再詳細施行辦法。或推延至豐年施行,未嘗不可!”
“啟稟陛下!”崔暹持笏出列
“臣以為可先在鄴京、並州、司州等地試行新制。今歲春旱年景欠豐,施行期間不妨許同重的偽幣兌換官府實幣。
再依楊尚書所言,待豐年推及天下嚴格施行。如此漸次更易,既可令民間私鑄之幣自然汰除,又不致擾動民生。”
元善見含笑點頭,目光移向高澄時,那人垂眸黯然,一副神游物外的模樣。
反正自己都是配合“如此甚好,國家得高卿之策,往後幣制自當整肅。”
因市場懸稱稱錢重,史稱‘懸稱五株’。
新幣施行的首日,百姓無論有無交易,都蜂擁至官秤前稱量錢幣,爭先與朝廷兌換實幣。
雖折損本金,但他們只怕拖延至來年,偽幣便徹底淪為廢銅。
消息漸漸流轉各州,豪強手中囤積的偽錢無處可用,只得回爐熔銅,重新鑄造符合朝廷標準的足重貨幣。
秋夜雷聲碾過屋檐,電光劈亮經卷,阮氏閉目誦讀著經卷,明明陛下已經派出使者,可大人何時能歸。
如今侯景據著壽陽,蕭章僅僅只是見了元貞一面,就連夜往建康趕去,舊府中只余她們這些弱質女流,心底不知為何隱隱發慌而輾轉難眠。
木門突然迸裂,阮氏回身驚望,一道閃電劈落,照亮了夏侯 陰鷙的臉。
狂風揚翻了手中經卷,阮氏踉蹌起身,急退至屏風側“夏侯長史,何敢夜闖內室?你要造反不成?”
“造反?”
夏侯 靴底碾過散落的紙,陰影一寸寸爬上屏風“夫人難道還盼著貞陽侯?”
“呵呵,可阮夫人啦,貞陽侯已經不會回來了!”
話音未落,夏侯 猛然欺身,撞得屏風傾倒。
一把扣住阮氏手腕,胸膛壓著阮氏羅衫,嘴里噴著酒氣“橫豎都是守寡!不如嘗嘗活男人的滋味兒。”
自蕭淵明陷落北朝,他就起了這齷齪念頭。
往日忌憚主子可能南歸,不敢造次。
可如今既做了侯景麾下長史,又知那羯奴將舉反旗,倒要叫這高高在上的夫人們知曉,如今究竟誰才是她該侍奉的主兒。
“放開,放開我”阮氏被盤剝的早已玉簪斜墜,青絲散亂,卻怎麼都掙脫不開男人粗暴的鉗制。
夏侯 直接掐起阮氏下巴仰向自己“貞陽侯倒是會享艷福,夫人這截雪頸,可害得某夜夜磨刀啊。”
“狂徒!”
“背主求榮的豺狼,也配”
可身上半褪的羅衫卻被一把撕裂。
“如今可是河南王坐鎮壽陽,有河南王一日,蕭淵明就回不來了!”
“你安敢放肆,就不怕陛下”阮氏厲喝。
卻被重重慣在錦衾間,裂帛聲驚破內帷,內室沖刺這夏侯 獰笑“河南王明日便要踏平建康,往後我亦姓侯,不再是夏侯”
那尊半傾的鎏金佛像後,只遺床帷晃動,房外的秋雷壓過了嗚咽。
暴雨如注,閃電劈開官道,十余鐵騎踏碎水窪,泥漿飛濺。
韋黯猛拽韁繩,抹了把臉上雨水“想必侯景追不到這鬼地方,前頭像是座破廟,要不進去歇歇?”
元貞大聲說道“萬不可大意,侯景狡猾,若是知道我們出逃,必定派飛馬來追,再落到他手上,我們都沒得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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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章默默握緊韁繩,咬牙揮鞭,十余騎漸漸沒入雨幕。
蕭正德拆開徐思玉的信箋,目光一掃便驟然收緊,當即揮退左右“都退下。”
待房門嚴實閉合,才又急不可耐地展開信紙。
“今天子年尊,奸臣亂國。以景觀之,計日禍敗。大王屬當儲貳,中被廢黜,四海業業,歸心大王。景雖不敏,實思自效。願王允副蒼生,鑒斯誠款!”
低笑出聲,沒想到如今北國來的一個侯景,竟能助自己稱帝。
焚了書信,旋即揮筆回信
“朝廷之事,如公所言。僕之有心,為日久矣。今僕為其內,公為其外,何有不濟!機事在速,今其時矣。”
印蠟密封後喚來親信“將此信星夜送往思玉處,務必親手交付,不得經他人之手。”
“屬下明白,定不辱命!”
殿堂回蕩著元貞慷慨陳訴
“陛下,侯景在壽陽私蓄甲兵,廣募士卒,日夜操練所謂青頭軍。臣屢次催促其北上討伐,侯景皆以糧草不足推諉,臣請命回朝述職,又遭其強行阻攔,只言‘河北事雖不果,江南何慮失之!’
此獠狼子野心,已昭然若揭!臣等拼死方得脫身,甘領擅離之罪。只懇請陛下速發詔書,奪其兵權,若縱此梟獍,恐來日必成朝廷之患!”
蕭衍閉目,嘆問“那侯景又有多少兵馬呢?”
“回陛下,新募之眾,約千人!”
蕭衍緩緩搖頭“唉,此事侯景早有奏報,青布乃朝廷所賜,工匠兵器亦出自朝廷調撥,他的志向一直在北,如今雖與高澄言和,但侯景忌憚北軍,整飭壽陽防務,未嘗不可!”
元貞、蕭章等從壽陽逃回的人皆是一愣。
韋黯連忙躬身進言“陛下,當日詐取壽陽時便已顯露梟獍之性,如今私蓄甲兵,廣募死士,定有不臣之志啊!”
蕭衍微微抬手,止住韋黯話頭“韋卿多慮了。南豫州既已敕封侯景鎮守,往事不必再提。朕既許之,自有道理。”
水蜜桃上綴著晨露,高澄信手摘下一顆。
東柏堂的桃樹是他六年前親手栽下的,往年雖也開花,今年卻是頭一遭結果。
取下腰間匕首削皮,淺嘗一口,很甜。
那年秦姝也是這樣坐在樹上吃桃,見了他仍舍不得放下手中的果子,咽下一口,又小心翼翼地咬了一記。
“長兄!”
高洋望著高澄,衣著恢復了他鐘愛的絳色,此刻含笑的眉目竟顯出幾分親切。
“這是為兄親手種的桃樹,結果了,想吃便自己摘。”
高洋看著稀疏幾顆桃,他也笑了。
他當然會摘,會摘下最誘人的那顆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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