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流水一樣流入造船廠和鐵路修建以及軋鋼廠。
西域打得如火如荼的這段時間,慶修派人陸陸續續在關外、南方與臨海的幾個州府內,修建了十座配備了軋鋼廠的的鋼鐵工坊。
鋼鐵的儲量豐富了,鐵路修建的速度也不斷加快。
農具和解放勞動力的事沒辦法一下子達成。慶修安排了工匠鑽研可以用蒸汽機驅動的農具,但是仍需要不少時間。
他干脆問李二調用了犯人來彌補這段時間用人不足的空缺,反正之前他就開發了犯人勞改的做法。
這日。
“長安到商州的這段鐵路已經修建好了,可以繼續往後修建第二段,前期準備好後,這段鐵路也會投入運營。”
慶修和李泰,還有主持鐵路修建的兩位老工匠,就站在剛修建好的鐵路邊上。
前面還停著一輛蒸汽火車,同樣是九節車廂。
“想辦法提高蒸汽機的效率轉化,不影響速度的情況下,再多增加兩節車廂。”
兩位老工匠听見慶修的話,頗為頭疼。
“短時間內恐怕沒辦法做到,我們還在想辦法,但說實話,至今沒什麼頭緒。”
他們連“效率轉化”這個詞,都是听慶國公解釋後才知道是什麼東西。
慶修不急,“在鐵路修到南邊前,你們都有時間琢磨。”
“先生是想將增加的兩節車廂用來運貨?”李泰問。
“不僅是兩節,準確來說是最後五節,前面七節車廂運人,後面五節運貨。”慶修解釋道。
他低頭看著地圖上已經規劃好的火車線路,盤算著可以在哪里設置火車中途暫停的站點。
李泰有些疑惑,他記得老師原本不是這樣打算的。
“先生,你不是打算另外建一輛蒸汽火車,專門用來運送貨物嗎?”
“運貨的蒸汽火車要建,但是載人的蒸汽火車也可以空出一部分來。”
蒸汽火車運行後,慶修才發現一個問題。
像長安到同州的火車,一開始趟趟滿人,但里面有很多只是一時新鮮,想要坐坐前所未見的蒸汽火車罷了。
隨著時間推移,這種新鮮勁過去,火車的乘客數量就有些不如人意了。
本該是佔比最多的普通老百姓,他們很少離開自己住的地方,一年到頭忙地里那點活,農閑時就去找點零工做。
有了蒸汽火車後,他們或許會去臨近的州府,但是短時間內,他們不會跑更遠。
蒸汽火車用得最多的,還是運貨,等未來用了更多蒸汽機驅動的農具,這些從田地里被解放的普通人,才有可能去更遠的地方。
既然如此,這段時間不如將蒸汽火車的重點放在運貨上。
反正等坐火車的人多起來後,將改造成運貨的車廂弄下來,換上新車廂連接上去即可。
慶修簡單解釋了下,見老工匠愁眉苦臉的,先是拍拍他們肩膀。
“蒸汽機的效率轉化只要再高一點,就能再連上兩節車廂。這件事不容易辦到,但是辦到的話,日後史書上就會記載下誰發明了蒸汽機,誰又改良了蒸汽機。”
慶修循循善誘地道,多兩節車廂,每一趟火車能栽的人活著運送的貨物都會更多,一趟趟下來,積累的數量會非常可觀。
他朝李泰使了個眼色。李泰立刻會意,端起魏王的架子,背著手道︰
“若是事成,本王會向父皇請旨,嘉賞你們。”
方才還萎靡發愁的兩位老工匠,頓時精神抖擻起來。
活到他們這個年紀,什麼金銀錢財都是身外之物了,何況在慶國公手下干活後,他們能拿到的銀錢非常可觀,也不缺錢。
于他們而言,最緊要的是名啊!
陛下嘉獎、青史留名。
這值得他們炫耀一輩子!
兩人振奮起來,“魏王殿下,慶國公,你們放心,哪怕不吃不喝,我們也會想辦法提高蒸汽機的效率轉化!”
兩個老工匠悶頭鑽研起來,最直觀的影響就是,花的銀子更多了。
自打慶修決心要加快推進大唐工業化後,慶豐商會的管事就心驚肉跳地看著銀子流水一樣流出去。
哪怕慶國公說了,日後這些花出去的錢,會變得更多,再流回他們口袋。
這會他看著賬上的銀子天天往外支,還是忍不住肉疼。
老張唉聲嘆氣地又記下一筆開支。
“掌櫃!慶國公來了!”
听見這聲吆喝,老張立馬扔下筆,火急火燎迎上去了。
“慶國公,您來了!”
慶修微微頷首,“前段時間太忙,今天得了空,過來看看。”
以前他定期會來查賬,但最近忙鐵路,忙鐵船,已經有段時間沒來了。所以今天慶修發現沒什麼事急著去做後,就溜達到了商會。
他邊翻看賬冊,邊問道︰“最近有哪里有什麼異動嗎?”
老張本來想說沒有,但他突然想起昨天剛收到的消息。
“兗州那邊,陳似道他們幾個前段時間聚在一起,听聞走時,各個都愁眉苦臉的。”
“他們恐怕已經收到消息,知道您以後打算用蒸汽火車和蒸汽鐵船來運貨,緊張了。”
“消息真夠靈通。”慶修說完,忽然心念微動。
“我之前有考慮過,蒸汽鐵船造出來後,要不要和漕運那邊合作。”
老張摩拳擦掌,等著听慶國公打算怎麼收拾這群人,冷不停听見了這句話了。
他懵了下,“啊?可我們不是有物流鋪子,專司運貨嗎?”
“沒必要全部壟斷。”慶修擺了下手,“和漕運那邊合作,我們會更輕松。”
他屈指敲了兩下桌子,很快決定下來。
“你派人與他們接洽,只要他們願意讓三分利,我們可以提供蒸汽鐵船的購買渠道,蒸汽火車那邊也可以與他們合作,水路陸路轉運時的合作。”
老張立馬明白了慶修的意思,讓一部分利益出來,不用再擔心蒸汽鐵船的面世會對他們造成太大影響。
而且,經營得到好的話,興許可以薄利多銷。
畢竟運貨更方便後,南來北往的貿易肯定會更多,對運貨的需求也會更大。
“我這就去辦。”
……
鄴城,飛雲商會。
陳似道哼著小曲,背著手逗鳥,下人快步走過來,“老爺,慶豐商會的張掌櫃來了。”
“他怎麼來了。”
陳似道心里直打鼓,這兩日,慶豐商會的物流鋪子有一批貨經雍州。
他特意打听過,出雍州後,繼續往北走,有一條道附近有伙窮凶極惡的山匪,他特意將消息透露過去了。
物流運送的這批貨,途經那里時,保管會被山匪劫掠得一干二淨。
他算過時間,頂多再有兩日,運貨的隊伍就會經過那里。現在慶豐商會的人來了,該不會是發現了什麼吧?
“把人請進來,我這就過去。”
陳似道叫人來把鳥拿下去,換上笑容,這才快步去見張掌櫃。
“張掌櫃,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
“哈哈哈,陳老板,許久未見了。”
兩人假惺惺地客氣了下,又說了幾句不痛不癢的場面話。
老張擱下茶杯,笑眯眯地道︰“今日過來,是有樁好消息告訴陳老板。”
陳似道不以為意,慶豐商會能有什麼好消息告訴他,上回慶修為了紙幣的事,卡他的貨,害得他不知道損失了多少錢。
現在弄的蒸汽鐵船,如果不是他們準備好提前應對,之後怕是會破產。
慶豐商會能給他帶來什麼好消息?
陳似道漫不經心地道︰“哦?什麼好消息?”
“慶國公在造蒸汽鐵船的消息,陳老板可曾听說了?”
老張話剛落,陳似道控制不住露出怒容,他抬頭慍怒道︰
“張掌櫃,你說的好消息,莫非是以後我們這些做漕運的,被慶國公和慶豐商會的蒸汽鐵船弄得傾家蕩產?”
老張一臉驚訝地看著陳似道,“陳老板怎麼會這樣想?我此次前來,是想和陳老板談合作的。”
陳似道有些發懵,合作?什麼合作?
老張繼續說︰“陳家干漕運也干了很多年,想必清楚,如果一艘船能夠運送更多貨物,航行速度能快上一半,意味著什麼吧?”
“慶豐商會想與你們談樁生意,慶國公說了,談得攏的話,日後你們可以通過慶豐商會,購買蒸汽鐵船。”
他們……買,買蒸汽鐵船?
陳似道腦袋空白了會,才反應過來張掌櫃到底說了什麼,然後回憶起張掌櫃前面說的合作。
他脖子僵硬地轉動了下,眼神發直地盯著張掌櫃。
“慶國公的意思是,願意賣蒸汽鐵船給我們,與我們合作?”
“哈哈哈哈哈,自然。”老張一拍桌子,“只要你們願意讓三分利,你們就可以從我們這里買到蒸汽鐵船,如何?”
陳似道終于徹底回神,三分利說多不多,說少不少。
可是,讓三分利能換來蒸汽鐵船,也能避免日後他們漕運幫會被慶修的物流擠得無處生存的話,那便算是比較值了。
不過……經商嘛,這種時候肯定是要砍砍價的。
陳似道故意露出遲疑為難的神色,“這三分利,是不是太多了點?說到底,蒸汽鐵船需要我們另外花錢買,前期花費不小,再讓三分利出去,怕是我們要虧本了。”
老張聞言,大笑了兩聲,“陳老板,慶國公只收三分利,已經是很優惠的價格了。”
“你們心里也清楚,一旦蒸汽鐵船用來運貨,你們沒有鐵船的話,這水運的錢就會全進我們慶豐商會的口袋了。”
“算上陸路的蒸汽火車,你們漕運怕是沒有活路了。”
陳似道臉一黑,這話他自己說是一回事,別人說又是另一回事了,尤其是說話的人,還是導致他們漕運幫會可能會做不下去的罪魁禍首的幫凶。
老張仿佛沒有看見陳似道的黑臉,他沉吟片刻後,佯裝做出讓步。
“這樣吧,蒸汽火車,也就是陸路的運輸,我們亦可以與你們合作。”
“你們的貨物可以走我們的蒸汽火車,只是要花錢租用相應的車廂。”
陳似道臉色驟變,立刻如沐春風地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慶國公果真位好官!竟然這般為我們這些商賈著想,還給了我們三分利這般好的價格。”
“你看,我們什麼時候敲定具體合作事宜?什麼時候簽契約?”
仿佛剛剛話里話外嫌三分利貴了的人不是自己。
老張也笑了,“這件事畢竟是和你們幾個漕運幫會一起合作,等你們商量好,然後可以直接來慶豐商會商量具體內容,簽訂契約。”
這下子,陳似道的笑容更真了。
這分明是表明,契約內容上,慶豐商會願意給出一定讓步和寬待。
他當即夸道︰“慶國公不愧是慶國公,氣量就是大!”
兩人商業互夸了一頓,把彼此都吹噓了一通。
“既然事情說好了,我就不多打擾了。”老張說著,準備起身離開。
“誒誒誒,稍等,我這兩日得了些上好的雨前龍井,我叫人裝一份給你,辛苦張掌櫃跑這一趟了。”
等下人將雨前龍井包好拿來後,陳似道樂呵呵地塞到張掌櫃手里,笑容和煦燦爛。
親親熱熱地將張掌櫃送走。
人一走,陳似道臉色立馬垮了下來,著急地大叫︰“快!快來人將消息傳去雍州!想辦法讓山匪不要對慶豐商會物流鋪子運的貨動手!”
下人火急火燎地跑下去了。
陳似道焦躁地在廳堂里來回徘徊,恨不能自己快馬加鞭趕過去,直接叫慶豐商會運貨的那批人改條路。
偏偏他不能,他甚至不能直接叫山匪住手。
當初覺得這個法子好極了,沒曾想,現在想反悔阻止的時候,當初好的地方,全成了阻礙!
誒呦喂!
陳似道狠狠一砸掌心,“我也沒想到,慶修原來打的是合作的主意啊!”
早知如此,就不下手了。
這個辦法再怎麼低危,也是有風險的。
若是最後事情敗露,這樁準備談妥的合作,怕是就告吹了。從此抱上慶國公大腿的機會也徹底沒了!
接連兩日,陳似道都吃不好,睡不好。
而雍州那邊,山匪們摩拳擦掌,準備大干一場。
“大當家,搶了慶豐商會的這批貨,咱們得有半年都不用愁吃喝了吧?”
“哈哈哈!瞧你這點出息。”大當家指著手下嘲笑,“不就是慶豐商會那什麼物流鋪子的貨,不就是上百車貨,用得著這麼激動嗎?”
說著,大當家狠狠一拍桌,興奮地眉飛色舞,五官亂飛,桌上全是他高興不已下,喝空了酒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