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子里的管事和老花匠將信將疑地按照慶修的吩咐,打造了一個大容器,在容器底部刷上豬油,然後將玫瑰花摘下花瓣,簡單處理後放進去,鋪滿一層,再密封放入房內。
每日清理掉舊花瓣,重新鋪新花瓣。
足足十日後,他們打開容器,清理掉所有花瓣,刮下滿是玫瑰花香的油脂,冷藏後再融入酒精中。
這日,慶修、崔羽苒,以及莊子內這十來日負責制造香脂的花匠們,圍著這一大盆香水,眼楮發亮。
“慶國公,我們試過了,這香水聞起來雖然不比之前您制造的那一小瓶香,但是聞著更舒服,而且香味留存時間更久!”
老花匠雙眼放光地盯著香水,“沒想到啊,沒想到這花還有這等妙用!”
他以為莊子里的花賣不出去,明年或許要縮小種植規模,甚至他和莊子里個別花匠,可能要丟掉這份活計了。
這下好了,這些花能做成香水,倘若大賣的話,他們這些花匠就不用擔心以後會沒活干!
崔羽苒拿起旁邊的裝好的小瓶香水,愛不釋手,“這香水面世後,長安城內的貴婦人,怕是會趨之若鶩。”
“除了玫瑰花,其余有香味的花都能用來做香水,可以將不同花香調在一起,做出更多香味,甚至有前調、中調和後調。”
慶修簡單解釋了一遍,也不指望他們能一下子听懂,“先找些嗅覺比較靈敏,也比較手巧的人,在莊子里再搭建一個香水工坊。”
“這件事交給我。”崔羽苒眼楮亮晶晶。
她是女子,自然知道這香水對女子有多大的誘惑力。慶修口中的前調、中調和後調,她雖然听不懂,卻也隱約明白,似乎是一種香水能做出不同香味。
不僅香味比香薰更馥郁,且便于攜帶,能長久留香,只是經過便會留下香風陣陣。
可想而知,這香水一旦推出,會多受女子歡迎。
崔羽苒動作很快,短短數日時間找齊了人,搭建了工坊,然後將慶修拖去了工坊中教她們怎麼調制香水。
慶修對這方面其實也不是很了解,以前偶然听過香水調制方法。他只能先教這些女工最基礎的香水調制,再和她們一起試驗。
五六日後,她們終于調制出第一瓶有前中後調的香水。前調是綠葉混了柑橘的清香,中調是玫瑰香,後調的玫瑰香淡去,混入了香味更淡的茉莉香。
崔羽苒當天就用上了這款香水,並且迅速在國公府中推廣開來。
以至于慶修在香水工坊里被腌了五六日後,回到府中也被香味包圍,他去上朝時,所過之處都有陣陣香氣。
如果是女子,這樣香風陣陣無疑會吸引不少男子目光和迷戀,但是慶修是男人……只會吸引更多同僚古怪或調侃的眼神。
“哈哈哈哈哈!慶國公,你最近是日日流連花叢,還是晚上在花叢里睡了?每天身上都香得要命。”
“這花叢,怕是別的花叢吧?光睡在花叢里哪能染得這麼香。”
“還真別說,慶國公身上這香味,比我夫人的還要香。”
一下朝,程咬金等人朝慶修擠眉弄眼,毫不客氣地調侃。周圍听見的朝臣也紛紛投來曖昧的眼神。
慶修沒好氣地撥開這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家伙。
去他的流連花叢,他這幾天不要說睡在花叢了,崔羽苒幾個沉迷香水,他忙著教工坊里的人調配香水,親熱的時間都少了不少。
還流連花叢,睡在香水工坊里還差不多。
程咬金見慶修這反應,哈哈大笑︰“你小子該不會還不好意思了吧?”
長孫無忌幾人瞥來目光,心說就慶修後院的那些鶯鶯燕燕,這小子會不好意思?
“盧國公,你身上也沾了香味,小心回去後被令夫人誤以為去了不該去的地方。”
慶修幽幽丟下一句,然後施施然地走了。
在場幾人臉色微變,紛紛低頭嗅了嗅自己身上,頓時苦下了臉。
倒不是說他們有多懼內,只是被自家夫人誤以為流連花樓,丟面子啊,一國國公,流連花叢,這說出去面上無光。
從此以後,除了上朝無可避免的情況外,文武百官不少人都對慶修退避三尺,生怕一個不慎會沾上香味。
而御史台這段時間仿佛過年了一樣。
抓著慶修身上的香味,日日上折子,每逢朝會必參慶修一本。哪怕每次李二都擱下不議,他們也樂此不疲。
一是光參慶修就夠他們一整日的政績了,二是難得抓到慶修一個證據確鑿的把柄,此時不參,更待何時?
慶修置若罔聞,沒解釋,任由謠言越傳越離譜。
直到李二忍不住問他︰“慶國公,你這身上的香味到底怎麼回事?”
慶修低頭嗅嗅,“應該淡了很多?”
“是比你第一天帶著香味上朝時淡了不少。”李二回想起那天,他隔著老遠都能聞到慶修身上沖天而起的香氣,略感無語。
“但你這身上已經香很多天了,再繼續下去,外面就改傳成慶國公愛好怪異,喜歡像女子一樣用香。”
慶修面不改色,“早在魏晉時期,男子便普遍用香,怎麼喜歡用香,就成了女子的癖好?”
“高士廉高大人,不也日日燻香?那衣服都是燻過香的。”
李二白他一眼︰“這能一樣嗎?高士廉他們用的香薰,都是些檀香,梨香一類的香薰,你聞聞你身上的是什麼香,是女子喜歡用的花香。”
說著,李二嗅了嗅,“這是玫瑰香吧?上次襄城拿回宮的玫瑰花就是這味道。”
慶修無奈,他也不想天天身上帶著花香四處晃悠,奈何香水工坊那邊,還需要他三不五時地去巡視,糾正一些有問題的調香的地方。
每次他身上的香味淡了,去趟香水工坊,又給染上了。
“再過幾日吧,最近在弄一樣新東西,到時候臣讓麗珠送進宮里給皇後娘娘。”
李二狐疑,什麼東西會這麼香?
很快,李二就知道了。
當日,李麗珠就送了三個精致的瓶子給長孫皇後,等李二批閱完奏折,去皇後宮中發現,皇後宮中有和慶修身上一模一樣的香味。
于是,次日上朝。
滿朝文武百官震驚地發現,不僅是慶修,連陛下身上也有了這種花香味。
一時間,無數各異的目光落在了慶修身上。
魏征先是震驚,隨即怒斥︰“慶國公,你自己荒唐便罷了,怎麼帶得陛下也荒唐行事?”
李二終于體會到,前幾日慶修被人誤會的憋屈了。
他揮揮手,“慶國公最近在做一樣東西,便是帶有花香味,眾卿誤會了,你們不信的話,可以問慶國公,讓他給你們看看。”
一下朝,李二就溜了,剩下慶修被滿朝文武百官包圍。
慶修淡定自若︰“諸位莫急,等過些時日,慶豐商會名下的脂粉店鋪會售賣此物,到時候諸位可以攜自家夫人前去一觀。”
不等百官反應,慶修靈活地鑽出人群。
“這小子,跑得真快。”程咬金不滿地咂嘴︰“大家都這麼熟了,還賣什麼關子。”
……
七日後,香水工坊制作完了第一批香水,暫時只做了五款,其中兩種分前中後調,三種是單獨花香。
同時,慶修將莊子附近的地也買了下來,莊子面積直接翻了一倍,擴大的地方全部用來種植更多能用以制作香水的花草。
這日,慶豐商會名下的脂粉鋪出售新的東西,據說和慶國公最近身上總是帶有香味有關。
于是開售當日,慶豐商會名下的所有脂粉鋪都被圍得水泄不通。
五家脂粉鋪,分別用了五種不同香水。眾人一進鋪子,就能聞到香氣。
女掌櫃抬手指向玻璃門櫃子內一瓶瓶玻璃瓶裝著的香水,“此物乃是香水,只需要輕輕往身上一噴,香味能留幾乎一天。”
話落,女掌櫃取了一瓶香水,往空中輕輕一噴,香味迅速在空氣中揮發。
在場的女子紛紛來了興趣。
她們都是長安城內各個官員或者富商的夫人侍妾,不差錢,不管是對香水感興趣,還是賣慶修一個面子,都樂意買一兩瓶回去試一試。
等她們買回去,私下一用,頓時喜歡不已,連忙遣人去鋪子里將各種香味全部買了一瓶。
當日,就有三家脂粉鋪的香水一賣而空,剩下兩家,也在第二日賣空了。
以至于有不少慢了一步的官夫人和富商夫人扼腕不已。特別是鋪子放出消息,下一批香水,至少要一個月後才能制出來。
但是各家夫人私下舉辦宴會時,人人身上清香陣陣,自己卻沒有香水可用,屬實丟面。
為此,沒能買到香水的女子,紛紛另闢蹊徑。
搭不上慶修這條線的,紛紛想方設法與崔羽苒等人搭上關系,能搭上慶修這條線的,則催促著自家夫君去問慶修。
慶修下朝後,收到了不止一份吃飯邀約。
房玄齡見狀,索性直接攔下慶修,開門見山道︰“慶國公,不知道你鋪子里的香水,還有沒有剩下?賤內那日有事耽擱了,次日想去買時,卻發現已經賣光了,這幾日一直想要我問問你。”
說著,房玄齡有些不好意思,清了清嗓子,才壓低聲音繼續道︰“若是慶國公願意私下賣我兩三瓶,多少錢都行。”
好歹讓他不用再在府里听夫人念叨了,他被念得耳朵都起繭了。
房玄齡動作雖隱蔽,但有不少人都盯著慶修,斟酌著怎麼開口討要香水。
故而他們雖然只听見了零星幾個詞,卻也能判斷出房玄齡攔下慶修所為何事。
霎時間,十多個人圍了上來。
“慶國公,你看看能不能勻兩瓶給我?多少銀子都行!”
“我家夫人也天天念叨著讓我問你,若是今天帶不了香水回去,怕是房門都進不了了。”
“這香水她實在喜歡得緊,問了很多回,等不及一個多月後,慶國公您看能不能也賣我兩瓶?”
十幾個人圍著慶修,七嘴八舌說了起來。
房玄齡臉都黑了,本來這群家伙還假裝矜持,想要邀慶修用膳,再尋時機提起這件事。
現在可好,各個厚著臉皮直接提起來了。
長孫無忌看了眼這邊,施施然走了。早在前幾日,娉婷就送了不少香水回來,府中女眷人手一瓶。
果然,有個好女兒嫁在慶修家里,有什麼好東西,都能送一份到他府上。
不用像其他人那樣,搶不到的話還要厚著臉皮找慶修。
長孫無忌念著同僚之情,和李靖走了,沒去刺激他們。
程咬金則看熱鬧不嫌事大,故意擠進去炫耀道︰“誒,原來你們都沒買到?”
“哈哈哈哈,三日前,羽苒就送了不少回來,我夫人每日都用。”
程咬金故意扯了扯自己官服,“你們聞聞,這香味,到現在還沒散呢。”
操!
眾人紛紛朝程咬金怒目而視。
慶修雖說知曉程咬金性格,有時候那張嘴是真的欠。
他在眾朝臣忍不住圍毆程咬金前,將人拉開。
“諸位想要的話,這兩三日,我命人送去你們府上,只是剩下數量不多,每人只能勻兩瓶,還望見諒。”
工坊里還有少量的香水,分給他們十幾個倒是還夠,也算是賣一個人情。
慶修此話一落,眾人顧不上收拾程咬金,頓時喜笑顏開,連連道謝。
路過的個別文官瞧見,眼楮發紅,尤其是御史台的一眾御史。
他們也被家里夫人念叨得不行,可他們前段時間才參了慶修不知道多少折子,拉不下面子去討香水。
他們上朝前,都特意避免身上染上了香水。
不然,前段時間因為慶修身上的香味,將人往死里摻,現在自己身上反而也染上相似香味。
傳出去,豈不是面子里子都沒有了?
高士廉目不斜視地往值日班房走去,有位與他關系尚可的御史訝異地問︰“高大人,你家中也用上了慶國公的香水?”
“哦,賤內喜歡。”他低頭聞了聞,面不改色地道︰“她用得有些多,沾上的味道便有些濃了。”
說完,高士廉拱了下手,便越過眾人離開。
幾名御史面面相覷,其中一人道︰“只是這味道未免有些太濃了,我差點以為是高大人自己用。”
“哈哈哈哈!”旁邊有人笑︰“怎麼可能,高大人是喜歡用香薰,但也不至于用女子用的香水。”
不可能用女子用的香水的高大人,在值班中途,悄悄尋了個角落,拿出香水補了補味道。
他低頭聞了聞,微松了口氣,只能聞到香水味,聞不到他的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