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劍山幾人面面相覷,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怎麼魏王殿下也在這里,而且還是站在捉拿他們的幽州刺史旁邊。
“學生見過先生!”李泰匆忙跑下來,恭恭敬敬地行了個學生禮。
慶修詫異地看著他,“你怎麼會在這里?”
闊別許久,再見到慶修,李泰止不住高興,“押送完糧草後,想去拜訪您,听說您往遼東去了,便跟過來了。”
說完,他剛想順口問慶修怎麼在這時,終于反應過來。
慶先生就是他們口中的凶徒?無端生事,不分青紅皂白打斷了人雙臂的凶徒?!
李泰勃然大怒!
上首的幽州刺史和下面等著看慶修倒霉的杜茂才,在听見李泰喊慶修先生,甚至自稱學生時,就徹底愣住了。
魏王殿下的老師?
杜茂才瞬間出了一身冷汗,瞪大了眼楮,所以他兒子挑釁了魏王殿下的老師,他事後找人去殺魏王殿下的老師,甚至還當著魏王殿下的面,誣陷對方,用厚禮賄賂幽州刺史,幫他解決掉魏王殿下的老師?
杜茂才眼前發白,搖搖欲墜,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為什麼魏王殿下的老師會在這里!而且能當皇子的老師,在朝中必然有一官半職,怎麼他身邊的護衛會叫他少爺?!
害得他以為,對方只是普通富戶家的大少爺!
杜茂才不知道慶修的身份,知道更多的幽州刺史,在听見魏王的稱呼時,已經意識到自己捉回來的人是誰了。
慶國公。
魏王殿下的老師,就是慶國公啊!
他收了賄賂,誣陷慶國公生事傷人,甚至派差役大庭廣眾之下,將慶國公押送回來。
幽州刺史眼前發黑,連滾帶爬跑了下來,撲通跪下行了個大禮。
“下官……下官拜見慶國公!”
慶、慶國公!?
杜茂才宛若被雷劈了,一動不動,天靈蓋差點都被劈飛了。
魏王殿下的老師確實令他心里發怵,但是在邊境,慶國公的名字更是如雷貫耳!
所以,他招惹的人是……慶國公?
杜茂才恨不能自己現在就暈過去,不用應對這種尷尬的局面!
李劍山抱著刀,插嘴道︰“剛剛不是還讓慶國公跪下嗎?刺史大人,你現在跪在這作甚?”
“這位大人說笑了,魏王殿下和慶國公在此,下官跪著是應該的,應該的……”
幽州刺史邊說邊擦汗,他不知道李劍山的身份,干脆直接叫大人,總歸不會出錯。
他僵硬跪著,一動不敢動,什麼也不敢提,只能沖慶修討好地笑笑。
他不提,李泰卻要提。
李泰怒目而視,一想到自己還痛罵過他們口中的凶徒,這位凶徒就是慶先生,他愈發生氣。
“這就是你們說的凶徒?我大唐的慶國公,豈會無端斷人雙手!”
他猛地轉身看向杜茂才,“說!你那個斷了手的兒子,到底做了什麼!”
杜茂才戰戰兢兢,哪里還敢隱瞞?他低著頭,把事情來龍去脈全說了。
幽州刺史是知曉這事的,他私下和杜茂才踫了下面,對方告訴了他事情真相。
只是一個富商少爺,誣陷了又如何?雖說魏王殿下在這里有些麻煩,卻也不是辦不成。
他怎麼也沒料到,這不是什麼富商少爺,是慶國公!
他生吞了杜茂才的心都有了,平時他是收了不少杜茂才的禮,幫他一點或大或小的忙,卻從沒想過,有一天會被對方帶到深坑里!
李泰又怒又尷尬,這麼長時間不見,剛和先生見面,居然差點誣陷了先生。
“哪怕不是我,是真的富商少爺,公堂上對質後,你也會看得出端倪,不用自愧。”
慶修擺擺手,李泰的能力心性他是清楚的,不過是暫時只听見了一面之詞,所以才會有所誤會罷了。
等他听了另一個當事人的證詞,肯定會有所察覺。
幽州刺史急忙道︰“慶國公所言極是,魏王殿下英明神武,是,是下官眼瞎耳聾,被這杜茂才騙了,以為他兒子杜興是無辜之徒。”
他輕扇了自己兩巴掌,滿臉愧疚地道︰“下官慚愧。”
杜茂才睜大眼楮,剛想辯駁,卻被幽州刺史暗中剜了一眼。
他回想起自己以前做過的種種事,以及幽州刺史手中關于他的把柄,面如死灰地癱軟在地上。
慶修沒有對幽州刺史這番話發表什麼意見,他兩步走到杜茂才面前,淡淡道︰
“那日他看中與我同行的女子,就想將人強行帶走,今日還敢顛倒黑白誣陷我。”
“平時這種欺男霸女的事肯定沒有少做,刺史大人說,該如何是好?”
以杜家的囂張跋扈,幽州刺史不知曉杜家所做的事?
開什麼玩笑,這刺史看上去,可不是那種無用的草包。杜家敢這樣行事,背後少不了幽州刺史的撐腰。
幽州刺史立刻道︰“下官這就派人去將人抓來,把事情查個清清楚楚!”
“帶上杜茂才一起吧。”慶修淡淡道︰“省得杜府一無所知的情況下,雙方發生沖突。”
“萬一把雙手斷了的杜家少爺,不小心弄得更嚴重了,或是杜府反抗中死了人,那就不好了。”
“是是是!慶國公所言極是!”幽州刺史猛地點頭。
這時候不要說慶修說得在理,哪怕他說得再沒道理,他也只有點頭的份。
慶修看向李泰,“你我師生二人,有段時間不見了,走,敘敘舊。”
李泰求之不得,連忙應下。
他和慶修一同離開時,瞥見賈米拉,頓時笑得揶揄。
“先生,這姑娘……師娘她們知道嗎?”
慶修橫了他一眼,“山高水長的,我難不成專門派人回去告訴她們?”
哦,所以是不知道,李泰擠眉弄眼,慶修當作沒看見。
幽州刺史殷勤地送他們出去,在刺史府門口躬著身,滿臉討好之色。
“魏王殿下,慶國公,有任何事是下官能幫上忙的,定要開口。”
李泰揮手將人打發回去,“我們路過罷了,回去審你的案子吧。”
不遠處茶棚里,一個英姿颯爽的女子端著茶杯,看見了這幕。
她眸中噴出怒火來,好啊!本以為那富商少爺是個被誣陷的倒霉蛋,原來是和幽州刺史一路貨色!
昨日她在酒樓用飯,看見了慶修等人被杜興纏上,見慶修他們能應付,她便離開了,免得在空蕩蕩的酒樓被看出端倪。
只是她知道杜茂才、杜興父子倆有多小心眼,被慶修收拾後,定然不會善罷甘休。
所以暗中觀察了會,發現杜茂才去尋了位江洋大盜去解決慶修時,她先一步溜進房內,將人殺了。
結果,她救的人,居然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她重重將茶杯擱在桌上,咬牙切齒。
能讓幽州刺史露出這種討好神色,這人肯定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
杜興在府里等他爹帶好消息回來,“等他們被下了獄,我定然要去牢房里好好奚落他們一頓,再當著他們的面,把美人搶走。”
旁邊的小廝嘿嘿直笑,“少爺,要不要小人替你準備些東西?”他擠眉弄眼的,顯然話里的東西不是什麼正經東西。
杜興哈哈大笑,“你小子……”
他話還沒說完,一個下人突然跑了進來。
杜興期待地看過去,“可是我爹回來了?”
“是,老爺是回來了,”下人哭喪著臉,“但是老爺還帶了差役回來!”
房內的人一時間沒能理解對方是什麼意思,然後數名差役闖了進來。
差役們進來看了一圈後,二話不說,將杜興扛走了!他們老爺只是在後面看著!
“爹?這,這是怎麼回事?不是要抓拿那群凶徒嗎?”杜興百思不解,伸長了脖子去看他爹。
杜茂才想到事情的起源就是因為這個逆子,頓時怒從中來,喝罵道︰“還能怎麼回事,我們被抓了!你惹的人是慶國公!”
但凡這逆子擦亮點眼楮,看出慶修的不凡,他們杜家此時也不會遭如此大的劫難!
杜興如遭雷劈,“什……什麼?慶國公?”
差役們也因為這事得罪了慶國公和魏王殿下,對這父子兩人怨恨不已,也不管杜興的傷勢,拖著人便往外走!
……
慶修與李泰暢談了一日,主要是談軍中的事,還有西域各國與阿拉伯。眼見時間很晚了,兩人才意猶未盡地各自回房。
慶修先讓酒樓的人送熱水過來沐浴。
這邊風沙大,有條件的情況下,慶修更喜歡每日沐浴後再睡。
慶修躺在浴桶里,舒舒服服地泡澡。
忽然,一道劍氣直逼他而來!
慶修睜開眼,反手從浴桶邊取過杖刀一檔,將對方力度卸掉後,再將人用力往自己方向一拉!
趙莘猝不及防下,被慶修直接拉到了浴桶中,衣裳一下子全濕了!
“你,你知道我藏在暗處?”
慶修眼楮也不睜,單手按住趙莘的脊背,把人牢牢壓制在浴桶里。
“你隱氣功夫太差了,我想不知道你躲在暗處都不行。”
他泡澡時便發現有人潛進來了,來人還是那晚在酒樓里,強買強賣,幫他殺了江洋大盜的女子。
趁他洗澡的時候潛進來,虧她想得出。
外面的賈米拉听見動靜,小心翼翼地喊︰“郎君?發生什麼事了?”
“沒事,逮到了一個闖進來的野貓。”慶修懶洋洋地道。
衣服濕了後,緊緊貼在身上,什麼都遮不住,他目光在對方身前轉了一圈。
趙莘羞惱不已,舉著劍直接刺向慶修眼楮!
“登徒子!亂看什麼!看我不把你的眼楮挖出來!”
慶修單手扣住趙莘手腕,用力一震,震得對方渾身發軟時,將劍奪走扔到遠處。
他詫異地抬眼,“我是登徒子?難道不是你趁我洗澡的時候摸進來的嗎?”
他說著,手隔著打濕的衣服摸了摸,義正言辭地斥責道︰“難道不是你想對我圖謀不軌嗎?”
“你……你胡說八道!”趙莘的臉瞬間漲紅。
她明明是覺得洗澡的時候,是警惕心最差的時候,所以才挑這時間動手。
然而到了這男人嘴里,居然成了她圖謀不軌?!
偏偏趙莘听了慶修的話,思緒忍不住往這邊想。
意識到自己被帶偏後,她愈發惱怒,掙扎著要繼續攻擊慶修。忽然,她隱秘處被捏了一把,趙莘腦袋“轟”的一下炸開了。
他……他怎麼敢!
慶修欣賞著浴桶里的美人氣得眼楮紅臉紅的樣子,另只手卻直接按在了趙莘的命門上。
“說吧,潛進來想干什麼?”
“當然是殺你!”趙莘惡狠狠道。
慶修聞言,只懶懶地抬了下眼,按在趙莘脖頸上的手多加了兩分力度。
“殺我?你我素不相識,你殺我作甚?”
趙莘冷笑,“你們這種貪贓枉法之徒,全沒一個好東西,早知道你也是這種人,昨晚我便不該救你!”
慶修就納了悶了,“怎麼你們一個個,不是覺得我好欺負,就是覺得我是貪贓枉法的貨色?”
先是在刺史府被誣陷,接著大晚上的,被人闖進來,又被安了個“貪贓枉法”、“不是好東西”的罪名。
“難道不是嗎?”趙莘惡狠狠道︰“我親眼看見你被幽州刺史送出來,能與這種貨色交好的,能是什麼好人!?”
慶修無語,“我慶修雖然不是什麼好人,卻也不至于淪落到被用來和幽州刺史相提並論吧?”
浴桶里的人突兀地僵住了,趙莘表情空白地問︰“你,你說你是誰?”
“慶修。”慶修好整以暇地看著對方的反應。
趙莘動也不動,她不是很敢相信這話,但是如果眼前的人真是慶修……
她遲疑地問︰“但是慶國公怎麼會出現在這里?”
“如果你去雲州打听打听,便知道我來雲州有段日子了,那我再去遼東看看,不是很正常嗎?”
趙莘嘴唇動了動,沒有發出聲音,開始四肢用力,想要往外爬。
慶修一只手就把人按住了,方才還掙扎得厲害的人,這會被他按住後,乖得一動也不動。
“我……我不知道你是慶國公,我以為你是……”趙莘把後面不怎麼好听的話咽了回去。
她懊惱道︰“我本來還想去雲州找你伸冤來著。”
結果,她居然把慶國公當成了那種作威作福、有錢有勢卻不干好事的東西。
“伸冤?”慶修詫異地松開了手。
此時,刺史府。
長史憂心忡忡地問︰“大人,魏王和慶國公突然來了幽州,雖說是路過,但萬一他們發現了什麼,我們便麻煩了。”
“不用擔心。”幽州刺史不以為意,“既然是路過,他們待不了兩日的,能發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