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煤礦的事是這三個商賈做的後,他便命陳如松細查過。
那晚有一個強盜跑了,回去尋他們三人,是馬望才將人殺了。
這種心狠手辣,殺伐果斷的人,好用是好用,但是對方如果是個不安分的,留著反而容易釀成大禍,不像孫掌櫃和胡掌櫃二人易掌控。
既然胡掌櫃亦是朔方的,那留他一人便足夠了。
胡釗義和孫利許久才回過神來,後知後覺明白了慶修的意思。慶國公接受了他們的投誠,願意饒他們一命!
二人狂喜不已,爭著搶著表忠心。
“以後您讓我們往北,我們絕不會往南,您說什麼就是什麼!回去我們便將家中所有錢財、地契和鋪子奉上,換成您的名字!”
“您有什麼吩咐盡管說,我們肝腦涂地也一定辦到!”
慶修對他們的識趣還算滿意,本來他是打算關中煤炭開采出來後,繼續與關外這些煤炭商合作,由他們負責運去大唐外,與周邊各國交易。
沒想到,這三人膽大包天,敢對煤礦動手,給了他將關外煤炭的運輸也掌控在手里的機會。
慶修沉吟片刻後道︰“你們二人回去後,將朔方與遼東的煤炭運輸,盡量收攏到自己手里。”
“只要你們好好為我辦事,我也不會虧待你們,有什麼要求也可以提。”
二人哪里再敢提要求啊,慶修願意饒他們一命,已經是天大的好事了。
孫利心思活泛了些,而胡釗義則是什麼念頭也不敢起,听了慶修的吩咐後,也不問原因,一個勁點頭。
“您放心,回去我立刻辦!一定盡快將朔方的煤炭運輸全把控住!”
旁邊的呂慶天震驚地看著胡釗義,這兩人不止逃過一劫,竟然還成了慶國公的手下?
若非慶國公在此,他都想拍腿大喊,這二人什麼運氣,竟然因禍得福,日後能為慶國公辦事?
看看慶國公的那些手下,哪個不過得有滋有味,威風凜凜的?
呂慶天連忙開口︰“不知道慶國公需不需要雲中的煤炭運輸?若是需要,小人回去能為慶國公解決雲中的眾煤商!”
“我說過,時機到了之後,我會給你們另外指條出路,如果你能將雲中的煤炭運輸整合到手中,自然最好。”
慶修沒想到呂慶天這麼上道,他還沒出聲說雲中的事,便主動提出來了。
聞言,呂慶天眼楮徹底亮了!
慶國公那日不是敷衍應付他們,而是真的替他們想了條新的出路!
他二話不說應了下來,拍著胸口保證,“您盡管放心,年前我必定辦妥此事!”
至于胡釗義和孫利此時有多後悔,只有他們自己才知道了。
……
關中煤礦開采的同時,燒制煤炭的工坊也日夜運作起來,倉庫里囤積了越來越多的煤炭。
與此同時,薛仁貴和唐儉在西域,也按照慶修的要求推行紙幣。
最為高興的,就是西域諸國和阿拉伯商人了。
他們日後交易,不用再裝一車又一車的白銀,只需要用大唐紙幣交易,然後再在邊境兌換為白銀即可。
方便不說,他們也能空出更多的位置裝載貨物。
這樣一來,阿拉伯商人也樂得用紙幣交易,甚至願意將一部分紙幣囤積在手里,留著下次交易。
漸漸的,西域各地的人平時做些小買賣,也願意用更為輕便的紙幣,反正隨時能換成白銀。
不過,與阿拉伯商人的高興不同,哈里夫這時有些後悔了。
他沒想到,自己前腳撤軍,大唐後腳開放了白銀兌換。如果這時候他們能繼續插手西域的話,就能借這個機會,讓大唐的白銀大量流入阿拉伯。
哈里夫嘆了口氣,“算了,協議已經簽了,倘若這時候阿拉伯再插手西域的事,難免會引得兩軍再次開戰。”
內亂還沒解決,再與唐軍開戰的話,不等大唐的白銀流入,他們阿拉伯便要先改朝換代了。
而一些藏在西域的前朝遺老,听聞此事後喜不自勝。
以前他們想囤積些白銀非常不容易,大量白銀流通容易引起官府注意,換成紙幣則不一樣了。
一個盒子就不知道能裝多少紙幣了,而且大唐正大肆推廣紙幣,他們拿到紙幣的也更容易。
然後他們只需要偽裝成商人,將紙幣換成白銀,就能趁機囤積不少白銀。
並且,他們可以等到朝廷手里的白銀大量減少時,挑動眾人迅速將紙幣兌換成白銀,彼時只要朝廷拿不出更多白銀來兌換,威信將會大大削弱!地方也會亂起來。
那時候,就是他們復闢的機會!
這些前朝遺老越想越美,還在背後笑話慶修這次出了個餿主意。
殊不知,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想盡辦法將白銀換成紙幣。
但是如今的薛仁貴和唐儉卻仍為此事頭疼不已。
“紙幣倒是推行開了,但第一批運來的百萬兩白銀,也差不多消耗殆盡了。”薛仁貴想到花出去的白花花銀子,禁不住有些肉疼。
唐儉嘆道︰“慶國公說了,第二批已經在路上了,可以餃接上。”
話雖如此,看著這一批批白銀落入那些西域人、阿拉伯商人手里,唐儉也忍不住心生憂慮。
大唐的白銀再多也是有限的,這樣一批批白銀拉過來,流出大唐,怕是紙幣還未能真正在大唐外流通,大唐的白銀準備金就所剩無幾了。
但是這個道理他都能明白,慶國公沒道理看不出來。
唐儉只能壓下不安,相信慶修後續還有別的打算。
……
長安城。
關中煤炭步上正軌後,慶修提拔了兩個人負責礦場事務,自己將更多心思放在了鋪設鐵軌上。
蒸汽火車造出來了,總不能將它放在郊外生灰。
慶修對著大唐地圖琢磨了許久,最終將同州選定為第一條鐵軌的終點。
他拿著地圖進宮找李二。
“同州在黃河渡口,扼守河東,向西接入渭水南岸,不僅是長安東部的屏障,而且通往長安的漕運都要在這里轉運。”
“如果能夠在長安與同州之間鋪設一條鐵軌,日後漕運抵達同州後,可以直接用蒸汽火車運入長安,既快又省事。”
“且同州離長安不遠,兩百多里的距離,沿路比較平坦,鋪設自長安到同州的鐵軌,難度不會太大。”
可以說,同州是最適合鋪設第一條鐵路的地方了。
李二親眼見過蒸汽火車,那個鋼鐵巨物帶給他的震撼至今都記得。
他沉吟片刻,問道︰“從長安到同州,坐蒸汽火車需要多久?”
“一個多時辰。”慶修話音剛落,就見李二瞪大了眼楮,震驚地看著他。
長安到同州,走水路順流時也要兩三日,馬車的話,遇上天氣不好的時候,甚至需要五六日時間,哪怕是八百里急報,快馬日夜兼程,都需要四個時辰。
蒸汽火車竟然只需要一個多時辰?
李二毫不猶豫地拍板同意了,“你只管放手去做!朕給你一道聖旨,讓工部,沿路各縣以及同州官員,皆听你調遣!”
他眼神灼熱,“這是第一條鐵軌,日後朕要在大唐東南西北,全部鋪設上鐵軌!”
如果蒸汽火車能在全大唐通行,兵馬糧草,各類物資的運輸速度將會快了數倍!
他坐在長安,就能在極短時間內,調動大唐疆域內,各處的人力、物力,真正運籌千里之外!
有了李二的聖旨,慶修能夠省了許多麻煩,沒人敢提出異議或是不配合。
他先將現在的火車鐵軌畫了出來,去找工匠。
上次蒸汽機拉著車廂成功從西郊到東郊後,慶修有回跟工匠提過鐵軌的事。于是有部分工匠開始抽空琢磨鐵軌的鋪設,只是成效不大。
主要是磨損問題,這樣一輛鋼鐵巨獸在鐵軌上行走,對鐵軌的磨損會非常厲害,而且有些需要拐彎的地方,輪子脫軌的可能性太高了。
為了這個問題,數名工匠困擾了許久,所以他們看見慶修拿來的圖紙後,激動得拍案而起。
“慶國公,咱們這麼多人加起來,腦子都不如您一個人好使啊!我們怎麼沒想到將鐵軌做成這個形狀?”
“在這鐵軌的頂部邊緣,加一個垂直凸起的邊,就能卡住輪子,防止輪子橫飛出去了!”
慶修見這些工匠很快沉迷在圖紙中,索性沒打擾他們。
他的圖紙其實很粗糙,只畫出了鐵軌的大致形狀,但是對于這些工匠而言已經足夠了,他們缺少的只是一點思路罷了。
工匠們廢寢忘食了數日,將鐵軌的詳細圖紙畫出來後,送去了工部進行鍛造。
第一批鐵軌鍛造出來後,慶修先帶人去鋪設了一小段。為此他又招募了一批民夫。
長安城以及附近的百姓高興不已,又是煤礦,又是什麼鐵軌鋪設,他們整個冬日都不用擔心沒有活干。
甚至隔壁州縣的百姓听說後,也紛紛趕來了。
慶修考慮到這部分人家離得遠,干脆將他們的住宿也解決了,安排在鋪設的鐵軌附近。
第一批鐵軌不多,只鋪設了兩里路。
慶修命人將蒸汽機運來了,關中五處煤礦的礦洞已經搭建好,暫時用不著蒸汽機,所以他打算讓蒸汽機留在鐵軌這邊。
這樣一來,測試鐵軌鋪設效果時也方便。
蒸汽機沿著鐵軌快速滑行時,在場的民工看得眼珠子差點掉出來。
他們大部分是長安城外趕來的這里做工的百姓,不要說見過蒸汽機了,听都沒听說過。
這會看見這麼大一個鋼鐵巨獸,在鐵軌上滑行得比飛奔的馬車還快,一個個眼珠子都快貼了上去。
“老天爺,這東西長得這麼大,就,就一個人在上面,也能開得這麼快?”
“這是咋做到的啊?別說一個人了,咱們大伙一塊去拉,也未必能拉得動!”
一個長安的民夫笑了聲,“慶國公說了,燒煤炭便能讓這鐵鑄的怪獸動起來,哪里用得著我們去拉。”
百姓們理解不了,在他們看來,這東西像是神仙才能造出來的,眾人看向慶修的目光不由多了幾分敬畏。
蒸汽機順利駛過後,他們檢查了鐵軌,沒有任何松動。
“過關了!後面的繼續照這樣鋪設就沒問題了!”
工匠們笑得合不攏嘴,這意味著,用不了多久便能鋪設好第一條鐵軌,這可是新鮮玩意,弄好了,他們甚至可能會名留青史!
慶修放手讓他們做。
在第一條鐵軌鋪設好之前,新年先來了。
慶修原本是在房間里的,和他的幾位夫人一起窩在房間,做點適合冬天做的運動。
但是窩到下午,他被慶如鳶這個丫頭鬧出來了。
大過年的,讓小丫頭在外面,他們在里面玩,確實不太好。慶修和幾位夫人就到了外面院子。
慶修陪慶如鳶玩弓弩,只不過慶如鳶用的是滑輪弩,他用的是實打實的長弓長箭。
他們比試,一刻鐘內,誰射出的箭更多。
“我又贏了!”慶如鳶高興地歡呼了一聲。
慶修笑著點頭,忽略掉自己放的水差不多能灌滿黃河這件事。
小丫頭將滑輪弩塞進她爹手里,吐了吐舌頭說︰“我知道爹你肯定放水了,但我贏了就是贏了,這算是爹你主動認輸。”
“哈哈哈哈哈!”慶修大笑著摸了摸慶如鳶的腦袋,“小機靈鬼。”
甦小純幾人笑靨如花地看著父女二人玩鬧。
可惜,一家人你儂我儂了沒多久,來了群不速之客。
李二拖家帶口過來蹭飯。
“在宮里閑來無事,出來逛逛,正巧逛到附近,過來看看你。”李二背著手,面不改色道。
慶修抬頭看了眼天色,“陛下你來的時間還挺巧的。”
這是聞著味過來的吧?正好快吃飯的時候逛到他家。
李二被揭穿了也不臉紅,厚著臉皮問︰“待會你打算吃些什麼?這時候回宮也麻煩,朕就留下吃頓飯吧,算起來很久沒和慶國公一起用膳了。”
旁邊的長孫皇後听得面紅,悄悄推了下李二,示意他別說了。
慶修瞥了眼李二厚如城牆的臉,敢情昨天除夕的宮宴,他不是和李二一塊用的膳?
他搖搖頭,吩咐道︰“今晚吃燒烤,讓廚房備多點肉,把早上買的那只羊宰了,用來做烤全羊。”
天冷的時候,來頓燒烤,再烤個羊羔,配上兩壺好酒,愜意得很。
可惜這份愜意在吃到一半就沒了。
在場的人大多都是能吃的,哪怕慶修特意囑咐了多備些肉,最後還是不夠吃。
慶修當著李二的面,搶走了最後那只羊腿,把李二氣得直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