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勇听了陳先生的豪言壯語，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去聖保羅周邊開發客戶的事，陳先生早有籌劃，不然的話，他也不會著急忙慌地讓阿德里亞娜陪賈勇練車。
這件事，阿德里亞娜給賈勇打過預防針。可事到臨頭，賈勇還是有些擔心陳先生的身體狀況能不能適應在聖保羅周邊城鎮出差。
賈勇怕陳先生萬一在路上生病，他一個人手足無措。陳先生是中過一次風的，要是在出差的路上再次中風，有個三長兩短，他可怎麼跟陳太太，跟阿德里亞娜交待啊。
陳先生看到賈勇還是一副舉棋不定的樣子，就說道︰“這回我們要走得遠一些，到那些沒有大賣場的小城鎮去。在這些小城鎮里，便利店是日用品供應的主渠道。
“雇佣專門的推銷員跑這些小城鎮的成本太高。不如我們自己跑一趟，跟便利店老板把合作方式談好，以後直接安排送貨員送貨上門就好了。
“北明公司的競爭對手，那些節能燈的大供應商，他們盯的都是聖保羅主城區的便利店，聖保羅周邊城鎮的便利店，他們無暇顧及。我們就要把這些便利店發展成為我們的客戶。
“一旦北明公司的節能燈在聖保羅主城區便利店的銷量出現下滑，這些周邊城鎮的便利店，能夠給北明公司提供穩定的收入，幫助北明公司在相持階段堅持下去。”
陳先生用狡黠的目光看著賈勇說︰“咱們走的這條營銷路線，就是農村包圍城市的路線。這個你應該不陌生吧？這應該是你從小學課本里就讀到的道理吧。”
賈勇遲疑了一下，不置可否地點點頭。
陳先生看著滿腹心事的賈勇，知道他對跟自己出差還是有些不放心，就給他打氣說︰“經營農場那些年，我有機會靜下心來讀書。我讀過毛先生的書，受到很大啟發。
“毛先生本來就是一個小學教員，沒有受過正規的軍事訓練，他的軍事指揮才能都是在實踐中摸索出來的。
“我們也一樣，誰說沒做過節能燈生意的人，就做不了節能燈生意呢？當初你不是也不相信，我能把節能燈生意做起來嗎？現在的情況怎麼樣？北明公司的節能燈生意不是做起來了嗎？
“毛先生剛開始打天下的時候，買了十幾條槍，建立了一支小游擊隊，後來他指揮的軍隊有幾百萬人。
“現在的北明公司就是一支小游擊隊，我們的實力不夠，我們就不能打攻堅戰，我們要打運動戰，打游擊戰。我們要運動到聖保羅周邊城鎮去。
“毛先生的游擊戰是怎麼打的？戰略上，農村包圍城市，戰術上，敵進我退、敵退我進、敵疲我打、敵駐我擾。
“就這幾條我們做到了，我就不相信，誰還能把北明公司從聖保羅的節能燈市場上趕出去！”
陳先生這一番話說得擲地有聲，賈勇不由得不信服起來。
陳先生恨鐵不成鋼地說︰“你啊，要有信心，怎麼就不能把建設跨國綜合商社的擔子承擔起來呢？”
賈勇一副理屈詞窮的樣子，正要搜腸刮肚給自己找些理由，被陳先生揮手制止了︰“毛先生在湖南第一師範讀書的時候，寫過一篇文章《心之力》。一個人能不能成就一番事業，不在智力，不在體力，在于心力。你要好好學習一下這篇文章，好好鍛煉一下你的心力。
“有個成語叫心力憔悴。心力到了憔悴的地步，怎麼可能還做得好事情呢？萬萬不可讓你的心力憔悴，那樣的話，你就成了一個年輕的老人。”
賈勇讓陳先生說得，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子，打起了精神。
陳先生注意到賈勇原本抵觸的態度有了變化，他心中暗喜，覺得自己的勸說似乎開始起效了。于是，他不再像之前那樣嚴肅，而是換一種輕松一些的方式與賈勇交流。
陳先生用一種略帶調侃的眼神看著賈勇，然後伸出一根手指，在他和賈勇之間輕輕地比劃著，說道︰“就咱們倆個走一趟，你覺得怎麼樣？”
賈勇听到這句話，臉上還是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他瞪大眼楮反問道︰“就咱們倆？”
陳先生見狀，不慌不忙地解釋道︰“沒錯，就咱們倆。我之前已經給你詳細分析過市場的情況了，這個事情在技術方面並沒有太大的難度，無非就是需要付出一些辛苦罷了。
“既然如此，我們又何必為了這麼點事情再去雇佣推銷員呢？雇佣在聖保羅周邊城鎮工作的推銷員，那是必須要提供底薪的，否則沒有人願意干。”
陳先生說的不無道理。在聖保羅周邊的城鎮推銷節能燈，找專業的推銷員會效率很低。在新的市場環境中，目標客戶不明確，北明公司很難有效監督推銷員的工作。如此一來，推銷員很可能就會心安理得地拿著保底佣金，消極怠工，磨磨蹭蹭地混日子。
在這種信息嚴重不對稱的情況下，只有老板親自出馬，深入市場去獲取第一手的客戶需求信息，才能夠真正有效地推動營銷工作的開展。
看到陳先生主意已定，賈勇有些猶豫地說道︰“我倒是無所謂啦，不過咱們出去推銷的話，公司里的事情該怎麼辦呢？”
陳先生似乎早有安排，他不緊不慢地回答道︰“公司里的事情就交給阿德里亞娜吧，她完全有能力應付得來。”
“她應付得過來？”賈勇一臉狐疑地看著陳先生，滿臉的不以為然，“您看看她那副筋疲力盡的樣子，就像被抽了筋一樣，她怎麼可能還應付得過來呢？
“她畢竟還只是個大學生啊，學習的負擔就已經夠重了，再加上公司里這麼多事情，我看她那個樣子，說不定在課堂上都會忍不住打瞌睡呢！”
陳先生听了賈勇的話，傷感地說道︰“誰讓她爸爸無能呢。過去有句話，窮人的孩子早當家。我沒想到啊，這句話居然用在了我女兒身上。我問心有愧啊。”
陳先生躊躇半晌，平靜下來說道︰“有件事情，我想跟你商量一下。你看能不能先用公司回收的貨款去買一輛車呢？我們出去推銷的時候，行程總是飄忽不定的，沒有車肯定不行。
“現在阿德里亞娜把她自己的車留在公司里，她只能坐地鐵和公交車，這路上花費的時間可不少呢。她一邊要讀書，一邊還要料理公司的各種事務，這樣下去，我也擔心她會吃不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