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華藝國貿公司和北明公司的合作可能走到這一步，賈勇就明白了，葉先生當初為什麼不願意按照師父陳淑娜的建議，讓賈勇在他的公司落腳了。
葉先生跟華藝國貿公司合作的陶瓷生意，在銷售環節走的是大賣場批發模式，可能不如陳先生的節能燈生意賺錢，那也比華藝國貿公司在陶瓷出口業務中賺的多得多。
賈勇要是在葉先生公司落腳，這種商業秘密是瞞不過他的。葉先生怕是早就料到，華藝國貿公司會有眼紅他的利潤的那一天。
別說葉先生不能接受賈勇了，就是已經當了葉婉儀孩子爸爸的高明遠，葉先生不也同樣不能接受嗎？
老周說，葉先生不接受高明遠是因為他沒吃過做生意的苦，怕他不知道珍惜婉儀。現在看來，這可能就是葉先生的一個借口。
就算沒有高明遠這個人，葉先生和葉太太相中了吃過做生意的苦的賈勇當女婿，葉先生也依然不會願意讓賈勇介入到他的生意里面。
這樣看來，只要婉儀不把高明遠拉到葉先生的生意里，葉先生是不會反對婉儀和高明遠的婚事的。
這個事賈勇能夠理解。賈勇跟著陳先生做節能燈生意，這麼磕磕絆絆地一步步走過來，陳先生操了多少心，賈勇都看在眼里。
陳先生把北明公司的節能燈業務做起來了，北明節能燈是亮了，他把自己也打熬得油盡燈枯了。這麼打拼出來的一份生意，他可能交給外人嗎？
跟賈勇年齡相仿的高明遠，有本事把婉儀拿捏得死死的。溫婉乖巧的婉儀，為了明遠，竟然未婚先孕，用生米煮成熟飯的方式，跟父親葉先生抗爭。
阿德里亞娜呢，她就是個巴西人，不懂什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賈勇看不出她對自己有什麼好感，他們之間也就是普通同事不好不壞、不咸不淡的關系。
陳先生讓阿德里亞娜陪賈勇練車。阿德里亞娜一直沒有動作。後來，北明公司有了送貨員，不用賈勇送貨了，賈勇會不會開車也不那麼打緊，這個事就放下不提了。
賈勇去便利店取支票都是跟便利店老板打交道。一來二去，便利店老板們把支票交給別人就不放心了，他們只認賈勇。這就相當于，陳先生把北明公司的所有客戶交給了賈勇。
賈勇以為，陳先生這樣做是不得已而為之。在國內，節能燈的生產廠家是賈勇選的；在聖保羅，便利店的貨款是賈勇去上門收的。這一頭一尾都在賈勇手里，陳先生難免就會不放心。
這個時候，賈勇再把北明公司的財務狀況透露給季總和師父陳淑娜。陳先生會怎麼看賈勇呢？
“君不密，則失其國；臣不密，則失其身。”陳先生經營的北明公司，對賈勇已經沒有秘密了。理論上，賈勇是能夠復制北明公司的業務模式，奪了陳先生的生意的。
可那不是一天兩天能做到的。賈勇要是把北明公司的商業秘密泄露出去，陳先生現在就不會讓他在北明公司有容身之地。
也許季總會覺得陳先生這樣做正中下懷，這麼掙錢的業務，干脆咱們華藝國貿公司自己做起來得了。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季總讓賈勇挑這份擔子的時候，賈勇能挑得動嗎？
知道怎麼干是一碼事，把事情干成是另外一碼事兒。在節能燈銷售上，陳先生走的每一步，都跟賈勇的想法不一樣，可以說讓賈勇步步驚心。
賈勇要走大賣場大批發銷售模式，陳先生要走便利店小批發模式；賈勇要搞一支有底薪的專職推銷員隊伍，陳先生要搞無底薪兼職推銷員隊伍；賈勇接受兼職推銷員在一段時間內，只向自己熟悉的便利店推銷節能燈，陳先生用電話營銷帶動兼職推銷員走出舒適區，開發新的便利店。
如果賈勇來主導北明公司的節能燈銷售業務，往好里說，北明公司也就能做到盈虧基本平衡的狀態。
就算現在賈勇知道怎麼做了，知道怎麼避坑，他又去哪里找阿德里亞娜、伊蓮娜這樣的管理人員呢？
阿德里亞娜調配著一支推銷員團隊，伊蓮娜調配著一支電話營銷團隊。別看他們就是兩個小姑娘，可她們的工作，別人還真干不了。
阿德里亞娜和伊蓮娜管理的這些人，都不是公司的正式員工，沒有底薪。管理這些人，和這些人交流，是從國內隨便拉兩個人過來就能干的嗎？這樣的管理工作太難了。和她們倆的工作比起來，賈勇上門收賬的工作就簡單得多了。
雇佣她們姐倆兒這樣的管理人員，薪酬低了，沒人干；薪酬高了，養不起。她們倆才是北明公司的軟實力，是核心競爭力。
想明白這些，賈勇下定決心，不管是北明公司的客戶情況，還是財務狀況，他不會跟任何人說。他無論如何不能讓自己被陳先生趕出北明公司。否則的話，他在聖保羅連個立足之地都沒有了。
賈勇想明白了︰北明公司的業務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北明公司離得開賈勇，但是，賈勇離不開北明公司。
北明公司不開會。陳先生居中協調的作用也不明顯。大家都是各忙各的，需要搭把手的時候，打個招呼。平時在飯桌上講起公司的事，就跟講笑話一樣。沒人點評，各自做主。
賈勇覺得，這就是陳先生的厲害之處啊。無為而治，管理成本很低。除了幾個人的日常開銷，都成了北明公司的資本積累了。
越是這麼想，賈勇越覺得陳先生在無時無刻地盯著自己。賈勇提醒自己，生意好起來以後，陳先生會把精力轉移到內部來。他要更加謹慎，不讓陳先生挑出毛病來。
為了不讓陳先生懷疑自己跟便利店老板們有私下勾當，賈勇覺得自己應該主動避嫌，他跟陳先生建議說︰“其實，便利店的付款支票可以采用郵寄的方式，這樣也許比我上門收還要快一些。
“如果便利店沒有及時寄支票，或者支票有什麼問題，我再上門去找便利店老板交涉，您覺得這樣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