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陳先生的話,賈勇心里一動,他覺得自己的一些心事被陳先生看了出來。
賈勇提到薄利多銷的策略,言外之意是想讓陳先生盡快銷售庫存節能燈,回籠資金,把華藝國貿公司賒給陳先生的貨款早一點兒歸還掉。
收回陳先生這筆賬,賈勇有一種可以交差的想法。至于陳先生給北明公司做的長遠發展規劃,賈勇不過听听而已,其實他並不是那麼關心。
賈勇心里惦記著早一點兒得到師父陳淑娜召他回國的消息,然後派他到香港主持鉛鋅礦銷售公司的礦石出口業務。
賈勇心里有個小盤算,從香港回北京不過三個多小時的飛機航程,把鉛鋅礦出口業務做起來,錢掙到了,也有了自己一份能干長久的事業,離家還近,什麼時候想回家看父母,那還不是隨時的事情。
聖保羅離家太遠了。算上轉機的時間,飛一次要二十五、六個小時。哪兒是想回家就回家那麼方便的事啊。
和整船出口的鉛鋅礦業務比起來,幾個集裝箱的節能燈生意就太小兒科了。什麼時候能把節能燈生意做成陳先生想象的那個樣子,賈勇心里一點兒譜都沒有。
可是,陳先生說得沒錯。華藝國貿公司派賈勇來巴西是開發市場的,不是來收賬的。
賈勇現在的情況跟周歡在斯洛伐克的情況還不一樣。公司讓周歡去收賬,那是一個殘局,周歡是頂著雷去的。公司讓賈勇來巴西常駐是要為華藝國貿公司出口業務開新局。
周歡不辱使命,不僅把賬收了回來,還開發了裝飾裝修工程業務,在華藝國貿公司內部,創造了以工程帶動出口的高附加值出口業務的樣板。
周歡在斯洛伐克的工作獲得了季總的高度評價,也出乎所有人的預料,除了周歡自己心里有數,別人都覺得他是誤打誤撞走出了這麼一條路。
季總和師父陳淑娜對賈勇寄予厚望,為他在巴西開展工作是做過大量準備工作。她們希望賈勇來帶動華藝國貿公司的出口業務,在巴西甚至整個南美市場的快速發展。
季總和師父陳淑娜還在擊鼓催促賈勇沖鋒陷陣,賈勇自己卻有一種高處不勝寒的感覺。他在等著鳴金收兵,打道回府。賈勇這種狀態恐怕不是季總和師父陳淑娜想看到的。
陳先生沒有見過季總和師父陳淑娜,但對于她們派遣賈勇出國常駐的目的卻看得很清楚。
在賈勇心神不寧的時候,陳先生的話給賈勇提了個醒,起碼要在巴西干出眉目,他才有可能輪換到下一個崗位上。
再說了,華藝國貿公司從香港投資人那里把銷售專營權拿回來,也不是短期內能夠實現的。
陳先生也沒有見過老周,但他把老周的業務發展情況分析得明明白白,讓賈勇佩服。
老周組織的那兩個貨櫃的貨,都是按照他當年做拎包生意時的經驗采購的,確實太雜了。這一點當時陪老周一起選貨的關先生早就提醒過他。
賈勇同樣出于一種早交差的心態,用再給老周發兩個貨櫃做誘餌,讓老周挪用了部分應該歸還給方田公司的貨款,清償了華藝國貿公司的全部貨款。
賈勇完成了出國前師父陳淑娜交待的事,自己覺得立了小功勞一件,長舒了一口氣。現在,賈勇要照方抓藥,把陳先生的貨款收回來。
現在看來,催老周還錢這件事,賈勇做得有些急功近利了。老周是有經驗的拎包客,他在廈門和義烏兩個地方選的貨,質量還是不錯的。只要老周肯讓利,銷售出去應該只是一個時間問題。
老周把華藝國貿公司的貨款還上之後,沒有拿到新的貨櫃。方田公司那邊,沒有收到老周一分錢貨款,也不會再給老周發貨。這樣一來,等于切斷了老周和國內兩家公司剛剛建立起來的業務關系。
賈勇還收到了一封方田發來的傳真。到巴西以後,賈勇沒有主動跟方田聯系過,沒有把他在聖保羅的通訊方式告訴過方田。方田只能是從老周那里拿到了賈勇在聖保羅的聯系方式。
方田發來的這封傳真是一份私信。方田在信里說,雖然他們沒有戀愛關系,但他們是相識十年的朋友,她還是希望和賈勇把好朋友的關系保持下去。
另外,方田托賈勇幫她去看看老周從他們公司走的那個貨櫃的貨賣的怎麼樣了。
方田既然從老周那里拿到了賈勇在聖保羅的聯系方式,那說明她是聯系過老周的。她聯系老周,肯定是為了催收貨款的事。老周現在拿不出錢來,卻把賈勇的聯系方式給了方田,這是什麼意思?
老周一分錢都沒有還給方田公司,這事情在方田公司看來肯定有問題。方田公司的領導會讓她找老周了解情況。
老周沒有從華藝國貿公司拿到新的貨櫃,心里窩著火呢,肯定就實話實說了,他本來應該還給方田公司的錢,被賈勇忽悠走了。
既然方田已經知道她們公司的貨款被挪用來歸還了華藝國貿公司的貨款,她干嘛還要托賈勇去跟老周核實情況呢?應該是提醒賈勇別因為個人感情的事把事情做絕了吧。
憑心而論,賈勇在那樣一種情況下跟方田分手,他心里是非常不痛快的。賈勇老想起,為了幫方田布置廣交會展位,賈勇讓小五陪著他,一個周末的時間往返山西打了一個來回。
賈勇對方田是真心實意,實打實的好,可方田呢?她這邊指使著賈勇給她干這干那,那邊跟她們公司的副總眉來眼去,勾勾搭搭,成雙結對地出入于各地的五星級酒店。
別說有沒有戀愛關系,這是認識十年的好朋友該干的事嗎?想起這事,賈勇就覺得受了奇恥大辱,恨不得抽自己幾個耳光。
賈勇忽悠老周還錢的時候,沒想用這個事讓方田難堪。現在看來老周把他還不上方田公司錢的責任推給了賈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