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先生表情凝重地看了賈勇一眼，並沒有回應他的問題，默默地拖著仿佛被千斤重擔壓垮的身體，緩緩地站了起來。
陳先生的步伐蹣跚，每一步都像是要用盡全身力氣。陳先生一邊用手艱難地梳理著稀疏的頭發，一邊搖搖晃晃地朝著洗手間的方向走去。
賈勇見狀，連忙走進餐廳，煮了兩杯咖啡。不一會兒，咖啡的香氣便彌漫了整個房間。讓壓抑的空氣變得輕松了一點兒。
陳先生從洗手間出來時，賈勇急忙迎上前去，將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遞到他的面前。陳先生伸出那布滿老年斑的手，顫巍巍地接過咖啡杯。
陳先生那雙原本就有些充血的眼楮，此刻看起來更加渾濁不堪，透露出一種疲憊。陳先生毫不客氣地盯著賈勇，直截了當地問道︰“你昨天是住在葉先生那里了吧？”
賈勇滿臉陪笑，小心翼翼地解釋道︰“我沒有住在葉先生那里。葉先生邀請了他的朋友周先生在他家里一起吃了頓飯。
“這位周先生和我們公司也有業務往來，有一些賬務需要核對。這也是我來巴西後，公司給我安排的一部分工作。從葉先生那里出來後，我就去了周先生的住處。
“核對賬務的事情很繁瑣，等我們談完已經很晚了。周先生擔心我一個人回來不安全，就讓我在他那里留宿了一晚。”
陳先生听後，點了點頭，說道︰“這里的治安不太好。你一個人出門，我心里總是放心不下。
“本來我以為你去去就回來的，沒想到你一整晚都沒回來。我就在這里等了你一整晚。我太太和阿德里亞娜都很著急，你要是再不回來，我們就要報警了。”
賈勇連忙道歉，一臉愧疚地說︰“真是不好意思。讓您費心了，都是我的錯。我真沒想到您會過來，如果早知道您要來，我昨天無論如何也會趕回來的。”
陳先生聲音虛弱地責備道︰“你不回來，怎麼不知道打個電話給我呢？我在公司守著電話，我太太和阿德里亞娜在我家里守著電話，估計她們也是一夜沒睡。”
賈勇驚動了人家一家人，事情有點兒大，不好意思地撓著頭說︰“周先生那里沒有電話。”
陳先生看著賈勇那一臉愧疚的樣子，心情漸漸平息下來，他稍稍緩和了一下自己的語氣，說道︰“好啦，沒事兒啦，我剛才可能也是有點過于擔心了。
“你有工作，做的是正經事，我不能怪你。巴西的電信條件就是這樣，裝一部電話挺麻煩的。周先生的居所里沒有這個條件也可以理解。
“我為我那兩個女兒操心慣了。你一個人在這邊，人生地不熟的，我就忍不住多講你幾句，你別介意啊。”
他呷了一口咖啡，繼續囑咐道︰“你的父母肯定在家里為你擔心呢，他們也希望你能在這里平平安安的，不要出什麼意外。兒行千里母擔憂，天下的父母都是一樣的。
“所以啊，你自己一定要多注意安全，千萬不能太大意了。這里的治安環境確實不太好，你又是剛到這里不久，對環境不熟悉。出門在外還是要小心一點。
“我那個小女兒伊蓮娜也調皮，經常在外面玩得很晚。可她從小在聖保羅長大，什麼地方能去，什麼地方不能去，她都明白。而且，她身邊少不了狐朋狗友，人多勢眾的，誰也不敢欺負她。阿德里亞娜說了，你比伊蓮娜還讓人操心。”
賈勇讓陳先生說得更不知道怎麼道歉好了，他低聲下氣地說︰“陳先生，真的非常抱歉，我聊起來業務，忘了時間。您放心，以後我一定會特別注意的，絕對不會再讓您為我擔心了。”
喝了咖啡之後，陳先生感覺自己的精神狀態明顯好了很多，他的眼楮也變得明亮起來。他饒有興致地看著被他數落得滿心愧疚的賈勇，打探起老周的情況問︰“這位周先生是做什麼生意的呢？”
賈勇趕緊回答道︰“周先生主要從事日用百貨的生意。他經營的產品種類挺多的，包括鞋子、箱包，還有其他一些塑料制品。”
陳先生點了點頭，似乎對這個周先生的生意很感興趣。他接著問道︰“你是怎麼認識周先生的呢？”
賈勇覺得自己讓陳先生擔心很不好意思，他有些討好地介紹道︰“其實啊，我最初是通過葉先生才結識周先生的。
“葉先生原來在台灣有自己的陶瓷廠，他賣了台灣的工廠後，來到巴西謀求發展。葉先生也嘗試過其他生意，後來還是覺得還是要做回老本行。可在巴西開工廠遇到些障礙，就打算從大陸做陶瓷進口生意。
“那時候的葉先生還不了解大陸的情況。葉先生得知周先生從大陸過來，就有意請周先生幫忙牽線搭橋，協助他與大陸出口商建立起業務往來。
“周先生呢，也想在葉先生的陶瓷生意里參上一股，在巴西有一份穩定的事業。
“然而，讓周先生沒想到的是，葉先生返回台灣探親期間，他的一位台灣朋友給他提了個建議，讓他去參加廣州出口商品交易會。
“葉先生听從了朋友的建議，去參加了這個交易會。在廣交會上，葉先生直接與我們公司建立了業務關系，跳過了周先生這一環節。
“葉先生覺得有些虧欠周先生，為了補償周先生，特意將周先生介紹給了我們公司。
“葉先生還為周先生和我們公司的合作充當了保證人，這樣我們公司就和周先生建立起了業務關系。”
陳先生認真听著，問道︰“你剛才講，你去核對了周先生的賬務。那麼，他跟貴公司具體是如何進行貿易結算的呢？”
賈勇回答道︰“結算方式與我們公司和您公司之間的結算方式完全相同。”
陳先生不確信地問道︰“貨到九十天付款？”
老周的貨款拖欠了好幾個九十天了。可賈勇還是毫不猶豫地說道︰“沒錯，是這樣。我昨天特意去了周先生那里，與他核對了賬目，詳細了解了他的還款計劃，就為這個耽擱的時間有點兒長了。”
“周先生的貨賣得好嗎？”陳先生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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