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勇暗自慶幸,幸好有葉先生的提醒,到聖保羅後,他一個國際長途電話都沒有撥打過。就連想給父母打電話報平安,他都忍住了。
然而,此刻呈現在段雲峰眼前的電話賬單上,卻赫然顯示著一長串令人驚訝的通話計時記錄。
段雲峰的臉色變得有些凝重,他緩緩地抬起頭,求援似地看著賈勇,賈勇把臉扭過去,不肯接茬兒。
段雲峰看向陳太太,遲疑了一下,然後老實地說道︰“不好意思啊,陳太太,這些電話確實都是我打的。”
段雲峰解釋道︰“您也知道,我們剛剛到巴西,有很多工作上的事情需要和國內的同事們進行溝通和協調。
“所以我電話就打得稍微多了一些,真是很抱歉啊。不過您放心,以後我會盡量注意的,不會再讓這種情況發生了。”
陳先生一臉嚴肅地看著陳太太,他的態度有些生硬,似乎對陳太太的做法很不滿意。
陳先生說道︰“段先生來這里是和我合伙做生意的,人家是從國內大公司來的,要和國內打電話,聯系業務,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你還問東問西的。”
陳太太听了陳先生的話,並沒有立刻回應,而是用埋怨的眼神看了陳先生一眼。她的神情顯得有些遲緩,仿佛在思考著如何表達自己的觀點。
沉思片刻後,陳太太終于不緊不慢地開口說道︰“段先生,按說您和我先生做生意,這確實是件好事情。我一個婦道人家,來巴西以後,就沒有在外面做過事,本來也不應該多說什麼的。”
陳太太的語氣中透露出一種無奈,她似乎並不想過多干涉陳先生的生意,但又覺得有些話已經到了不得不說的時候。
陳太太繼續說道︰“可我先生這個人啊,他是個很愛面子的人。有些話,他不好意思直接跟您說。但既然大家要在一起做生意,我覺得有些話還是說清楚比較好。”
段雲峰趕緊表態說︰“應該的,應該說清楚。”
陳先生對陳太太的話表現得有些不耐煩,他打斷了陳太太的話,說道︰“我跟段先生已經把事情談得很清楚了,我們之間沒有誤解,你就別在這里多嘴了。”
段雲峰連忙勸說道︰“陳太太所言極是呀。雖然我們談得很好,彼此之間也非常信任,但您還是讓陳太太把話說完吧。”
陳太太稍作停頓,繼續說道︰“我先生的父親和哥哥都是做社會公共事務的,而他自己呢,也是從給他哥哥當私人秘書起步,開始了自己的職業生涯。
“他的底子就不是一個生意人。他要是一個生意人,當年他回台灣的時候,也不會把我迷得魂不守舍,非要跟著他來巴西吃這份苦,遭這個罪。
“我先生離開社會公共事務領域後,就投身到了農場經營當中。這農場經營和做買賣可不是一回事啊!
“自古以來,士農工商,農是農,商是商。過去,他是由士而農,現在老了老了,又由農而商。
“農場經營是一個生產的過程嘛。只要肯下功夫,辛勤耕耘,天道酬勤,最終總會有收獲的。
“而且我們農場種植的都是大田作物,也不愁賣不出去,畢竟人總是要吃飯的呀,糧食的價格雖然有高有低,但銷路肯定不成問題。
“可這做買賣就完全不同啦,它沒有生產的過程,成本也不是我們自己能控制的。這邊得低價買進,那邊還得高價賣出,全靠吃中間的差價來盈利呢。一個把握不住,本錢就虧進去了。
“我先生這人的性格呀,其實更適合做農場,適合搞生產,對于做買賣這種事兒,我看他還真不是那塊料。
“想當年,我先生經營農場的時候,是相當成功的呢,規模也越做越大。只可惜呀,天有不測風雲,後來我們涉足了農產品期貨市場,結果虧得一塌糊涂,簡直就是血本無歸啊!”
陳先生滿臉怒容,聲音略微有些發顫地糾正道︰“不是我們,是你弟弟!是你弟弟誘導我去做農產品期貨,結果害得我虧得一塌糊涂,血本無歸啊!”他越說越激動,額頭上青筋暴起。
陳太太卻顯得異常平靜,她像哄小孩一樣,嗔怪地看著陳先生,並沒有與他爭辯,只是淡淡地接著說道︰“作為合作伙伴,我們確實應該把我們真實的經濟狀況告訴段先生。
“我先生他並非有意隱瞞什麼,實在是因為他太好面子了,這種事情他根本就講不出口。沒辦法,那就只能由我來說了。
“事實上,我們現在已經處于破產的狀態,經濟狀況非常拮據。不然的話,我也不會拿著話費賬單這種事跟您商量。
“這要是放到以前,我們做農場的時候,下面工人背著我們做一些事,我們從來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我也懶得操這份心。”
賈勇像是沒有听出來陳太太把他和段雲峰比作下面的工人,他覺得陳太太說的破產兩個字格外刺耳。
盡管提到了“破產”這個沉重的話題,陳太太的語氣卻依然十分平靜,看不出有絲毫的慌亂或難過。這讓一旁的賈勇感到十分驚訝,倒像是他自己沒見過世面,有些小題大做的意思了。
陳太太繼續說道︰“自從我先生申請了破產保護之後,我們兩個人的名下就不能再擁有公司了。
“所以,現在和你們做生意的這家公司,其實是以我女兒阿德里亞娜的名義注冊的。”
眾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轉向了坐在一旁的阿德里亞娜。只見她眨著那雙明亮的大眼楮,靜靜地看著大家,始終一言不發。
陳太太說道︰“我的兩個女兒都是在巴西出生的,從國籍上來說,她們是巴西人。她們不會說中文,但我和陳先生在家里是講中文的,我們在這里說的這些話,她們都能听得懂。
“我先生呢,他的思想還停留在傳統的中國人觀念里,總認為自己拼命賺錢是為了養活一大家子人,用女兒的名義去做生意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然而,既然這家公司可是以我女兒的名義注冊成立的,從法律層面來講,我的女兒才是這間公司的老板,必須要為這家公司的經營後果負責到底。這種法律責任可能會影響阿德里亞娜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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