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眾人以為可以散朝回家之時,戶部尚書郭允厚卻站了出來,開口說道“陛下,臣有本奏。”
朱由校看著臉上頂著一個大腳印的郭允厚,眉頭直皺,但還是點了點頭,說道“準奏。”
只見郭允厚神情激動地說道“陛下啊,江大人此次西南之行,雖說將西南數省土司之亂徹底平定,但這麼長時間,人吃馬嚼,大軍軍餉及糧草軍械也耗費白銀近兩千萬兩。
如今,國庫有些撐不住了呀!
馬上朝廷就要犒賞平定西南有功的將士,實在是擠不出來平定山東白蓮反賊的軍餉了。”
在場眾人聞言皆是一愣,江寧心中也暗自納悶這戶部銀子這麼快就見底了嗎?
應該不至于吧?
卻見坐在龍椅之上的朱由校開口說道“郭愛卿,你是戶部尚書,那你有沒有解決的辦法?”
郭允厚聞言看了左光斗等人一眼,說道“要想解決此事,倒也不難。
江南數省拖欠朝廷糧賦稅八百萬兩白銀,還有一百五十萬石糧草尚未補齊。”
隨著郭允厚話音落下,江寧算是听明白了,敢情這老郭是在給左光斗等人下套呢。
坐在龍椅上的朱由校也听出了郭允厚的弦外之音,隨即站起身來說道“郭愛卿,如今運河被白蓮反賊截斷。
就算江南諸省想要將錢糧賦稅盡數補齊,一時半會兒也運不到京城來呀!”
郭允厚聞言,嘿嘿一笑,說道“陛下,不用那麼麻煩。
英國公不是在南直隸嗎?
可下一道旨意給英國公,讓江南諸省將拖欠的錢糧盡數交到英國公手中,由英國公押解進入山東,到時老臣便安排人手前去接收。”
朱由校聞言點了點頭,說道“既然如此,那就由內閣發文,催促江南諸省將拖欠的錢糧盡快補齊,由英國公一路護送押解進入山東之後,朝廷派人前去交接。”
這時左光斗坐不住了,趕忙開口,滿臉急切地說道“陛下呀!
這樣一來又得浪費不少時間,山東的情況實在等不了了呀!”
朱由校聞言,一臉無奈地攤了攤手,說道“左愛卿呀,朕知道你很急,朕也很急,朝廷更急。
但郭愛卿也說了,如今國庫見底,沒有銀子支付山東平叛所需的軍餉了。
朕的內帑也都上交戶部了,不然的話,這筆銀子朕就出了,朕也有心無力呀!”
左光斗等人急得滿頭大汗,又齊齊看向郭允厚。
郭允厚冷哼一聲,說道“老夫還是那句話,江南的錢糧到了,軍餉就有著落,錢糧不到,軍餉就沒著落,平叛這事肯定不成。”
左光斗等人無奈,只好緩緩退入班列,打算等下朝之後,趕緊給江南寫信,催促他們盡快補齊錢糧。
隨後,朱由校宣布散朝,眾人緩緩向外走去。
內閣、八部、五軍都督府一眾大佬率先走在前邊,左光斗等清流文官個個哭喪著臉,失魂落魄地跟在後邊。
郭允厚則死死跟在江寧身旁,生怕再被老魏暗中偷襲。
就在這時,方正化匆匆跑來將江寧攔住,笑著說道“江大人留步,陛下有請。”
江寧聞言點了點頭,轉身就要跟著方正化離開。
這時郭允厚卻一把將江寧的袖子拽住,可憐兮兮地說道“江大人,您不能走呀,不然老夫走出宮門,非得被魏公公當場打死不可。”
說完還小心翼翼看了一眼不遠處正在盤玩核桃的老魏。
江寧只好說道“老郭,你就在宮門口等著我,我馬上就出來,也讓魏公公留下。”
然後跟著方正化快步離開,來到御書房。
只見朱由校坐在榻上,滿臉無奈地看著江寧。
江寧有些莫名其妙,開口問道“陛下,您這是怎麼了?”
朱由校滿臉痛心疾首地說道“江兄呀,你咋就這麼不上進呢?
今日朝堂之上,朕原本打算讓你領兵前往山東平定白蓮教之亂的,到時候朕再幫你爭取一個世襲伯爵之位,你怎麼推薦何可剛了?”
江寧聞言,滿臉無奈地說道“陛下,如今咱們手頭事情太多了。
山東之亂雖然短時間內能平定,但怎麼著都得幾個月時間。
有這功夫,臣留在京城,能做更多的事情。”
朱由校聞言,意識到自己錯怪江寧了,隨即說道“既然如此,那就這樣吧。
不過江兄,你放心,朕會盡力為你爭取的,接下來你可得好好干。”
江寧點了點頭,笑著說道“陛下放心,臣一定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听著江寧的話,朱由校滿意地笑了笑,拿起一張宣紙就準備包點心。
卻听江寧再次開口說道“臣先回家歇上十天半個月,最好是等年過了,到時候臣一定好好干。”
朱由校聞言,愣在當場,隨即滿臉痛心的說道“江兄呀,做人如果沒有夢想,和咸魚有什麼區別呢?
你咋就不能有點上進心呢?”
江寧聞言,滿臉無奈地說道“陛下呀,滿朝文武這麼多,又不是臣一個吃皇糧的,為啥老盯著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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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校神情激動地說道“他們能跟你比嗎?
你是朕的兄弟呀!
老話說得好,打虎不離親兄弟,你不上誰上,難道讓朕這個皇帝親自上嗎?”
江寧聞言,徹底無語了,只好說道“那臣接下來全憑陛下吩咐。”
朱由校點了點頭,開口說道“江兄,山東這事明里交給何可剛來處理,但暗地里必須還得由你來把握,畢竟咱們可不光是要收拾白蓮教這群反賊。”
江寧聞言點了點頭,說道“陛下放心,臣會妥善安排一切的。”
朱由校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拿出一個錦盒遞了過來,笑著說道“江兄,你看看,這是戶部左侍郎畢自肅按照你的提議鑄造的新錢。”
江寧聞言來了興趣,趕忙上前接過仔細查看。
銅錢個個金燦燦的,分別是一文、兩文、五文、十文,放在手里沉甸甸的,顯然用料做工都很扎實。
隨即又拿起銀幣,仔細查看,跟後世的銀元大差不差。
正面赫然印著大明開國皇帝朱元璋的肖像,惟妙惟肖,背面則印著“大明通寶”以及一兩面值的數字。
江寧拿在手里掂了掂,隨後用嘴吹了一口氣,趕忙放到耳邊,只听“錚”的一聲,清脆響亮。
江寧將手中的銅幣、銀幣放下,笑著說道“陛下,這新錢做的確實不錯,不知用料幾何?”
朱由校笑著說道“銀幣用的是七成銀、一成銅、一成鉛,剩下的一成則是錫。
至于銅錢,經過多次試驗,將你原先的提議改為六成銅、兩成鉛,剩下的兩成則是鋅和錫。
這些比例都是畢自肅查閱歷朝歷代鑄幣的比例以及市場行情,多方考證,最終定下的。”
江寧聞言點了點頭,專業人做專業事。
緊接著,朱由校神情激動地說道“江兄,朕已經讓畢自肅會同戶部所有官員仔細核算過了。
若是將天下所有的銀兩和銅錢重新鑄造,換成咱們的新錢,銅錢會有所虧損,但白銀絕對是獲利的,雖然不多,但不至于賠本,更重要的是能重新統一天下貨幣。”
江寧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當年,張居正推行一條鞭法,以白銀代替實物繳納賦稅,搞起了銀本位。
看似是為了統一稅收,實際上卻是大明中央喪失了鑄幣權。
雖說海外大量白銀涌入大明,但全都被官僚士紳階級牢牢把控,朝廷根本沒有得到多大的好處,反倒加重了百姓的負擔。
這點倒也不能全部怪張居正,畢竟張居正就算天縱奇才,也會受到時代的局限性。
只能說大明自從老朱開始,稅收制度就存在很大的問題,只是開國之初沒有顯現出來,隨著時間推移,越到後邊問題越嚴重。
以至于歷史上原本的大明最後活活窮死了。
這時朱由校又接著開口說道“江兄,上次你提議開辦銀行的事情,朕也讓內閣和八部仔細商議了一番,如今都研究得差不多了。
只是對于讓人把銀子存到銀行,然後還要支付利息這件事,內閣八部都不太贊同,認為這太敗家了。”
江寧聞言,笑著說道“陛下,要知道,自從當年張居正主持一條鞭法改革之後,海外西洋諸國的大量白銀涌入大明,可國庫的賦稅卻沒增加多少,這是為何呢?
說到底,這些錢大多都被官僚士紳掌控在手中,朝廷得到的不過是三瓜倆棗。
去年查辦山西晉商通敵賣國一案時,臣可是親眼見到,從那些賣國奸商家中的地窖里查抄出上百斤重的銀冬瓜,而且數量還不少。
銀子之所以被稱作錢,是因為只有當它流動、被使用時,才能體現其價值,若只是放置不用,那它連塊鐵都比不上。”
隨後,江寧又將後世的經濟學知識簡單給朱由校講解了一番。
朱由校听完,恍然大悟“江兄,朕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要讓那些官員士紳、富商,還有民間百姓,把手中的錢都存到銀行,然後由朝廷進行運作,讓天下的錢都流通起來,如此才能給朝廷帶來最大的利益。”
江寧聞言點了點頭,笑著說道“陛下當真天縱奇才,一點就通。”
朱由校臉色微紅,說道“江兄,朕也沒你說的那麼厲害,不過是比普通人聰明些罷了。”
江寧暗自腹誹,心說自己這位朱兄還是一如既往地不要臉。
隨後,朱由校神情激動地說道“江兄,之前朕與內閣六部商議後,已將朝廷現有的銀子全部鑄成銀元,銅錢也重新回爐重造。
為了方便這些新幣流通,朕打算給朝廷官員和將士發俸祿時,直接發放新幣,銀元和銅錢各佔一半。
為了確保新幣能快速流轉起來,同時還打算借助大明商會和秦商商會發行新錢。
日後朝廷征收賦稅時,百姓可用手中的銀兩和銅錢,找大明商會和秦商商會兌換朝廷鑄造的新錢。
所以銀行這事必須盡快落實,咱們不能只依靠大明商會和秦商商會,它們說到底只是兩家商會,無法代表朝廷。”
江寧聞言點了點頭,一臉正色地說道“陛下放心,這件事交給臣,一定趕在年前把銀行相關事宜辦妥。”
朱由校滿意地點了點頭“江兄好好干,朕絕對不會虧待你的。”
江寧聞言翻了個白眼,心說“你虧待我的還少嗎?”
江寧深知,一旦銀行開辦起來,大明的財政狀況必將得到極大改善,而不再像當下這般,一味依靠他和老魏四處抄家來解決財政難題。
如今朝廷已下旨,將各地的鑄錢局盡數廢除,鑄幣權全收歸京師戶部。
並且在發放新幣之後,嚴禁像從前那樣隨意剪開使用。
如此一來,等于是徹底掐滅了各地官府在收取賦稅時克扣“火耗”的源頭,實現了“火耗歸公”。
至于這其中蘊含的巨大利潤,身為熟知後世情況的江寧,自然是再清楚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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