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昭一行人踏入高陽城,望著眼前陌生的街景,這座城池早已不是記憶中的模樣。連城門的方位都變了,害得他們繞了三圈才找到進城的路。
“大人,前面那棟高樓,應該就是高陽樓。”隨行的年輕捕快指著遠處。
樓前人頭攢動,好不熱鬧。
楊昭皺眉︰“怎麼會如此熱鬧?看著不像尋常宴飲。”
另一個捕快突然踮起腳︰“我好像看見張大人了!就在人群中間——”
“今天不是休沐日,”楊昭眯起眼楮,“怎的沒見他穿官服?”
捕快小聲提醒︰“大人,您也沒穿官服……”
楊昭低頭看了看自己沾滿塵土的便服,輕咳一聲︰“……過去看看。”
擠進人群時,各種議論聲撲面而來︰
“這年輕的縣令就是不一樣,”一個賣糖葫蘆的老漢嘖嘖稱奇,“連石家的人都敢抓。我在這擺了二十年攤,頭回見官府的人敢動石家的馬車!”
旁邊綢緞莊的伙計接話︰“那石家的老大惡貫滿盈,強佔民田、逼死鄧家女,被抓了活該!”
“哦喲,快看!”一個男子突然驚呼,“周家的少爺也被押出來了,那可是高陽的‘糧倉’啊!”
有人恍然大悟︰“前些天不還退稅了嘛,依我看,咱們張大人是要用周家小子還糧。”
突然人群一陣騷動,幾個衙役押著個蓬頭垢面的身影踉蹌而出。
“那不是鄧家養的妖怪嗎?”有人倒吸涼氣,“血淋淋的,好滲人……”
衙役們一邊推散群眾,一邊扯著嗓子喊︰“散了散了!官差辦案,閑雜人等回避!”
一個衙役湊到張經緯身邊,額頭上還帶著汗︰“大人,咱是回衙門嗎?”
張經緯正用帕子擦著手上沾的血跡,聞言抬眼︰“不,去你家。”
“啊?”衙役頓時漲紅了臉,“去我家不太好吧……我娘還在病中,屋里亂得很……”
張經緯將染血的帕子扔給他︰“你也知道去你家不好,那還問。”說罷翻身上馬,“回衙!狗子,找孫藥郎給我開一副金瘡藥。”
人群中,捕快轉頭對著楊昭說︰“張大人好像受傷了。”
楊昭頷首低眉道︰“我看見了,我們跟著去衙門。”
……
一路上,張經緯心情本就不佳,精神也有些萎靡不振。然而,身後卻不斷傳來陣陣叫罵聲,這讓他的心情愈發煩躁起來。
“狗官!狗官!”石頭的聲音在空氣中回蕩著,充滿了憤怒和不滿。
張經緯的眉頭緊緊皺起,他強忍著內心的不快,加快了腳步,試圖遠離這惱人的叫罵聲。
然而,周 的聲音緊接著傳來︰“張大人,那真不是五石散,就是尋常藥石啊!”
石錦程的怒吼聲又響了起來︰“小子,當官很了不起嗎?馬上給我放了,不然我摘了你的烏紗帽!”
“……”
“……”
這一連串的叫罵聲,讓他的腦袋嗡嗡作響。
張經緯剛踏入縣衙那熟悉又帶著陰冷氣息的門檻,吳文便像熱鍋上的螞蟻般急迎上來。
“大人!緣何無故鎖拿良民?!”吳文擋在甬道中央,聲音又急又高。
張經緯步履未停,袍角帶風地直向大堂走去,聲音冷硬如鐵︰“這兩人服石犯禁,而這個當街行凶,何來‘無故’?!”
“姨丈!姨丈救我啊!”周 突然掙脫衙役的鉗制,“噗通”跪倒在地,涕淚橫流,好不淒慘,“甥兒不過去高陽樓吃頓便飯,怎料遭此無妄之災……”
吳文心疼地攙起外甥,轉向張經緯急聲道︰“周 縱有頑劣,也不過少年心性貪玩些,斷不可能沾染那害人的石散!大人明鑒啊!”
張經緯腳步一頓,冷笑一聲,袍袖一甩,一個錦囊“啪”地砸落青石板上︰“‘良民’?他們可是當著本官的面吞下去的!”幾粒色彩妖異的藥丸滾落出來,在冰冷的地面上顯得格外刺目,“人證物證俱在!待醫官驗明,本官自會秉公發落!”
……
大堂外,人頭攢動,幾乎水泄不通。楊昭立在人群之後,望著這熟悉的喧鬧景象,嘴角泛起一絲無奈的苦笑。還是這般……引人矚目。
堂上,九兒已戴好縴薄的鹿皮手套,正用一把小巧的鶴嘴銀杵,極其專注地碾磨著證物藥丸。一邊研磨一邊靠近燭火觀察反亮,時而還湊近輕嗅,時而凝神細辨。
“紫英、紅石脂、石鐘乳、硫磺……”她清冷的聲音打破了堂上的死寂,抬起頭,掌心托著那撮閃爍著異樣光澤的粉末,“硫磺過量,幾近劇毒!——這不是五石散,還能是什麼?”
吳文不死心,湊近一步︰“李醫官,事關重大,還望……再仔細勘驗?”
九兒黛眉微蹙,語帶不耐,“四味主材特征昭然!莫非吳胥長懷疑我眼力?”
“哈哈哈哈哈!”石錦程陡然爆發出一陣狂笑,打破了壓抑,“可笑!可笑至極!隨便拉個黃毛丫頭,指著我石家秘制的‘仙丹’說是五石散?張大人,你栽贓陷害的手段,未免太過拙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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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 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連忙應和,聲音卻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對,對啊!只有四味石藥!名不副實!”
九兒冷冷瞥了他一眼,眼中滿是鄙夷︰“石毒入腦,神志不清了麼?那龍腦香不是藥?非要湊夠‘五’字?愚不可及!”
周 頓時語塞,豆大的汗珠順著慘白的臉頰滾落︰“這……這……”
石錦程愈發囂張,上前一步,目光陰鷙地逼視九兒︰“就算它是五石散,你又有何證據證明我石某人服食過此物?難道……你要當堂剖開我的肚腹查驗不成?!”他挑釁地看向張經緯。
“你媽了個……”張經緯拍案而起,額角青筋跳動,指著石錦程的手指因憤怒而微顫,“本官親眼所見!還想抵賴?!”
“親眼所見?”石錦程嗤笑一聲,攤開雙手,環顧四周,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誰看見了?張大人貴為縣令,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想構陷我一介‘無辜小民’,豈非易如反掌?”
“你?無辜小民?你……”張經緯氣得幾乎要沖下公案。
“張大人——”一個清朗沉穩、隱含威嚴的聲音自堂外穿透喧囂而來,“公堂之上,明鏡高懸,何必效那市井之徒,徒逞口舌之快?”
“何人膽敢咆哮公堂?!”張經緯怒目圓睜,循聲望去。
人群如潮水般分開,楊昭身著巡檢司公服,腰懸雁翎銅牌,在一隊精悍雲州快手的簇擁下,龍行虎步踏入大堂。
“雲州巡檢司——楊昭!”他聲若洪鐘,抱拳行禮,“奉太守鈞命,特來高陽,協查‘大食酒案’!”
張經緯先是一怔,隨即眼中爆發出巨大的驚喜︰“楊捕頭?!”他幾乎是疾步跑下公案,“不,該稱楊巡檢了!”聲音里是壓抑不住的激動。
楊昭微微頷首,低語一句只有兩人能聞︰“張少爺,人氣依舊不減。”隨即朗聲道︰“張大人,自天朝頒下禁石令,雲州緝捕、審訊石犯無數,頗有些心得。此二獠,可否暫交下官訊問?”
張經緯心領神會,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情緒,正色道︰“如此甚好!那便有勞楊巡檢了!”
“雲州……楊昭?”石錦程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囂張氣焰蕩然無存,只剩下一片死灰般的慘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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