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走出去沒兩步,張經緯的目光就被一家護具鋪子吸引住了。鋪子門口掛著的木牌上,用朱砂寫著醒目的價目︰護目鏡兩貫錢、口罩五貫錢、手套三貫錢、防護靴八貫錢......這些價格看得張經緯眼皮直跳。
“這些護具應當是給窯工用的吧?”張經緯強壓著怒火問道。
“可不是嘛!”管事眉飛色舞地介紹起來,“這些護具可實用了。西北兩地沙塵較多,帶上一個護目鏡可以不懼風沙,一目十里!這口罩用的是上等細棉,戴上干活一點都不悶......”
張經緯听著管事滔滔不絕地吹噓這些“特地為勞工制造的勞保”,胸中的怒火越燒越旺。他指著不遠處從窯洞里走出來的工人︰“那我看那窯洞里出來的人,沒有一個是帶著護具的呀。”
管事訕笑一聲︰“他們哪兒買得起這些?這些呀,都是供給客人把玩的。”他突然眼楮一亮,“您要不也來一套?也算與我投緣,我給您打個八折,怎麼樣?”
“哈哈哈,把玩?”張經緯怒極反笑,“你們可真是太有趣了!”
管事完全沒察覺到張經緯話中的怒意,繼續得意洋洋地介紹︰“游樂街設施還沒有建完,這些都只是九牛一毛。眼下軍行可重視窯營的發展了,以後我們不僅產硝,還會做些茶鹽生意呢。到時候還得您這樣的大老板來多捧捧場才是。”
“嗯,捧,得捧啊!”張經緯咬著牙說道。
這時,一個身著錦緞的年輕人匆匆跑進了護具店。管事立刻換上一副諂媚的表情迎上去︰“周公子,今日咋來的這麼早?”
“手氣太背了!”那周公子煩躁地說,“今日我得買一對兒發財手套。話說這麼冷的天怎麼還不見上炭盆啊?”
“小的這就去安排。”管事點頭哈腰,轉身對著窯洞那邊喊道︰“那邊的,拉幾頭驢上來,給周少爺抬火盆!”
不一會兒,幾個衣衫單薄的勞工端著燒紅的炭盆,在監工的吆喝下顫顫巍巍地走了過來。張經緯注意到他們的手上布滿了燙傷和老繭,有幾個人的手甚至已經紅腫潰爛。
“徒手端啊?這個不燙手嗎?”張經緯的聲音已經開始發抖。
“這麼冷的天,正好給他們暖暖手。”管事不以為意地說。
張經緯仔細打量著那些工人,發現他們裸露的皮膚上都有大片的紅疹,顯然是長期接觸硝石粉塵導致的過敏。“我很好奇,那麼多護具為什麼不給勞工用呢?反正留著也是佔地兒。”
周公子聞言嗤笑一聲︰“噗,這位仁兄,若是看得過意不去,大可將那些護具買下給勞工用便是。只不過呀......”他意味深長地拖長了音調,“等你走了以後,他們又會收回來。”
“這生意......絕了!”張經緯從牙縫里擠出這幾個字。
管事得意地補充道︰“這些護具可金貴著呢,都是用的上好的器材。賤民嘛,摸一摸得了,回頭還得讓他們洗干淨還回來!”
“哈哈,”張經緯突然大笑起來,“這窯營里還是不要生火的好。”
“放心吧!”管事滿不在乎地擺擺手,“要是真有什麼意外,死的也是這些賤民!”
張經緯的眼神徹底冷了下來︰“打住打住,一口一個賤民。他們應該是有民籍的吧?按理來說,管事您和他們一樣,也是賤民嘍?”
“您這不是拿我開涮嗎?”管事的臉色變了變,“你看我這身打扮,像是賤民嗎?”
“哎呦呦,”張經緯冷笑道,“這都什麼世道呀,都欠人工錢了,還拽的跟大爺一樣。”
管事的表情突然嚴肅起來︰“這位老板,還沒請教您貴姓?”
“姓張,咋啦?”張經緯直視著他的眼楮。
“接下來,你該說你是我們軍行的大東家了吧!”管事突然提高了嗓門。
“你什麼意思?”張經緯眯起眼楮。
“剛剛我在門口看到你的時候就覺得不對勁,”管事惡狠狠地說,“那個富家少爺會騎頭驢來?你分明就是那些賤民請來欺詐我的!”
張經緯緩緩向管事逼近︰“我欺你詐你又如何?”
管事慌張的向四周喊道︰“來人啦,把這鬧事的給我拿下!”
木頭一個眼神把圍上來的那些監工,給嚇退了。就木頭這身板,來幾十個人也不夠他撕的。
張經緯怒極反笑,突然一把揪住管事的衣領,唾沫星子直接噴在他臉上︰&34;你這狗娘養的畜生!披著人皮的禽牲!&34;
管事被罵得臉色發白,結結巴巴道︰“你、你...”
“你什麼你!”張經緯厲聲打斷,“你這吃人不吐骨頭的雜種!把勞工當牲口使喚,還他娘有臉在這兒充大爺?”
他猛地將管事摜在地上,一腳踩住他的胸口︰“睜開你的狗眼看看!這些勞工手上的繭子比你祖宗十八代的墳頭草還厚!你他娘的也配叫他們賤民?”
木頭在旁邊掄著板斧,獰笑道︰“少爺,要不要我把他那身肥油剁了喂狗?”
管事嚇得褲襠都濕了,哭嚎著求饒︰“小的有眼不識泰山...”
“泰山?”張經緯一腳踹在他臉上,“你這種蛆蟲也配提泰山?軍行的臉都讓你這王八蛋丟盡了!”
這時方悅和錢明匆匆趕來。
方悅大吼著︰“何人在此喧嘩,舅舅,怎麼又窩工了,這個月都第幾回了。”
張經緯轉頭就對著錢明笑道︰“錢爺,你的酒吃好了嗎?”
錢明看到這幅場景,大抵是猜到發生了什麼,“撲通”跪在地上,連連磕頭︰“少……少爺!”
張經緯怒喝︰“我問你酒喝的怎麼樣?!”
錢明轉頭一臉怒相問著方悅︰“不是說你來擺平嗎?”
方悅還想辯解,張經緯直接一口唾沫啐在他臉上︰&34;還有你!仗著軍行的名頭魚肉鄉里,真當老子是死人?&34;
方悅剛開口說了三個字︰“東家,我……”
張經緯根本沒給他,解釋的機會︰“我認得你,你也是高陽的一個生員,你如此行事,已不配再有學籍,我身為高陽縣令,一定會向太尊大人如實稟報,奪了你的功名,從此以後你不得踏入我軍行半步!”隨後一腳踢開哭嚎的管事,厲聲道︰“木頭!把這幾個雜碎都給我綁了!送交縣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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